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棄守

第308章 棄守

就像車輪軋到一顆小石子,而小石子則把車輪頂了一下,車輪微微一顫抖,於是,馬車原有的軌跡偏移了一分。這微不足道的偏移,自然無法引起馬車上人的注意。

所以,世人的生活還在繼續,賣菜的還要繼續賣菜,做工的還要繼續做工,打仗的還要繼續打仗。

而在某一處不可知的地方,一個邋遢道人正坐在一塊大石上喝著葫蘆裏的酒水,在他身邊,橫著一把鍘刀也似的···大劍!

“咦——”

就在那道人要把酒葫蘆送到自己嘴邊的時候,卻忽的輕咦了一聲,又把手中的酒葫蘆放了下來,抬頭看向了天上,自言自語道:“這麼快就就開始產生作用了?”

不過,天上既沒有藍天白雲,也沒有日月星辰,而是一片無盡的混沌,所以道人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的,但是那道人偏偏又看的特別認真,就好像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樣!

忽然,道人的的目光從那無盡的混沌之中收了回來,看向了側邊的黑暗之中。

不一會,黑暗之中.出現了一雙猩紅的眼睛,隨即,周圍的眼睛越來越多,竟然有上百雙之多。

終於,一頭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甲的野獸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而那雙猩紅色的眼睛,正是屬於那一頭野獸。

上百頭黑甲野獸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就像是鑲嵌在黑暗中的圖騰,殺氣騰騰的朝著道人走來。

“哎···漏網之魚越來越多了···”

道人一聲長歎,抓起身邊的鍘刀大劍,朝著那頭野獸走了過去。

那野獸似乎感受到了危險,衝道人低吼了一聲,隨即,吼聲如潮,從四麵八方傳來。

然而道人恍若未覺,依舊不慌不忙,那野獸卻似乎有些猶豫,然後,野獸選擇的後退!

野獸退去,道人的腳步卻未停下,道人徑直走進了黑暗之中。

隨即,黑暗中那麼響起了百獸嘶吼的聲音,隻是,那吼聲卻有些淒厲,就好像待宰的豬被屠夫拖出了豬欄!

而在衛州城外的金軍大營中,也響起了一聲憤怒的嘶吼——“該死!”

一個金軍斥候從中軍大帳之中飛了出來,徑直摔出了丈許外,口中噴出的鮮血卻是撒了一路,待落到地上,早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大帳中,一個黑甲將軍陰沉著臉,坐在主位上,身前的桌案早已經被掀翻在地,兩邊站著七個將領,全部低著頭,噤若寒蟬。

這黑甲將軍自然便是孔彥舟!

在得知衛州城失守後,孔彥舟率軍回到衛州城,因為知道王彥軍不足萬人,孔彥舟並沒放在眼中,二話不說,直接下令攻城。

卻不曾想,在這衛州城卻遭遇了強烈的抵抗。

如果正麵交鋒,宋軍或許不如金軍銳利,但是守城卻是宋軍的強項,而王彥,更是深得守城戰法的精髓,竟然憑借兩千守軍便抗住了金軍兩萬大軍的攻城。

一天一夜,孔彥舟發動了六次攻城,在衛州城下留下了五千金軍的屍體,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孔彥舟這才知道自己麵對的敵人不是尋常之輩,決定四麵同時攻城。

隻是一萬五千人,卻是沒辦法做到這一點,於是孔彥舟連發三道軍令,調集太行山下守軍、新鄉守軍以及新安鎮剩餘的守軍。

其餘兩路援軍一天時間便到了衛州城,但是新安鎮的援軍卻毫無動靜。

孔彥舟再派信使,等了半天之後,卻依舊了無音訊,援軍沒有來,信使也石沉大海,孔彥舟心中又不好的預感,派出一隊千人騎兵前往新安鎮,卻不成想,以前騎兵離營,回來的竟然隻有一個報信的人——新安鎮內竟然沒有一個金軍,而養在馬場中的戰馬也一匹不剩,整個新安鎮成了一座死鎮!

最後,這一隊騎兵從一座被燒毀的大宅裏麵發現了數千焦屍!

騎兵隊倉皇而回,卻不料剛出新安鎮便遭到了埋伏,最後竟然隻逃出來了一個人,也就是先前飛出大帳的那個金兵!

“四千精銳,三萬匹戰馬,被人一鍋端了,你們竟然沒有收到半點風聲!”孔彥舟氣的嘴唇都在顫抖:“更可氣的是,一千騎兵全軍覆沒,回來報信的人竟然說看到了幾萬宋騎,什麼時候宋國的騎兵這麼爛大街了!”

孔彥舟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氣炸了,心中更是對完顏賜咒罵了無數遍,要不是他,自己怎麼可能會來衛州,又怎麼會頂了這口黑鍋!

“查,給你們半天時間,要是查不出敵人的蹤跡,你們提頭來見!”

孔彥舟掃了一眼帳中那七個將領,寒聲道:“老子頂了這個鍋,你們也逃不了!”

衛州城上,王彥接到白安民的報告,說金軍有大軍離營,王彥擔心金軍有陰謀,帶著嶽飛、張憲等人匆匆上了城,正好看見最後一隊金軍騎兵離開了金營,守在衛州城下的金軍,此時卻擺出了防禦陣型,似乎忽然放棄了攻城。

王彥也不知道金軍打的什麼主意,皺眉道:“有多少金軍離營?”

白安民道:“有七隊千人騎兵,足足有七千人離開!”

一邊的嶽飛忽然說道:“可能是衝著李林去了!”

王彥雙目微縮,點頭道:“應該錯不了!”

早已如血人一般的白安民雙目猛地一亮,眼中閃過一絲喜意,沒有說話,卻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道:“金軍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李林身上,我們這邊總算是能喘上一口氣了!”。

整整一天一夜,六次守城之戰,白安民連水都沒有顧得上喝一口,一直守在這城牆上,金軍幾次攻上了城來,都被殺退。

此時,白安民身上已經被血水浸透。當然,王彥、嶽飛、張憲等人也好不到哪去,每個人臉上都透著疲憊。

聽著白安民的話,嶽飛和張憲的臉上卻不禁流露出了厭惡之色。

王彥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側身問嶽飛,道:“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可戰之兵?”

嶽飛麵無表情的說道:“戰死四千,傷一千,可戰之兵三千!”

王彥眼角顫了顫,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在金軍強烈的攻勢下,王彥還沒有時間多想,而罷戰之後,看著街上擺放的那些戰死的士兵,王彥不禁想到,如果當初跟著李林一起突襲新安鎮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後來,那孤騎軍轉達了李林的建議,自己若是聽從了,現在又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想到這,王彥熱淚盈眶,悲傷、憤怒、後悔諸多情緒雜陳,讓他憤恨欲狂。

兩天時間,戰損超過了一半,卻隻攻下了一座衛州城,而當初,他還信誓旦旦說守住衛州城十日,如今看來,便是三日也難守!

半響之後,王彥澀聲說道:“這是我之過···”

“將軍——”

白安民嘴角露出的笑意僵住了,驚詫的看著王彥,王彥卻沒有看他,繼續問嶽飛道:“你有什麼想法?”

嶽飛微微一愣,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目光一凝,沉聲道:“末將覺得,現在棄守衛州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