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黑店之夜
正經客棧隻是一家小客棧，櫃上是個書生氣十足的賬房先生也是掌櫃，店小二是他侄子，廚子是他小舅子。客棧上下兩層，一共隻有五間客房，張無音打量著這個從頭到尾麵無表情的掌櫃，心裏總覺得不太安穩。這間小客棧隻有三個男人，但是打掃得未免也太幹淨了。張無音輕輕抹了一下桌麵，一點灰都找不到。
後廚內，店小二和大胖廚子還在嘀嘀咕咕。
店小二小聲說道：“不知道什麼來路，也不懂江湖規矩。隻是幾個有些武藝的毛頭小子，光是白衣服的那把劍就值二千兩銀子。”
大胖廚子略皺眉頭：“能用二千兩銀子劍的人，應該不是普通人。現在先別動手，以免打草驚蛇。”
店小二小聲笑道：“一連七八天沒開張了，我叔父都急壞了。”
大胖廚子也很不滿意：“每次都是他拿大頭，他急什麼。以後分成得改一改了。包子可以上了，夜深我們就動手。”
店小二喜道：“迷煙一放，什麼高手都得倒。”
徐公淩等這牛肉包子等得有些望眼欲穿了，饑餓感在他的身體裏蔓延開來。徐公淩也覺得這正經客棧有點不對勁：“無音，你向來喜歡聞那些，這次看你的了。”
“公淩，這你大可放心，有沒有我心裏自然有數。”張無音心知肚明，他聞過各類毒藥迷藥，不會出什麼差錯。
張翔龍完全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公淩，無音，什麼啊？”
徐公淩哈哈笑道：“沒事，翔龍！我們吃飽飯，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啟程。”
包子上來了，是五色的。紅、白、黃、綠、紫五種顏色，每樣十個。隻是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張無音拿過一個，扒了開來，裏麵的湯汁流了出來，香氣四溢。
徐公淩嗅著味，讚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這包子讓我簡直要發狂啊！竟然還是灌湯的，真是香啊！這包子我一定要多吃幾個。”
張翔龍也是口水直流：“我沒有別的話說，一個字，吃！”
張無音直接咬了下去，吸著湯汁：“吃吧！好的包子就是給人吃的。皮有筋道湯也濃我喜歡。”
徐公淩見狀，也就放了心，蘸著香醋，一連吃下去二十個。張翔龍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包子，感覺自己有幾次都要把舌頭咬了，單單是這灌湯包子，他就覺得自己這趟出鏢太值了。張無音倒是和往常一樣，慢條斯理地吃著。這五色包子吃過，三人都覺得身體輕盈起來，五髒六腑精氣十足。
店小二神色有些得意：“三位客官，咱家的五色牛肉包子，可是這裏一絕啊！綠色包子養肝，紅色包子滋心，白色包子潤肺，黃色包子益脾，黑色包子補腎，五色入五髒。保管您吃了神清氣爽，五行調和。”
徐公淩舔著嘴唇，覺得意猶未盡：“明早上給我們再弄一百個，五十個現吃，五十個包上。”
張翔龍喜道：“這樣最好，這包子真是不錯。”
張無音一臉疲態：“小二，快帶我們進客房吧！”
店小二問道：“三位客官要開幾間房？”
張無音豎起手指頭：“一間足夠了！”
三人進了客房，裏麵隻有一張床，張翔龍率先躺在了上去，打著飽嗝。徐公淩則在地上鋪了一塊厚棉布，也躺了上去。張無音坐在圓凳上，閉目養神。
徐公淩吃得太飽，全無睡意：“我下去走走，你們要小心點。”
徐公淩下樓走到後院，看見一個大胖廚子係著圍裙正在磨菜刀。徐公淩側目而視，看著他厚實的手掌，不由讚道：“好厚實的手啊！”
大胖廚子笑道：“都是這些年切菜剁肉練出來的。”
徐公淩走得近了些：“你包子做得很好，以後自己開個包子鋪，肯定不愁錢財。”
大胖廚子聽了很高興：“你們愛吃就好，一個廚子就應該做出好吃的菜來。”
大胖廚子看著徐公淩手裏的劍：“好劍，客官你練劍嗎？”
徐公淩也不來虛的：“練了三年劍，隻是用劍，不能禦劍。”
大胖廚子先是一驚，而後歎道：“禦劍之法，隻有得道成仙的高人能使，凡夫俗子是別指望了。你回去多看點書。”
徐公淩一聽這話，心裏老大不痛快：“看書就能練成禦劍之術嗎？”
大胖廚子冷笑道：“光是練幾年劍，沒有真正與人生死相搏，根本不堪一擊。”
大胖廚子站了起來，出刀在木頭柱子上劃了一下，隻見木頭柱子被切成兩半，但仍然貼在一起。大胖廚子對自己的這手絕活很是滿意，尋常人中這一刀，必然人頭落地。
大胖廚子不免得意：“小哥，你看我這手如何？”
徐公淩點了點頭，“嗖”的一聲拔出劍來。大胖廚子還沒看清，劍就被收回鞘中。
店小二聽到劍聲，拿著柴刀衝向後院，正見徐公淩問道：“客官，沒事吧？我聽到有兵器的聲音。”
徐公淩搖頭：“沒事，我出了一劍。”
店小二見徐公淩走遠，拉著大胖廚子到臥房裏。
店小二埋怨道：“你剛剛為什麼不動手，先幹掉一個落單的多好。”
大胖廚子捂著脖子：“快給我拿傷藥來。”
店小二問道：“你受傷了？”
大胖廚子攤開手，手心全是鮮血。他的咽喉處被劃開一道口子，滲出血來。
大胖廚子怔怔說道：“好快的劍啊！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劍，若是真打，我哪裏還有命在啊？”
店小二拿過傷藥：“別自己嚇自己，不過幾個毛頭小孩，能有什麼功夫。”
書生掌櫃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過兩個時辰準備放白虎進去。”
徐公淩回到房中，張翔龍已經開始打呼了。他脫鞋泡腳，也準備睡了。
“無音，你不洗洗腳嗎？”徐公淩問道。
張無音搖搖頭：“別忘了我的鞋子才是世間最毒的暗器。”
徐公淩看過張無音冒著熱氣的腳，臭味完全可以熏死蚊蟲，回想起來心有餘悸：“那你還是別洗了，直接睡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夜色已深，張無音吹熄了蠟燭，趴在桌子上裝睡。看著徐公淩和張翔龍睡得很香，張無音也覺得眼皮發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一旦他睡著，就是外麵打雷他都不會醒。誰知徐公淩偷偷轉過臉來，望著他眨了幾下眼。原來徐公淩根本沒有睡，連打呼都是裝的。
徐公淩等得也很不耐煩，到底這家正經客棧是不是黑店，還是要等他們動手再說。
徐公淩暗想：“我們三身上也沒什麼錢財，你還不如搶點有錢人，現在還讓我睡不著覺。迷煙還是暗器，要來快點來啊！”
徐公淩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總算聽到了點風吹草動。張無音隻覺得有什麼東西竄了上來，他急忙在手裏凝結冰錐。隻聽一聲虎嘯，一隻大白老虎，從門口撲了進來。
店小二打著燈籠，在樓下細聽著聲音。屋裏都是白虎哢嚓哢嚓的撕咬聲，等了一會沒了動靜。店小二有些奇怪，隻好上樓去看，他進了屋，隻見白虎被撕成了一半。他驚恐萬分，被嚇得魂飛魄散。
“別動！好厲害的老虎，差點被它咬死。”徐公淩已經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方才那隻白虎撲了進來，被徐公淩扯住血盆大口，張無音的冰錐凍住了它的血液，結果被活活撕成兩半。
“距離太短，我的冰錐也沒能把它刺穿。好在凍住了它，不至於讓血濺在你身上。”張無音手裏夾著個石子，發了過去。
“啊！”店小二慘叫一聲，跪在地上，膝蓋骨已被張無音打穿。
徐公淩問道：“我且問你，我們身上並無什麼錢財，為何要害我們性命？”
張翔龍揮動鋼鞭，往店小二肩膀上猛砸，恨不得把鋼鞭打碎：“我不能忍了。”
張翔龍此刻增了千斤之力，一鞭上去何等厲害，那店小二連骨頭帶肉都被砸爛了，疼得鬼喊狼叫。
“嗖”隻見那店小二口裏吐出一連串的飛針來，直射張翔龍。張無音把桌子拋了過去，總算及時擋住了飛針。
“好險！”張翔龍也沒想到這店小二還有餘力吐飛針，不是張無音扔桌子過來，自己肯定擋不住。
徐公淩把劍一挑，店小二的嘴被削了下來，舌頭在地上跳動著。徐公淩怒道：“死到臨頭，不知悔改。”
“讓我來！”張翔龍抄起鋼鞭，對著店小二猛掄起來，第一鞭下去，胸骨就給砸折了。第二鞭下去，襠給砸爛了。第三鞭下去，脖子被掄成了肉餅。
“這麼快就死了，不過癮啊！”張翔龍覺得有些失望。
“還有兩個人呢！我們要小心點。”徐公淩覺得竟然廚子和店小二都有些手段，那掌櫃的，功夫必然在他們之上。
張翔龍問道：“公淩，現在怎麼辦呢？”
徐公淩小聲道：“翔龍，呆會你在明處把掌櫃的引出來，無音發暗器，我找準機會一劍封喉。”
張翔龍摸著頭：“這麼說來，我不是很危險嗎？”
徐公淩指著張無音：“翔龍，今晚就你是真睡了。我們根本沒有睡，不然我們還有命在？該你上前衝鋒了。”
還沒等到張翔龍去衝鋒，眾人眼前就飛來一隻大蝙蝠。三人仔細一瞧，不正是那書生氣十足的掌櫃嗎？隻見他的獠牙就像鋒利的匕首，兩個大黑翅膀像傘蓋一樣，三人都被嚇了一跳。
徐公淩問道：“無音，這是蝙蝠魔功嗎？”
張無音退了幾步：“公淩，好像是蛇王幫的蝙蝠魔功，此功千日可成。連續一千日，每天吃一隻血蝙蝠練功。千日練成，體如蝙蝠。”
蝙蝠掌櫃氣得咬牙切齒：“你們害了我侄兒，我要你們償命。”
似乎有一道道聲波從蝙蝠掌櫃的喉嚨裏發出了出來，張翔龍架起鋼鞭還是擋不住這聲波，重摔出去，頭暈目眩。
徐公淩一招清風徐來，劍光一閃，直刺咽喉。蝙蝠掌櫃看出這招厲害，用大翅膀護住咽喉，結果翅膀被刺穿，但是徐公淩的劍陷了進去。這回徐公淩也不棄劍，一招遏雲腿法踢了上去，順便收回了劍。
蝙蝠掌櫃的翅膀上滴下血來：“勁力不錯，不過你還太嫩了。三個人夠我飽餐一頓了。”話音剛落，這蝙蝠掌櫃扇出一陣狂風，把徐公淩釘在牆上。
張無音扔出一把飛刀來，可惜距離太近威力不夠，隻把蝙蝠掌櫃的臉部，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蝙蝠掌櫃冷冷笑道：“雕蟲小技！你們這點功夫也敢出來跑江湖。”
張無音解開衣袍，猛得一甩，幾千根飛針就激射出去，漫天的飛針射過去，就是大羅神仙也擋不住。蝙蝠掌櫃撐開翅膀，護住身體，飛針密密麻麻地紮在了他的翅膀上。
張無音喘著大氣，罵道：“蛋的！別這麼囂張，非要逼我放大招，現在滿意了吧！我在針尖上淬的毒，足夠麻翻一頭牛的。”
這回蝙蝠掌櫃四肢硬化，倒在地上。徐公淩見狀趕忙上去補了一劍，這劍猛刺下去，一直刺到磚頭裏。蝙蝠掌櫃突然掙紮了一下，徐公淩嚇了一跳，死死往裏紮。張翔龍緩過勁來，衝了上去，一鞭子打掉了兩顆獠牙。
“你不是能吸血嗎？我現在就把你嘴打爛。”張翔龍怒道。
徐公淩死死紮住他：“翔龍，直接照頭抽，快點弄死他。”
“好嘞！”張翔龍雙鞭齊下，一頓亂錘，十幾鞭下去，整個客棧被震得地動山搖。蝙蝠掌櫃的頭已經沒了，隻能看見一灘肉泥。
“還有一個！”徐公淩從窗戶竄了出去。
大胖廚子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已經開始跑路了。徐公淩聽到聲音追了出去，站到了他麵前。
大胖廚子急忙跪了下去：“少俠饒命，和我無關啊！是他們要害你們性命。我隻是個廚子而已。”
徐公淩笑道：“我不是要為難你，煩請你把做五色包子的法子告訴我。”
大胖廚子慌忙答道：“這個簡單，用白豆、黃豆、綠豆、紅豆、黑豆做出豆粉和麵，牛肉九成，湯凍一成。”
徐公淩回想起來：“你這包子裏有料酒、小磨香油。還有什麼餡子？”
大胖廚子答道：“還有蟹肉和蝦仁在裏麵。少俠聰明絕頂，做這種包子不是什麼難事。”
徐公淩很是滿意：“你可以走了！以後可不要在黑店裏打工了。”
大胖廚子連連磕頭：“多謝少俠不殺之恩。我還有個秘密要跟少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