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於公於私於大義
華夏民族似乎是所有民族之中最信奉命運的一個,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反抗命運的傳說和行動。而修仙之人卻正是不甘命運擺布,不管是為獲長生,還是非人的力量,這其實都是逆天而行。
然而,越是大成之人,最後卻越是覺得自身的力量有限,道出了“冥冥之中”這四個處處透著無奈的字。
這是對命運最無奈的詮釋。
便如這一刻,老者便想到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句話。
如果當初他不說那句話,或許催承國已經拂袖而出。又或者,說這句話的是別人,在崔家的地位並不重要,而催承國又不必在他麵前表現出乖巧的模樣,或許,此間的情形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而如今,催承國已經死了,間接的死在自己的堅持之下,而自己,也自食惡果。
所以,在李林端起桐弓的那一瞬間,老者便後悔了,心中再無半點戀戰之意,唯一的念頭便是逃離此地!
但是桐弓的速度太快,威力太強,老者剛生出逃跑的念頭,光箭便已經從虛空之中刺出,紮進了老者的右肩。
一朵血花,在老者肩頭綻放,將老者的右肩全部炸開,血肉橫飛。
老者“啊”的一聲慘叫,卻不敢再做停留,飛身撞出了大帳。
“鏗鏘”一聲,從老者手中掠出的金光被弑仙劍劈飛,叮叮當當落到了地上,卻是一隻金光熠熠的圓鐲,李林飛身撿起,也不去細看,劍訣一指,弑仙劍化作一道流光破開了大帳。
李林從大帳豁口中一步踏出,便見老者在林影的刀陣之下狼狽逃竄!
“住手!”
便在這時,一聲大喝傳來,遠處,一道白影掠了上來,正是荊乘風!
荊乘風徑直衝進了林影的刀陣之中,林影不認得他,刀陣一轉,朝荊乘風罩了過去。
李林正要喝止——當然,李林並不是擔心荊乘風被林影所傷,而是擔心林影不是荊乘風的對手,被其所傷。但是卻已經晚了,也就眨眼之間的功夫,便見荊乘風進退之間,林影手中的長刀,竟然全部荊乘風空手奪了過去!
李林雙目一凝,感覺若是自己出手,在不動用元氣的情況下,要將林影的兵器奪下並不困難。但是要做到荊乘風這般幹淨利落,行雲流水,李林自認還是有些差距。
那老者被荊乘風所救,但是卻不敢停留,趁機從林影的圍剿之中突出。
李林眉頭一挑,不再去想與荊乘風之間的差距,劍訣一指,弑仙劍破空而去。
荊乘風麵色微沉,順手朝弑仙劍抓了過去,卻是抓了一空。
下一瞬,弑仙劍從老者背後刺入,透胸而出。
老者腳步一蹌,噗的一聲,口中鮮血狂噴。
便見弑仙劍在半空之中一個回旋,再次朝老者襲來。
天地異變,早已不適合修仙,老者卻何曾想過,李林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小道士,竟然是一位懂得禦劍術的劍仙。
“這是白帝城雪藏的高手麼!”
一時間,老者又驚又怒,厲聲喝道:“白帝城包藏禍心!”
老者狂吼,心中已然絕望。
荊乘風眉頭一皺,一個縱步衝出,手中六柄長刀破空而去,迎向弑仙劍。
隻聽見一陣“鏘鏘鏘鏘”凜然金鳴,弑仙劍將六柄飛刀斬成了數百刀片。
便聽荊乘風長嘯一聲,合手之間,所有刀片被一股罡風卷起,猛地撞向弑仙。
頓時間,天空之中火星飛濺,響起了一陣撓心叮當聲。
待弑仙劍衝出來,也已經失去了準頭。
荊乘風伸手招來一杆長槍,縱身躍起,一槍砸向了弑仙劍!
“鏗——”
弑仙劍被荊乘風一槍砸飛了出去,頓時間,李林臉色一片煞白,心念急轉之下,弑仙劍逃之夭夭,回到了李林身邊,鏗的一聲歸於劍鞘。
短短片刻時間,李林的心神損耗劇烈,感覺有些頭暈眼花,特別是荊乘風那一擊,感覺就砸在李林身上一樣。
禦劍術的不足之處,終於顯形,以李林現在的功力和禦劍水準,禦劍便顯得有些雞肋起來。
李林微微皺眉,感覺需要抽時間去騷擾一下碧落妖蝶了。
老道死後,李林身邊也就那個小妖精可以為他授業傳道解惑了!
老者見飛劍的威脅解除,心中大喜,正要一鼓作氣衝出南軍軍營,便在此時,寧劍雨和羊九歌各率領一彪人馬衝了過來。見到老者淒慘的模樣,兩人都是一愣,卻也來不及細想,分兵朝老者圍了上來。
老者怒吼一聲,衝天而起,雙足在旗杆上一點,借力一彈,瞬間掠出去數十丈。
都到了這個局麵,李林哪裏還能讓老者逃走,手中桐弓如十五滿月,一支元氣凝成的箭槍已經搭在了弓弦之上。
荊乘風麵色一變,大聲喝道:“李林,住——”
然而,“手”字還未吐出,桐弓上的箭槍倏地破空而去。
這一箭,比起當初在滑州城射冥龍的那一箭不知道要強悍多少,所過之處,虛空之中都出現了崩裂。
老者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是感覺到了身後有大凶險,頓時遍體生寒,猛地一回頭,便看見一道巨大的光束朝他罩了過來。
“啊——”
老者驚恐大叫,汗毛倒豎,須發皆張,卻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光束掃過。隻聽見“嘭”的一聲,老者整個人都化作了一灘粉色的血霧,就像綻放了一朵煙花!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
“真是連渣子都沒剩下啊···”
李林也被這一箭之威嚇了一跳,他知道桐弓的厲害,但是卻沒想到桐弓會這麼厲害。
老者雖然不是真正的仙,但是他自己同樣也是連仙的門檻都沒觸摸到,在這種情形下,老者被一箭轟成了血霧。如果這張桐弓在真正的仙人手中,卻不知道能發揮出怎樣恐怖的威力!
李林看著天空中逐漸淡化的血霧,輕聲感歎道:“真是一個件好寶貝,可惜了···”
“李林!”
李林感歎之間,荊乘風也回過神來,回頭衝李林怒目而視。
隨即朝著李林大步走了上來,那模樣,真是恨不得把李林給吃掉。
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在荊乘風的地盤上,影子又受了傷,林影都被繳了武器。荊乘風的親衛雖然沒有動手,卻已經有意無意的的將和尚、方猿和林影等人包圍起來,真要起了衝突,李林這邊鐵定了吃大虧。
李林這個人,可以狂妄的時候,他能狂到自己人都牙癢癢。不該狂妄的時候,他比誰都乖巧。用好聽的來說,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用不好聽的話說,那就是“欺軟怕硬的牆頭草”。
此時,荊乘風勢大,李林又不可能丟下林影等人不管,卻哪裏還敢頂嘴,脖子一縮,連忙把桐弓遞向了荊乘風,道:“還給你!”
荊乘風步子一頓,麵對李林遞過來的桐弓,荊乘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滿腔怒火被李林這三個字堵在胸口,進出不得。
半響之後,荊乘風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接過了桐弓,看著李林冷冷的說道:“不是說一統江湖之後,再與我相爭沙場麼,怎麼又來了!”
李林眉頭一挑,笑道:“本是不想來的,但是看到崔家的人進了南軍大營,我就沒忍住想來殺一殺!”
荊乘風麵色一寒,怒道:“來我南軍大營殺人,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
“你的南軍大營?”
李林笑道:“我還以為這是大宋的南軍大營呢!”
“少給我扣帽子!”荊乘風冷笑道:“便是大宋的南軍也容不得你胡來!”
麵對荊乘風的質問,李林也沉下臉來,湊到荊乘風身邊,低聲道:“於公,我是太子之師,也算是太傅吧?太傅領太子之命前來南軍視察,有何不可?”
荊乘風麵色古怪的看著李林,李林笑道:“便是不算太子這層關係,我是青耀司之主,青耀司辦事,隻尊國是,不顧皇命,這可是大宋朝的祖訓!”
青耀司忠於李林、太子趙諶是李林的徒弟,這些事荊乘風早就知道,雖然沒有一件事能放到明麵上,在別人麵前裝逼一定會被反草,但是在荊乘風麵前裝逼,荊乘風卻隻能捏著鼻子受著,因為李林知道荊乘風不可能是告狀。
“再退一萬步說,我不是青耀司之主,也不是太子之師,便是我身懷人皇赦印,你難不成還想把我趕出去?”
一山一城佐天下,白帝城不是忠於朝廷,更不是忠於皇帝,而是忠於天下,而天下的象征便是人皇赦印!
這是從沈紅衣那裏了解到的一些古訓。
上次在大東山,趙諶找李林要人皇赦印的時候,李林借口人皇赦印留在清塵觀中,而大東山都變成迷你版了,這人皇赦印自然是拿不出來的。
但是李林話音剛落,碧落妖蝶就把人皇赦印丟了出來。她是妖精,人皇赦印是上古神器,承載人族信仰之力,鎮壓一切妖魔鬼怪。碧落妖蝶整天麵對著這樣一件隨時可以鎮壓她的神器,哪裏能安心,自然是有多遠丟多遠了。李林卻當做不知道,沒有將人皇赦印還給趙諶,所以人皇赦印便一直安靜的滋養在陰陽輪濃鬱的元氣之中。
這是李林最後的依仗,若是白帝城當縮頭烏龜,李林打算用人皇印嚇一嚇崔家。如果崔家不把人皇印放在眼中,那李林少不得要帶著人皇印走一趟白帝城的!
荊乘風麵色鐵青,氣的說不出話來。
“說這些話終究是傷感情的,所以我一直沒說,想著咱們畢竟也算是過命的交情,能私了就私了!”李林看著荊乘風,笑道:“畢竟,當初崔承誌是覬覦桐弓,我才痛下殺手。如今,崔家的人要找我的晦氣,於公於私於大義,我來大宋的南軍大營殺人,或者說來你荊乘風的南軍大營殺人,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