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冰魄真仙
徐公淩望著眼前長發飄飄的女仙人,想起了李青絲,但她比李青絲更美,也更冷。
她身材修長高挑,有六尺之高,身穿一襲淡紫色的長袖留仙裙,楚腰纖細,盈盈可握。烏黑如泉的長發在北風中飄飛著,端的是風華絕代,國色天香。
她的鳳眼中閃爍著月光,帶著幾分清冷,幾分桀驁,透出一股把人拒於千裏之外的冷漠。這冰山般的麵容,儼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她的傾國之美,讓徐公淩找不到任何辭藻來形容。
當徐公淩低下頭,瞥見她修長的玉腿,已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仙裙下女仙人修長的玉腿若隱若現,徐公淩在心中幻想著,這會是一雙多長多白多美的腿啊!徐公淩愛她那幽邃而清澈的眼眸,也愛她晶瑩如玉的肌膚,更愛她那渾圓修長的玉腿。
她像一尊冰封於雪魄之中的天仙,清澈如煙。
她像一朵綻放在寒山之巔的白蓮,婀娜翩躚。
她像一首飛揚著飄渺之風的詩篇,絕塵世間。
她就像那一朵不可褻瀆的冰魄蓮花,讓徐公淩覺得神聖不可侵犯。徐公淩心裏想著,不是我不懂花能解語,不是我不懂天香國色,而是你的天人之美,讓我無法觸及,無法靠近。我隻能留在寒風裏,獨自歎息……
不知道為什麼,徐公淩看到的她是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
女仙人張口便問,聲如鳳鳴:“你叫什麼名字?”
徐公淩緊張地說不出來話來:“徐徐……徐……徐公……”
反是江瑤搶先答道,神情激動:“他叫徐公淩,真沒出息!仙子可是嫣然真仙?”
女仙人注視著徐公淩,走得近了些:“我是劉嫣然。”
江瑤一聽是大名鼎鼎的玄牝殿首座嫣然真仙,立馬跪了下去:“弟子江瑤,不遠萬裏來到淩虛宮,就是為了拜嫣然真仙為師。請受弟子一拜!”
女仙人都沒有看她,冷冷說道:“不用拜了,你命中不該是我的弟子。”
女仙人一揮衣袖,江瑤便再也拜不下去了。
徐公淩這回才緩過勁來:“江瑤你別拜了。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按算命的話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要我說,失去一顆歪脖樹,你還有一片大森林。”
徐公淩扶起江瑤,疾風步加金貓步就消失了……
女仙人微微有些吃驚,她祭起仙劍,穿雲而去。
十裏之外的鬆竹林,江瑤揪著徐公淩的耳朵,疼得徐公淩齜牙咧嘴的。江瑤是梁州人,翻過崇山峻嶺,渡過大江險灘,好不容易才來到淩虛宮。淩虛宮玄牝殿的嫣然真仙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師父,今天天賜一個大好的機會,嫣然真仙出現在她麵前。沒想到卻被徐公淩攪合了。江瑤是氣不打一處來,就要準備拳打腳踢。
江瑤怒道:“徐公淩!你自己走就算了,幹嘛把我拖走啊?”
徐公淩掙紮著,說道:“人家竟然不想要你,就算了唄!做人總得有點骨氣啊!”
江瑤捏起徐公淩的嘴,往外猛拽著:“我真想把你這張嘴撕爛。”
徐公淩攔著她的手:“你不能這麼想啊!策問你要不抄我答案,你說不定就完蛋了。吃水不忘打井人啊!”
江瑤哼了一聲:“誰稀罕你的答案,我就是考倒數第一,也能過關。你還我師父來!”
“說不定掌門上仙親自收你為徒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徐公淩的聲音已經有點變形了。
江瑤這回直接掐住了徐公淩的乳中:“我不聽!我不聽!”
徐公淩這回也疼得受不了:“住手啊!等我動手了,你就死定了。唯女子與大狼狗難養也!”
“呯”隻見江瑤被憑空吊在了天上,離地麵足有三丈高。嫣然真仙此時踏著一把紫色仙劍,停在天上。江瑤離她越來越近,陽光太過刺眼,徐公淩也看不清楚。
徐公淩隻是喊道:“江瑤,你沒事吧!認錯態度誠懇點啊!”
淩虛宮,無憂殿。
執務長老駕雲而歸,聽小童說大成殿的自嵐天仙正在等他,趕忙回後堂更衣。執務長老轉入後堂,過了半晌,方才整好衣冠迎客。
一到前廳,執務長老立即笑臉相迎:“不知自嵐師侄要來,久等了!快快備好茶來!”
自嵐天仙起身答禮:“執務師叔,日理萬機。小侄前來叨擾,失禮了。”
執務長老坐到主位上:“咱們叔侄之間,還客套什麼啊?說正事吧!”
自嵐天仙知道執務長老一向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便問道:“辛卯科青仙大會當中可有什麼修仙良材啊?我這大成殿,如今青黃不接,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執務長老也是滿臉懊惱:“如今的淩虛宮九殿之中,除了掌門若虛師侄的無為殿,飛羽師侄的如龍殿,傳功長老的無名殿,執法長老的無私殿,其餘五殿都是仙才凋零,門庭冷落。如龍師侄門下的四大神將,與菩提寺四大金剛齊名,誰不知道四將出征,寸草不生。傳功長老麾下有誅仙八劍,劍陣一起,八荒雲動。執法長老座下有無私九劍仙,禦劍淩雲,快如閃電。你看我這,連個能拿得出手的弟子都沒有,卻是苦也。”
自嵐天仙也很理解這種情況:“執務師叔莫愁,玄牝殿一共就三個女弟子,修為不高。上善殿以煉丹養氣為主。九殿之中,實力最弱的就是上善殿和玄牝殿了。”
執務長老長歎一聲:“若是那人不死,如今隻怕還輪不到小飛羽這麼猖狂,他如今是完全不把我們這些師伯師叔,放在眼裏了。”
自嵐天仙欣然一笑:“師叔切莫與飛羽計較許多,明年收幾個資質上佳的青仙,練上一甲子,無憂殿就徹底無憂了。”
執務長老端起玉茶碗,喝了一口:“要是真能無憂就好了,這幫不成器的弟子,也叫我操碎了心。老執法天天跟個小腳老太太往殿裏一坐,除了練功,就是和門下弟子吹噓自己當年有多厲害。他什麼道行,我不知道嗎?當年他看到西門無二和蕭朗,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這些年,也開始狐假虎威了。”
自嵐天仙哈哈大笑:“沒想到執法師伯這麼清閑,他還跟我說他天天都很忙。”
執務長老十分不屑:“他忙什麼,一門裏五百徒兒,他能忙嗎?”
自嵐天仙點頭:“也是,執法師伯一向不喜歡過問碎事。”
執務長老突然疑道:“自嵐啊!你聽說過老執法在外麵有什麼私生子,或者親戚之類的嗎?”
自嵐天仙瞬間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什麼:“這個……這個……沒聽說啊!執法師伯都很少下山啊!”
執務長老是憋了一肚子氣:“今天他為了一個新青仙,險些要與我拔刀相對了。”
“啊!”自嵐天仙也是一驚,“有這種事!”
執務長老喝完一杯茶:“那少年叫徐公淩,是個偏遠小城的寒門子弟。我讀過他寫的文章,其才不下於子玉。我原想點他為探花,老執法就跟我拍桌子了。說諸葛堅給他們提鞋都不配,老仙我還能說什麼。不過諸葛堅點了探花郎,老仙我對諸葛家也有個交代。當年諸葛星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為何卻放棄了首座弟子的位置?”
自嵐天仙答道:“這事估計也就他們無相殿知道內情了,執政長老是主考官,他沒為諸葛堅說話?”
執務長老心中更疑慮了:“他點了李子玉為狀元,徐公淩為榜眼,諸葛堅為探花。老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嵐天仙品了一口仙草茶:“好茶啊!子玉是掌門師兄的親侄兒,子玉仙才絕頂,兼有冠玉之美。再過兩甲子,淩虛宮的掌門之位非他莫屬。”
執務長老突然念道:“仙中之最,冠玉之美。天下無對,龍狼相違。”
自嵐天仙讚道:“好評鑒,一定是子玉的十六字揭語。”
“還有一個人的。”執務長老緩緩念道,“龍狼之相,柳月之傷。風中神將,傲劍蒼黃。”
自嵐天仙不由大驚失色:“這是誰的揭語?”
執務長老正色起來:“這便是徐公淩的揭語。你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自嵐天仙神情自若:“沒什麼問題啊!看來這徐公淩也是個好材料。”
執務長老輕輕扶須:“玉麵白龍的唯一克星就是烽火龍狼,徐公淩有龍狼之相不正是李子玉的煞星嗎?”
自嵐天仙急忙解釋道:“依小侄之見,龍狼相違的違字,不是違反的意思,而是遠離的意思。子玉既然天下無對,龍也好,狼也罷,肯定會紛紛遠離啊!至於徐公淩的龍狼之相,不過是長得非龍非狼,不可斷章取義啊!”
執務長老聽完高自嵐的解釋,打著哈欠:“還是自嵐師侄見解獨到。徐公淩身上全無仙家真氣,隻怕一百個他,也敵不過一個子玉。”
自嵐天仙一見執務長老打起了哈欠,便道:“執務師叔,我門裏還有些事務,就先回去了。告辭了!”
執務長老點了點頭:“天涯海角,過來送客。”
這天涯海角是執務長老門下的迎客門子,是對雙胞胎兄弟,長得白白嫩嫩,能說善道,深得執務長老喜愛。天涯海角一直把自嵐天仙送到殿外草坡上,目送他禦劍而去。
青仙書院,竹林。
嫣然真仙已經離去,隻聽雲中傳來詩句。四年青梅,青梅枯萎。芬芳滿地,不見竹馬。竹馬遠去,相思如雨。江瑤緩緩落在地上,驚魂未定,被嚇得不輕。張無音一直走到竹林,終於找到了徐公淩。
張無音看到徐公淩邊上有個女的,壞笑起來:“公淩,我沒有打擾你吧?”
徐公淩搖著頭:“無音走吧!我到現在還沒用膳呢!”
張無音指著江瑤:“她是誰?看著很麵熟!”
徐公淩看著嚇得呆若木雞的江瑤,笑道:“這是江瑤,力氣很大,人挺好的。老實點更好!”
張無音望著江瑤失色的瞳孔:“她沒事吧!感覺像是丟了魂。”
“丟魂也沒關係,一頓飯就好了。走吧!”徐公淩此時餓得饑腸轆轆,渾身沒勁。
張無音追問一句:“就把她一個人放在這?”
徐公淩嗯了一聲:“讓她一個人等魂回來。我們在這反而不好。”
青仙書院的大膳房就在青仙書院的西北角,占地有半畝,簷高兩丈,足夠一兩百人就餐。膳房裏排滿了整整齊齊的八仙桌,這八仙桌是花梨仙木做的,桌麵鑲了一塊雲頂玉石,牙板上有麒麟飛鳳,太極八卦等等圖案,堪稱巧奪造化。
徐公淩他們到膳房的時候,大多數青仙已經吃完了,膳房裏就剩下他們四人。燕長風讓徐公淩看著點些酒肉,坐到了八仙桌上。徐公淩讓馬家駒去拿碗筷,便和張無音到前麵點菜。
徐公淩也沒看見菜單,隻見櫃上有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有菜單嗎?”
那婦人答道:“沒有,你點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徐公淩又問道:“這菜錢怎麼算啊?”
婦人笑道:“正月裏膳房不收錢,下個月你們這些新來的青仙,要去賬房買飯票。一張飯票管一個月,隻要一百兩銀子。”
徐公淩一聽一月一百兩,暗想:“一百兩銀子一月,這不是搶錢嗎?今天十一,都吃不到一個月。也太貴了。”
張無音瞪大了眼睛:“我去,一百兩銀子一個月啊!一百兩銀子足夠我們家吃兩年了。幹脆啃樹皮算了。”
徐公淩強忍著無比激動的心,點起菜來:“有炒龍肝嗎?”
婦人搖頭:“沒有!”
“有蒸鳳髓嗎?”徐公淩又問。
婦人搖頭:“龍肝鳳髓,魚唇熊掌隻有宮裏上膳房才有。這些稀罕之物,可不是你想吃就吃的。”
徐公淩歎了口氣:“來淩虛宮之前,我還以為我天天都能吃一盤炒龍肝呢!”
張無音很是無奈:“給我一碟拍黃瓜,再來一盤炒豆腐。”
婦人笑道:“拍黃瓜是真沒有,炒豆腐有。”
徐公淩也懶得點菜了:“大姐,菜我就不點了。隻要是四條腿的就行,隻要是肉就行。”
馬家駒突然喊道:“給我來一條紅燒魚啊!再來點水果。”
不一會兒冷熱菜就上來了,有紅袍大蝦、胭脂鵝脯、龍穿鴨翅、生烤鹿肉、籠蒸螃蟹、西瓜盅酒醉雞、花籃鱖魚卷、紅燒雙色魚。點心也不少,有鬆仁鵝油卷、螃蟹小餃、老君香糕,仙靈桃。
龍穿鴨翅很對徐公淩的胃口,他一連吃了三盤,還是覺得不夠。淩虛宮這裏不讓飲酒,不過這生烤鹿肉非常可口,也很下飯。燕長風吃下去五斤,還覺得意猶未盡。馬家駒對花籃鱖魚卷簡直著了魔,好幾次都要咬到舌頭了。張無音已經吃下去三隻醉雞了,大呼過癮。
徐公淩一連吃了三十塊老君香糕,這是他一生之中吃到的最好吃的糕點了。本來他還覺得一百兩銀子一月太貴了,現在一想簡直是物美價廉啊!這四人吃飯都是狼吞虎咽,風卷殘雲,把膳房的婦人嚇了一跳,隻覺他們四人真是餓死鬼投胎,吃上一年還不夠往裏搭的。
淩虛宮,玄牝殿。
嫣然真仙走進了一間廂房,坐在床邊,暗暗發呆。她偷偷掏出一把小匕首,睹物思人,淚流滿麵。誰家紅顏是知己,誰家少年曾白衣。誰家良人打馬去,誰家陌路兩分離。
“師父,我是如詩!”隻聽門外有人說話。
嫣然真仙擦幹眼淚,收起匕首:“進來吧!”
黑衣女弟子正是嫣然真仙的大弟子如詩,她生來熟讀詩書,不僅能吟詩作對,也通達人情世故,最得嫣然真仙的信任。
如詩自然看出嫣然真仙剛剛哭過:“師父,你見到你要見的人了?”
嫣然真仙像個孩子一樣傻傻地點頭:“遊龍眉戰狼眼,溜肩圓背,鼻梁也很高。不會有錯的!”
如詩喜道:“師父打扮得這麼美,他是不是眼珠都要掉出來了?”
嫣然真仙輕搖玉頸:“他好像有意躲著我!是不是我老了?還是我的樣子變了,他已經認不出來了?”
如詩看著嫣然真仙嬌豔無比的紅唇,答道:“當然不是!一定是師父太美,把他嚇傻了。”
這時候門外又一個弟子喊道:“如龍殿飛羽上仙弟子蕭然,到!”
淩虛宮是道家修真門派,但是各殿門下弟子均可成雙配對,不用師長之命,不用媒妁之言。隻要男子修成三品散仙,女子修成五品散仙,便可自由婚配,所生子女免試入學青仙書院。飛羽上仙英俊瀟灑,門中地位僅次於掌門若虛上仙,也與嫣然真仙年齡相仿,兩位仙人在眾位弟子眼中,絕對是淩虛宮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一般來說,按淩虛宮規矩。男仙上門求親,女仙可以推辭一到二次,但是嫣然真仙卻足足推辭了七次,實在是說不過去。以致於門下弟子議論紛紛,都覺得嫣然真仙太過傲慢無禮,要知道想嫁給飛羽上仙的女仙子,真可謂是車載鬥量,不可勝數。
“就說我不在!”嫣然真仙撂下一句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