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我們的漕幫
在國破家亡之際，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萬眾一心抵抗外敵，相反，發戰爭財的大有人在，這一點，李林並不覺得奇怪。
從古至今，從今以後，為一己私利壞國家大事，這樣的例子有太多，便是殺也殺不完。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大公無私固然為人所敬重，同樣，圖利也並不是十惡不赦。
事實上，大義掩蓋之下的利才是大利，誰敢說白帝城派弟子天下行走便不是圖利，誰有敢問荊乘風募軍不是為了圖利？
顯然，荊乘風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並不讚成強征，而是出錢征調，以小利讓人，成就大利，並非不劃算。
白帝城弟子高高在上，眼界格局，自是高人一籌，卻也因為站得太高，沒有考慮到小利最是惑人，人心的貪婪根本是無止境的，所以才出現了比強征更加艱難，而且十分尷尬的事情。
以李林看來，即便是寧劍雨和羊九歌去黃河道上征調船隻，效果怕也是和鄭州城內相似，不由說道：“鄭州城的船幫派係複雜，但是黃河道的船幫又能簡單到哪裏去，你們此去，怕同樣要無功而返了！”
“這個總要去試試才知道的！”寧劍雨苦笑道：“完不成任務，挨軍棍是小，延誤了戰機，我們就是大過了！”
李林心中一動，抬頭掃了一眼羊九歌和寧劍雨，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見李林發笑，羊九歌忽然問道：“李林，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寧劍雨聞言，也是眼睛一亮，道：“是啊是啊，你的點子多，給我們出出主意唄！”
李林笑道：“辦法倒是有，不過就怕你們時間來不及！”
羊九歌一喜，道：“你且說說有什麼辦法，至於時間，那時趕出來的，隻要有了辦法，其餘的都好說！”
“其實，不管是大小船幫，還是私人跑船的，說白了都是江湖人。正所謂江湖事江湖了，有些你們軍方不好做的事情，其實可以交給江湖幫派去做！”
李林淡淡的說道：“比如，你們扶持一家船幫，為他提供便利，將鄭州城甚至是黃河道上的漕運力量都收攏起來，那事情就簡單很多了！”
兩人聽得都是一呆，他們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
當然，這也不怪他們，按照以往慣例，朝廷、軍隊要征調民資，隻需要一紙征調令即可，任誰都不會想到現在這等出錢都征調不到民資的尷尬境地。
“可是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呀！”
羊九歌苦笑道：“這一時半會，我們又去哪裏找這麼一個幫派去？”
“就是，便是有這麼一個幫派，黃河道水係四通八達，又哪裏又那麼容易蕩平的，我們總不可能派大軍去做這件事吧！”
“為何不可？”
李林笑著給兩人出主意，道：“或者你們可以挑選軍中精銳，假扮江湖勢力來做這件事？”
“這風險太大，金軍南下，我們以黃河天險拒之，雖然不需要這些江湖勢力協助，但是卻擔心他們搗亂，真要激起了民憤，到時候幫著金軍反戈一擊，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寧劍雨連連搖頭，道：“再說了，我們也沒有擅長做這種事的人選！”
羊九歌點頭附和，歎道：“江湖啊···水麵以下，誰敢言知全貌？”
李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睛盯著茶杯裏的茶葉出神，沒有再說話。寧劍雨看著李林，卻又坐了下來，欠身湊向了李林，道：“李林，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羊九歌一愣，看了看李林，又看了看寧劍雨，有點摸不著頭腦，道：“寧劍雨，你在說什麼？”
寧劍雨沒好氣道：“這廝肯定有辦法，在跟我們打馬虎眼呢！”
羊九歌聞言，也反應了過來，二話不說，撲了上來，一把摟住李林的脖子，道：“你竟敢跟我們打馬虎眼，快說快說，有什麼辦法！”
李林哼哼道：“這就是你們求人的態度啊！”
羊九歌連忙鬆了李林，抓起桌上一疊點心，捧到李林麵前，諂媚的笑道：“老大老大，我叫你老大了，快吃點點心！”
寧劍雨順手就端子茶壺，給李林滿上茶，雙手捧著茶碗，同樣也是一臉的諂笑，道：“救苦救難的老大，請喝茶，潤潤嗓子慢慢說！”
李林欲擒故縱，總算是把兩個家夥釣上了勾，不由笑道：“江湖深淺，深處問蛟龍，淺處問蟹蝦！”
“說人話！”
“我手下恰好掌握著兩個幫派，有一群蝦兵蟹將！”
寧劍雨眼睛一亮，道：“你是說，你能做成這件事？”
“我手下有兩個幫派，總人數三千多人，在來鄭州之前，我已經安排了人對黃河漕運進行收攏，限期十天！”
此時，李林也不打算隱瞞自己的目的，道：“我之所以來鄭州，便是過來探探這裏的水深水淺。不過，聽你們一說，我發現鄭州的局麵有些複雜，具體的時間，卻是不好把握了！”
“老大！你真是我們的親老大！”
寧劍雨激動的站了起來，道：“咱們別在這浪費時間了，你不是要探鄭州的水深水淺麼，我們兩個雖然事情沒做成，但卻把鄭州這片水趟了了一個遍，我們現在就帶你去！”
李林翻了一個白眼，道：“急什麼，先把事情理清楚再說！”
羊九歌急了，道：“還有什麼好理的，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李林搖了搖頭，道：“鄭州不是你們南軍的鄭州，如果朝廷方麵問起，你們南軍能給我兜著麼！”
曆朝曆代，朝廷對江湖幫派的打壓雖然沒有提到明麵上來，但是卻也從來都沒有鬆懈過，雖然現在時期特殊，但這畢竟是在南軍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大宋朝廷注意到了，而荊乘風又過河拆橋的話，損失倒是其次，對漕幫和丐幫的打擊，卻是這兩個初生無法承受的！
“南軍你不必擔心，雖然皇帝依然掛著大元帥的頭銜，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朝廷對南軍還不敢指手畫腳！”
羊九歌皺眉道：“不過師兄那邊，卻得需要想個法子好好說說！”
寧劍雨沒好氣道：“有什麼好說的，大不了抱著師兄的腿哭一場便是！”
“哭倒是不必，如果你們師兄不問起，那你們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便是。如果他要是問起的話，你們可以勸勸他，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統一的幫派，比混亂狀態的個體，更加有利於管理和利用。”
李林的論調，其實並站不穩腳跟，因為曆朝曆代中，江湖勢力對抗朝廷政策，動搖國本的例子太多，如果朝廷不加以控製、打壓，那就是養虎為患，遲早會為虎所傷。但是，兩人卻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閉嘴，因為他們現在有求於人，便是李林說的沒有道理，隻要他能幫他們緩解燃眉之急，其他事情，卻是不關他們的事了。
“而且，將來的戰事發展誰也說不清楚，不管是渡河北伐，還是被金軍打到被迫南下，不管是運兵還是運糧，都少不了要依靠漕運！”
李林看著兩人認真而誠懇的說道：“你們還可以轉告荊乘風，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也是百姓苦，我之所以成立丐幫和漕幫，其實跟你們募軍抗金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天下百姓，隻不過是手段不同而已！”
李林真正的心思兩人不清楚，卻並不見得真是一心為公。不過，正如李林所說，從另一方麵來看，李林做的事情，從本質上和他們做的事情確實是一樣。想到這，寧劍雨點頭道：“這個你放心，如果我師兄問起，我們自然會為你周旋。不過，你具體打算怎麼做？”
“五個字，威逼利誘打！”
李林笑道：“具體怎麼操作你們不用管，不過，漕幫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漕幫，我手底下的都是一群苦哈哈，都要靠著這一點蠅頭小利吃飯，給你們運送糧草，這價格怎麼算！”
李林不是那種深明大義的人，他隻知道，自己手下的人要吃飯，漕幫要賺錢，所以醜話自然要說在前頭。
貪圖小利往往最是為人所詬病，李林骨子裏是一個小混混，但畢竟是一個生長於二十一世紀的小混混，他貪圖的同樣也是小利，隻是他懂得“把蛋糕做大”的道理，吃蛋糕的人多了，他所貪圖的小利便不顯得那麼難看。
寧劍雨剛要說話，羊九歌連忙咳了一聲，為難道：“師兄隻給了我們五百錢一船的價格，多的我們也拿不出來了！”
李林眉頭一挑，笑道：“五百錢一趟？”
“不，五百錢租船一天！”
李林心中暗罵，五百錢一天，一船至少要配備十個人，也就是漕幫弟子一天的薪銀價格，船和時間，幾乎就是白白送給南軍，這種虧本的買賣，傻子才會做。
不過看寧劍雨和羊九歌的表情，李林便猜到了荊乘風給的實際價格遠不止於此！
李林笑道：“那這個買賣沒法談了，你們給的價錢還不如我漕幫中弟子的固定薪銀，便是不做你們南軍的這樁買賣，以漕幫的日常業務，漕幫弟子賺的錢也是這個價的兩倍！”“呃——”
寧劍雨表情一滯，連忙道：“老大，這價格好商量，要是低了，我們回去跟師兄說說，再加五百錢，你看如何？”
“好嘛，一口氣就翻了一倍，你還真不會做生意！”
寧劍雨表情尷尬，訕訕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林笑道：“原本我是打算有錢大家一起賺，這鄭州城所有買賣，我算你們一成幹股，現在看來，這保本都做不到，你們這一成幹股可就···！”
“一成幹股！”
羊九歌眼睛一亮，連忙道：“別啊，這樣，你盡管帶人來鄭州，雖然我們不好直接出麵，但是可以做你們的後盾，為你們撐腰啊！”
寧劍雨也急忙附和道：“沒錯，將來，我們大軍北伐，所過之處，都是你們漕幫的地盤！至於南軍征調你們的人馬船隻，我也不跟你打馬虎眼了，一艘船二兩銀子一趟，這是底線了，再高，我們就做不了主了！”
一艘船二兩銀子，這價格應該是到了底線了，而且，李林真正想要的也並不是這一次的糧草業務，而是南軍這一座靠山，既然目的達到了，李林便不再多言，端起茶杯，笑道：“不是你們漕幫，而是我們漕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