第五十五章 壁畫玄機
清風徐來經過徐公淩每日一千次的習練,已然成為了他殺招中的殺招。
參天樹怪仿佛看見了一陣清風,撲麵而來,難以阻擋。
“呼”的一聲,徐公淩已經站回了原位,碧綠的鮮血從劍尖上滴了下來。
參天樹怪的樹心處開了一個小口子,隻聽“嘭嘭嘭”三聲,十丈高的身體瞬間炸成了無數碎塊。清風徐來的穿透力和爆炸力集中於一點,刺中了樹心,又在樹怪體內瞬間爆炸,當真是無堅不摧。
馬家駒十分吃驚:“公淩你的清風徐來,實在太可怕了。參天樹怪都沒有還手的機會,比大炮還厲害。”
張無音大笑道:“家駒,你說錯了一點。他的手早就被你燒化了,隻能還腳了。”
徐公淩收回劍:“家駒幸虧你的火分身擋住了木槍穿心,不然我根本擋不住。”
張無音指著樹怪身後的一麵牆:“公淩,家駒。你們看,牆上好像有一幅璧畫。”
馬家駒順著方向一看:“真的有一堵牆!”
蕭先生說道:“你們打敗了參天樹怪,但還要解開壁畫之謎,才能進入下一關。”
三人緩緩走到壁畫前麵,這幅壁畫很簡單。畫中有一隻杜鵑鳥在海的一邊想要飛過大海,大海的另一邊有一隻杜鵑鳥四腳朝天,嘴角滴下鮮血。
馬家駒直言道:“無音,這不就是兩隻杜鵑圖嗎?沒什麼好看的啊?”
徐公淩又念出詩來:“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這是一隻啼血杜鵑!”
張無音欣賞著這幅壁畫:“這幅畫看上去很簡單,實則含藏玄機。”
徐公淩也深有同感:“家駒,無音。我們必須靜下心來,慢慢參悟壁畫中的玄機。這幅畫並非隻是兩隻杜鵑鳥那麼簡單。”
馬家駒每天都要睡午覺,有些發困:“公淩,那不如我們一起閉目冥想吧?”
徐公淩也正有此意:“正當如此!這幅壁畫不是那麼容易參悟的。”
張無音心中頗覺震撼:“這幅壁畫雖然隻畫了兩隻杜鵑鳥和一片汪洋大海,但筆筆傳神,神韻十足。說真的,我十年之內,甚至二十年之內,都畫不出這幅畫來。”
馬家駒大吃一驚:“無音,我感覺還沒你畫得好。”
張無音歎了口氣:“我們學畫的都懂,有些東西不是能學會的。畫這幅畫的人,絕對是個丹青妙手。”
馬家駒率先開始閉目冥想。張無音還不知道他嗎?說是閉目冥想,其實就是要睡午覺。不到半刻,徐公淩和張無音就聽到了馬家駒打呼的聲音。
徐公淩掏了掏耳朵,彈掉木屑:“無音,現在就剩我們兩人了。看你的了,我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張無音猛然搖頭:“別介!這種高境界的東西,還是要交給你。”
徐公淩抬頭問道:“蕭先生,能不能換一副畫啊?”
蕭先生的聲音回蕩在迷宮中:“張無音能解開其中的玄機,隻是需要時間。”
徐公淩喜道:“那好啊!我也睡一會!”
張無音驚詫道:“公淩,你不是從來不睡午覺嗎?”
徐公淩急忙解釋:“我這不是睡午覺,我這叫養精蓄銳!無音,靜下心來,用心參悟。道貴無心,禪絕名理。其實我已經悟出了這幅畫的玄機,但我希望你能想到。回首來時的路,你一直走得很孤獨。”
張無音苦笑著,心中暗想:“公淩,你這是光說不練假把式啊!一個個都當甩手大爺了。唉!我就悟吧!悟到好,悟不到拉倒。”
無影迷宮外,嫣然真仙匆匆禦劍過來,降落在樹洞之前。蕭先生此刻正在閉目打坐,神識完全進入了無影迷宮內。嫣然真仙漸漸走到蕭先生麵前,眼神之中帶著擔憂。無影迷宮她隻來過一次,還是當她五品地仙境的時候。
她望著蕭先生,不由念道:“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蕭師侄,回來一趟!”
蕭先生的神識頃刻間飛回體內,他睜開眼:“小嫣然啊!叫老頭子我幹嗎?”
嫣然真仙冷冷問道:“他們三人怎麼樣?有沒有危險?”
蕭先生欣然一笑:“隻怕是裏麵的精怪妖獸更危險。如今他們三人,已非是吳下阿蒙了。”
嫣然真仙問道:“蕭師侄,我聽說你曾立誓不收弟子。為什麼把仙術傳給他們三個?”
蕭先生歎了口氣:“我老了。年輕時候說過的話,往往都是一時衝動。老頭子這把年紀了,心早就死了,東西也帶不走,不傳承下去,實在愧對先師。”
嫣然真仙輕輕點頭:“我替他們謝謝你。這真是他們的造化。”
蕭先生淡然道:“他們被發配到戰魔峽穀,也算和我有緣。老頭子我一個人在妖獸館掃地,留著這些東西,隻是累贅而已。”
嫣然真仙看到地麵上的落葉,說道:“憂愁就像是落葉。我們說不盡憂愁,自然也掃不清落葉。蕭師侄,這麼多年了。你還放不下嗎?”
蕭先生低下頭:“小嫣然,這麼多年了,你也一樣沒放下。”
嫣然真仙一臉惆悵:“真正放下一個人,都是被那個人逼出來的。”
無影迷宮內,徐公淩突然驚醒了。
徐公淩從來不睡午覺,一睡午覺就會入夢魘,在夢魘中,無法掙紮的感覺,讓醒來之後的他一身冷汗。馬家駒的鼾聲很有節奏,不疾不徐,睡得無比香甜。張無音還在苦思冥想,思考壁畫中的玄機。
徐公淩猛然睜開雙眼:“無音,我又被魘住了!這回醒來,還算快些!”
張無音漸漸睜開眼:“公淩,我好像悟出了這幅畫的玄機。”
徐公淩聽了這話,立時喜上眉梢:“無音,我就知道你能悟出來。這兩隻杜鵑鳥,一生一死,天各一方,象征過去未來。”
張無音連連點頭,解答這幅壁畫的玄機:“這幅壁畫看似簡單,隻有一片汪洋,兩隻杜鵑鳥,但其中藏著的奧妙實在太多了。”
徐公淩望向四周:“先生在哪裏?無音要說謎底了。”
“說吧!老頭子聽著,這都二個時辰過去了。”隻聽見蕭先生的聲音。
張無音念出心中所悟:“人生最遺憾的事,莫過於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我原本以為杜鵑鳥飛不過滄海,是因為杜鵑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如今我才明白,不是杜鵑鳥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就沒有了等待,沒有了未來。也許我就像是那隻望洋興歎的杜鵑鳥,飛到最後也沒有未來。”
徐公淩暗想:“無音能說出這番話,已然進入了高境界。如此渾然忘我,我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張無音話音剛落,隻見壁畫上亮起了一陣金光,隨即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緩緩分開。兩人都看到了一個向下的仙木台階,正是地下二層的通道。
馬家駒被轟轟聲吵醒:“公淩,無音,你們醒了?怎麼回事啊?這無影迷宮不是要塌了吧?”
徐公淩指著裂開的牆壁:“家駒,壁畫中的玄機已經被無音解開了。我們可以通往下一關了。”
馬家駒大喜過望:“真的嗎!沒想到我一覺醒來,無音就悟出來了。真是太好了,無音厲害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張無音指著前麵的通道,喜道:“家駒,到了下一關,就看你的了。”
馬家駒“啊”了一聲:“我不會啊!人家說這種高深奧妙的事,不是馬家駒能幹的。”
徐公淩哈哈大笑:“那個人說的這喪氣話啊!然而有物在動,皆隨無為之道。順其自然吧!”
徐公淩在前麵,馬家駒在中間,張無音押後。一連下了九九八十一個台階,三人終於看到了地下二層的迷宮。徐公淩望見周圍一道道的牆壁,不免有些心煩意亂。這地下二層比地下一層更高,也更複雜。
馬家駒就近一摸牆壁,嚇了一跳:“公淩,這牆壁不是磚頭的。這是一道水牆啊!”
徐公淩也摸向了一道牆,觸手冰冷,水勢厚重:“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如果第一層迷宮是木迷宮,這第二層迷宮應該就是水迷宮了。”
天下莫柔於水者,而攻堅強者莫能勝之。水的力量是無窮的,小則如滴水,千點萬點亦能穿石,中則如川流,奔流到海不複回頭,大則如狂瀾,毀天滅地席卷一切。徐公淩是喜歡水的,但他也最怕水。他和張無音都是實實在在的旱鴨子。
徐公淩正色道:“家駒,這一關就交給你了。我和無音都是旱鴨子,根本不能泅水。”
張無音喜道:“不能泅水好啊!善泳者死於溺,玩火者必自焚。人對自己最擅長的東西反而容易忘乎所以,樂極生悲。我最擅長畫畫,但我最怕的也是畫畫。”
馬家駒一點也沒聽懂:“無音,你這不是在咒我吧?”
徐公淩拍著馬家駒的腦袋:“家駒,無音的意思是說,越是擅長某項技藝,就越要小心謹慎,不要自以為是。世事無常,人生有起有落,一不小心,我們就可能跌倒。而且,許多時候我們不是跌倒在自己的短處上,而是跌倒在自己的長處上。”
馬家駒有些明白了:“我一直以為淹死的都是會水的,這句話是告誡別人,不要學泅水的。”
徐公淩發現對馬家駒講大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隻好講了一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三個和尚要外出化緣,其中有兩個年紀稍大一些,他們辦事講求牢靠踏實,他們對那個年輕的和尚說,帶上點東西吧,說不定能用得上呢!
小和尚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拿著東西反而不方便。說完就輕裝上路了。
那兩個年長的和尚,一個帶了一把雨傘,另一個拿了一根拐杖。
這天還真的下雨了,淅淅瀝瀝下了大半天。到了晚上他們都回到了廟裏,結果拿傘的和尚淋得渾身是水,像個落湯雞。拿拐杖的和尚摔得鼻青眼腫,有如喪家之犬。而那個年輕的和尚卻安然無恙。
那兩個年長的和尚很納悶,問那個年輕的和尚,我們拿著東西卻出了問題,你什麼也沒拿,為什麼會安然無恙呢?
年輕和尚沒有正麵回答,他問拿傘的和尚,你為什麼會淋濕而沒有摔傷呢?
拿傘的和尚說,下雨的時候,我因為有了傘,就滿不在乎地在雨中疾走,因為太大意了,卻在不知不覺中被雨淋濕了。然而下雨後的路雖然泥濘,但是我因為沒有拐杖,所以走得非常謹慎,所以沒有摔傷。
年輕和尚又轉過身來問拿拐杖的和尚,你為什麼沒有被雨淋卻摔傷了呢?
拿拐杖的和尚說,雨來了,我沒有帶雨傘,我趕緊找個地方躲雨,所以沒有被淋濕。下完雨後,我憑著自己的拐杖在泥濘的山路上飛速行走,不慎摔了好幾跤,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年輕的和尚聽後笑笑說,我既沒拿雨傘,也沒拿拐杖。下雨的時候,我因為沒有雨傘就找了個地方躲雨。雨後趕路的時候,因為沒有拐杖,所以我走得特別謹慎!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結果我既沒被雨淋,也沒有摔倒。
馬家駒似乎豁然開朗:“公淩,我知道了。這個故事是告訴我們,下雨天不要帶傘,要去躲雨。山路難行,不要拿拐杖,要慢慢走。對吧!”
徐公淩閉上眼睛,用手捂住了臉:“家駒,你說得太對了。你已經開悟了。不過該打傘還是打傘吧!”
張無音哈哈大笑:“家駒,我服你了。走吧!別愣著了!難道你還想在這過夜?”
三人向前走了幾十步,借著長喙火把一看。地麵是水,牆壁是水,甚至他們都頭頂都有一道水幕。三人都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四周殺機四伏。
馬家駒蹲下來,看著一地的水:“公淩,已經沒路了。不然我們禦劍飛行吧!蕭先生教的《禦劍行雲訣》,我還沒完全學會呢!”
張無音就亮光一看:“家駒,你的雙刀夠長,試試這水有多深?”
於是馬家駒撥出刀來,往水裏插了下去,毫無阻擋:“比我的刀要深,至少一人高了。”
徐公淩念道:“赤兔劍,起!”
徐公淩踏在赤兔劍上,望著四周:“大家一定要小心!上下左右,到處都有精怪。”
“咦!”馬家駒使勁拔刀,就是拔不出來,“我這刀怎麼拔不出來了?”
張無音大驚:“家駒小心!你看那是什麼東西?”
隻見一團綠油油的水草,浮出水麵,就要纏住馬家駒的手。徐公淩急忙上前,揮劍一蕩,把馬家駒拽了回來。
徐公淩想起《九州仙史》所載:“不好,這是水蛇草!能把人層層纏繞拉進水底,活活吞噬。沒想到淩虛宮裏竟然還有如此邪物!”
張無音早已習以為常:“淩虛宮的仙人不幹淨,連水也不幹淨。以後誰愛來誰來!”
徐公淩令道:“禦劍飛行!我防守四周,家駒守下麵,張無音守上麵。”
馬家駒應道:“副將馬家駒得令!”
張無音伸了個懶腰:“張無音得令!醜話說在前頭,守不住可別怪我啊!”
青仙書院,膳堂。
江瑤這幾天一直悶悶不樂,點了一桌子的菜,但是也沒吃幾口。南宮如玉知道江瑤那天深夜,偷偷出去了,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些事別人不願意說,那麼就最好別問。該說的話,始終要說的,不該說的話,誰也不會說。
隻見江瑤還是一臉淒清地端起茶杯:“來!如玉!我們姐妹喝一杯,茶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今夜思君來相會,明朝行道各一邊。”
南宮如玉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江姐姐如今說話,越來越像公淩哥哥了。”
江瑤突然笑了:“像他嗎?我覺得不像,我還沒他那麼瘮人。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他分明是一個小人。”
南宮如玉訝道:“啊!公淩哥哥怎麼會是小人呢?”
江瑤哼了一聲:“十個男人七個傻八個呆九個壞,隻有一個惹人愛。你還是去傾慕你的李公子去吧!小如玉!”
南宮如玉扼腕一歎:“不知道多美的女仙子,才能配得上李公子。”
狀元樓。
李子玉正在門外吹簫,簫聲悠揚婉轉,使人心曠神飛。
隻見諸葛堅望著榜眼廳,縱聲長歎:“長鋏歸來亦罷彈,不見廳中偉少年。”
李子玉不再吹簫:“諸葛公子,徐公淩在你眼裏是偉少年嗎?我與他相比如何?”
諸葛堅欣然答道:“天下莫強於秦楚,今聞大王欲伐楚,此猶兩虎相與鬥。今兩虎諍人而鬥,小者必死,大者必傷。”
李子玉盯著諸葛堅:“原來在你眼裏,我是秦國,徐公淩竟是楚國?”
諸葛堅又搖搖頭:“李公子自然是強秦不假,徐榜眼充其量不過是燕趙小國。昔日,惠子與莊子辯論‘知魚之樂’,在莊子妻子死去時指責莊子‘手舞足蹈,不亦樂乎’,表麵看來惠子與莊子針鋒相對,勢如水火,然而正是因為惠子,莊子才能成為一代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