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河朔亂象
河朔，是一個地名！
但是自古以來，卻有幾重含義，所指地理位置也不盡相同，而在宋時，河朔則是泛指黃河以北的地區。
《地理誌》記載，“河朔幅員二千裏，地平夷無險阻。”
地平夷無險阻，便意味著適合騎兵作戰，所以，河朔之地曆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三國時期，連年征戰，華夏戰馬銳減，隨之便是五湖亂華，河朔之地便成了外族南侵的競技場。到了宋朝，薊北之野，甘涼河套這兩處華夏僅有的產馬盛地也被遼國、西夏占領，而與之相關的精良鐵礦，也都是在塞外居多。加上宋朝文強武弱，雖然兵員不缺，但是戰力卻著實低弱。
所以金軍鐵騎可勢如破竹，長驅直入，直接橫掃千裏，打到了汴京城。
搶掠之後，金軍看著廣袤山河卻無計可施，隻好帶著財貨又退了回去，留下數萬騎兵在河朔之地遊弋，警告宋庭。
趙構立朝登基之前，雖然於河北開大元帥府，重整百萬軍隊，卻還是不敢和金軍正麵為敵，故一直駐軍黃河以南，借天險與金軍對峙；而主戰派的文臣武將也深知，在河朔之地，宋軍也難以與金軍騎兵嬰鋒，所以，也都默認了這一戰略。
因此，宋人也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金軍遊騎在宋境之內來去如風，如入無人之境。
而如今，金人又重整旗鼓，卷土重來，河朔百姓盼王師北伐無果，紛紛舉家南逃。
但是，北方民眾數百萬，有些世居北地，南方無親；也有家貧如洗，無銀無糧，連個盤纏也湊不出來，那也隻能坐等老天垂憐。即便有許多身強體壯的人，有的參加了義軍，而有的則嘯聚山林，卻也終究不過是混一口飯吃，圖個安身之所。
所以，河朔之地有金軍遊騎，有大宋義軍，還有許多流盜山匪。
“嘩嘩嘩——”
樹枝灌木翻飛，鳥獸驚竄，五個持刀的青衣漢子，護著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人，在黎陽前往開德府的密林中狂奔，六個人都是氣喘籲籲，臉色惶急，但是腳下的速度卻不慢。
“噗——”
跑在最前麵的一個青衣人一個踉蹌，被什麼東西絆倒，壯碩的身軀朝前撲飛了出去。
便見一道飛索猛地彈飛出去，緊隨著，無數飛木，從四麵八方撞了過來。
那青衣人怪叫一聲，淩空一扭身，躲過裝來的飛木，借力一蹬，身如鵲起，鏗鏘一聲抽出長刀，猛地劈出，將一根撞過來的巨木劈成兩半。
“小心——”
錦衣中年身邊的一個青衣漢子大喝一聲，猛地把錦衣人撲倒在地，另外幾個青衣人也是見機的極快，敏捷的躲過了飛木撞擊，雖然事發突然，卻是沒有一個人被飛木砸中。
“謔啦——”的一聲，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朝著眾人頭頂罩了下來。
四個青衣人飛身掠起，長刀飛舞間，大網被五把長刀攪的粉碎。
這些都是一些粗鄙的手段，若是他們自己，躲過去也就罷了，但是他們卻還護著人，自然不能讓這張大網落下來。
“嘩啦嘩啦——”
身後傳來急速的枝葉嘩啦聲，腳步密集，人聲嘈雜，便聽有人喊道：“快點，他們進了陷阱，跑不快了！”
青衣漢子將錦衣人扶起身來，急聲問道：“大人可有受傷？”
“沒事！”
錦衣人擺了擺手，道：“林中有陷阱，隻能走大路了！”
“好！”
青衣漢子聲音沉穩，年歲最長，想是一個領頭人。
雖然形勢危急，倒還是沒有慌神，沉聲道：“走大路免不了一場廝殺，杜誌你背著大人，阮清、席四海你們二人斷後，萬慶河隨我一起打前陣，咱們殺出去！”
“不用背我！”
錦衣中年人搖了搖頭，抽出長劍，道：“夏侯老弟，今日是我趙九齡耽誤了諸位，你們不用管我，各自殺出重圍，咱們能活下一個便活下一個！”
“大人哪裏話！”
夏侯麵色一沉，道：“臨行前，招撫使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等一定要保護好大人。今日之局麵，乃是我等護衛不利，便是死，也是我們死在大人前頭！”
“糊塗！”
趙九齡麵色微怒，道：“你們都是軍中猛將，豈能為我一個沒用的書生，死在這荒野山林之中，盜匪宵小之手！”
五人身上都有傷，鮮血染紅了青衣，仿佛像是浸了墨一般。
趙九齡雖然沒有受傷，但是發髻散亂，衣衫不整，卻也是狼狽至極。趙九齡很清楚，若不是護著自己，這六人早就逃出去了，根本不會受傷，更不會陷入此時這等險境。
“不說這麼多，咱們先出林子！”夏侯不跟趙九齡爭執，書生的倔脾氣，短時間內根本理不清楚。
夏侯衝一個高壯的年輕人使了一個眼色，沉聲道：“慶河開路！”
萬慶河點了一下頭，拖著長刀，朝右方折進。
越靠近官道，林子倒是疏了起來，六人的速度快了不少。
“咻咻咻咻——”
一聲尖銳的長嘯聲在他們頭頂掠過，“砰”的一聲，一支響箭紮在了離他們不遠處的樹幹上。
身後有人大喝道：“他們出林子去了！”
便見身後密林人影幢幢，也是折轉了方向，卻還有一些人繼續順著他們的痕跡追了上來，目的很明顯，是要將他們包抄。六人上了官道，身後的追兵也都紛紛從林子裏麵竄了出來，直到此時，雙方才真正照了麵。
對方足足有數百人，手中揮舞著各色武器，看穿著，卻是一群山匪。
“站住——”
“別跑——”
六人卻哪裏會聽話，自然能跑多快便跑多快。
就在此時，後方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隻聽見後麵群匪一陣歡呼大喝：“當家的來啦——”
群匪人群往兩麵一分，讓出中間的大路，便見一飆人馬疾馳而來，人數至少在五十人以上，而且個個裝備精良，加上那兩百多嘍囉，對方竟然出動了三百多人。
趙九齡本能的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不是這些盜匪不對勁，如今亂世當道，流離失所的百姓不計其數，自然是匪盜橫行，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群盜匪這般興師動眾究竟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