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少年在此畫個圈
“就社會民生而言，不論是在什麼時期，金字塔的理論都是最直觀的寫照。生存在底層的勞苦大眾，基數都是最大的。”
“而基數代表著什麼？基數代表著力量，這個力量既能托起上麵的階層，也能掀翻上麵的階層！”
略顯泥濘濕漉的地上，一個少年，用一柄短刃在地上畫了一個三角形，在他周圍，圍著一群衣著樸素的強壯男人。
當然，並沒有出現什麼辣眼睛的畫麵。
那些男人，都伸長著脖子，認真在傾聽著少年的說話，就像一群求知的學子，在認真聽講，場麵顯得有些可愛。
說話的人是李林，在丐幫弟子趁夜搶占了南城所有的碼頭之後，李林跟和尚，在苦娃兒的帶領下，來到了南城力棒們聚集的生活的棚區。
在和苦娃兒的父親簡單的聊了幾句之後，這個淳樸老實的漢子雙目冒著光，不顧一個美豔婦人的勸阻，帶著李林跟和尚，走了十多戶在南城各個碼頭說得上話的力棒家，聚集起了這麼一群人。
布道是艱苦而辛酸的事，李林做好了這個準備，卻沒想到，這群被看做最低俗粗鄙的泥腿子，竟然會這麼認真的聽自己說話。
李林抑製住內心的激動，用無比沉重的語調說道：“最上麵的這個尖尖，是皇帝和大官貴族們，中間是地主有錢人，下麵是像青龍堂口一樣的惡霸們，最底層，是我們這些人！”
“但是，因為他們的個體力量實在太薄弱，是那種被踩進泥裏都不會被人正眼相看的存在，所以沒有人在乎他們。”
“丐幫是這個底層群體中的一部分，你們也是，是我們，撐起了這個金字塔！”
李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像是被神棍附體，腦子裏麵有說不完的話。
“曾經，有人說過，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天下，受苦受累的，總是我們這些處於最底層的人。”
“你們是不是經常被生活壓迫的喘不過氣來，為了幾文錢，我們的腰都要低到泥裏去了？可是，我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卻為什麼還要讓我們的父母妻兒挨餓受凍？”
“是啊，為什麼呢？”
有人附言問道：“為什麼我隻想要三文錢一袋的工錢，雲老三卻不肯給，還把我打成這樣？”
說話的人是苦娃兒的父親。
這個靠雙肩撐起整個家的老實男人雙目含淚，充滿了委屈和不甘：“如果不是苦娃兒在丐幫，我石慶就要家破人亡了啊！”
石慶的話引起了其他力棒們的共鳴。
在石慶挨打的時候，他們沒有敢幫忙，隻是最後把石慶抬回來家，一家幾文錢的捐助了不到三百文錢，就連請個像樣的大夫也請不起。
所有人都清楚，石慶的遭遇，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而且也都明白，石慶是雲三爺給他們的警示，工價要降了！
“青龍堂口的那些王八蛋，多虧了丐幫的弟兄為我們出一口惡氣！”
“是啊，當初我可是把周青那廝往死裏揍，昨天去上工，看見那家夥裹的跟個粽子似的，說話都漏風哩！”
說罷，力棒們轟然大笑。
李林心中一聲歎息，沉聲道：“出一口惡氣有什麼用呢？青龍堂口會恢複元氣，惡霸們的傷會好起來，你們的境遇依然不會改變，依然會被他們壓製著。和以往一樣，拿著和付出不匹配的微薄工錢，過著苦哈哈的生活！”
所有人都是一愣，止住了笑聲，李林的話，像是當頭一棒，在他們最開心解氣的時刻，直接將他們砸懵了。
場間鴉雀無聲，石慶忽然大聲說道：“李幫主，我石慶一家的命是你給的，苦娃兒以前每天都吃不飽，還被人打的遍體鱗傷，現在，他不但自己長個子了，身子骨強了，還能拿些銀錢回來補給家用，收入比我這個當爹的還多！”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看向了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苦娃兒。果然如石慶所說，苦娃兒不再麵黃肌瘦，個子長高了不少，身子骨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
“我家苦娃兒在丐幫，不但能讀書，還能學武！”
石慶帶著些得意，帶著些感慨，更是無比的感激道：“李幫主，這一切都是您給的，您能帶領丐幫發展壯大，也一定也能帶領我們壯大起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就算加入丐幫我也願意！”
不得不說，石慶這個人還是很有思想覺悟的。
李林心中暗讚一聲，覺得自己沒有找錯人，既能示己悲慘之遭遇，令人共鳴，又能振臂一呼，煽動人心。
雖然這些都是有感而發，並不是虛偽做作，但是時機內容都把握的恰到好處，這就極為不易了，配合的十分到位。
李林搖了搖頭，笑道：“為什麼要加入丐幫，我創立丐幫的初衷，是要讓丐幫的弟兄有飯吃，有屋住，不受人欺淩，我要讓天下再無乞丐，所有丐幫弟子都安居樂業，又怎麼會讓你們加入丐幫？”
“李幫主——那我們——”
丐幫福利待遇很好，而且，還能讓子女受益，將來不用再像自己這樣靠體力吃飯，石慶的話真讓在場的人都心動了。但是李林的話卻讓他們心涼的同時，更讓他們心驚，隨即又羨慕不已——有飯吃，有屋住，天下無乞丐，安居樂業，這樣的日子誰不羨慕？
“李幫主，你就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也加入丐幫吧！”
有人不死心，出言求情。
李林堅定的搖頭，沉聲道：“丐幫是乞丐們的幫派，你們，也要有自己的幫派！”
“自己的幫派！”
石慶身子一震，拱手道：“還請幫主給我們指一條明路，我們一定遵從幫主號令！”
李林口中說“你們的幫派”，但是底層群眾的智慧豈會看不出來，天上不會掉餡餅，沒有付出，又哪裏來的收獲。
所以石慶直接稱呼李林為幫主，便是為這個即將誕生的幫派定了基調。
在場的力棒當中，比石慶吃的開的大有人在，但是石慶把我住機會，借李林之勢，隱隱已經成為了這一群力棒的代言人。
如果這是建國，石慶就是從龍之功，若是建幫，這就是建幫元老——這就是機遇！
是石慶的機遇，也是現場所有力棒的機遇！
所有人齊聲道：“請幫主明示！”
李林見時機差不多了，站起身來，環顧眾人道：“我們靠水吃飯，以漕運維生，我們的幫派便叫做漕幫！”
“漕幫！”
眾人心中一震，隻覺得這個名字通俗易懂，但是卻又十分大氣，而且，漕運涵蓋的範圍非常廣泛，眾人隱隱覺得，漕幫還不是他們想的這麼簡單。
力棒們的大喝，驚動了棚區不少力棒，都圍了上來。李林見人越來越多，索性放開嗓子，大聲說道：“丐幫弟子已經占領了南城的所有碼頭，這些碼頭是我們漕幫的基礎！”
又是一樁石破天驚的消息，眾人嗡的一聲議論開來，一個力棒大聲喝道：“都安靜，聽幫主說！”
李林擺了擺手，道：“來了生意我們自己做，沒有生意，丐幫給弟兄們墊錢過日子，便是青龍堂口的活計再多，我們不做他們的事，他們也隻能白瞎！用不了幾天，青龍堂口就要看我們漕幫的臉色了！”
“而且，這隻是我們初步的打算，隻要我們穩定了洛陽的基業，以後，我們漕幫要有自己的船，有自己的船隊。全天下所有碼頭的力棒，都是我們漕幫的兄弟；全天下所有的碼頭，都是我們漕幫的地盤；全天下所有的漕運、船隊都是我們漕幫的事業！”
三個全天下，猶如三顆天外隕石砸進了眾人的心湖，掀起了滔天駭浪，震的人心潮湧動，魂魄不安。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林，李林吼道：“弟兄們有沒有這個信心！有沒有這個氣魄！”
“有！”
“有！”
“有！”
士氣鬥轉直上，力棒們靠力氣吃飯，氣勢雄渾，喝聲震天，比起丐幫來卻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和尚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對李林的手段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心中暗道：“小牛鼻子這一把火燒起來了，漕幫成功了，那丐幫天下第一幫的名頭怕是保不住了啊！”
李林很滿意，揮手壓下了眾人的聲音，沉聲道：“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兄弟們做些事！”
石慶大喝道：“幫主盡管吩咐，我們立刻就去辦！”
“諸位兄弟，把我剛才的話，按照你們的意思，傳播給所有的力棒兄弟。”
李林大聲道：“不管是南城的還是北城的，我希望明天天亮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漕幫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漕幫的目的！不管是青龍堂口還是洛水堂口，我希望他們再也喊不動一個力棒，我要讓他們的貨物爛在碼頭上！”
眾人轟然應諾，士氣高昂。
李林趁熱打鐵，指著最先發動的十多人道：“如果哪位兄弟家裏困難，需要銀錢米糧應急，可以找他們證明，直接去丐幫領取銀錢米糧！”
李林一指，便是奠定了這十多人在漕幫中的地位，所有人大喜，振臂高呼：“幫主萬歲！”
“幫主萬歲！”
歡呼聲從棚區傳出去，聽得李林亦是熱血沸騰。
“大家都去辦事吧，我在此等大家的好消息！”
眾人一哄而散，片刻便走了個幹淨。
李林讓苦娃兒去找洛一，安排公庫開倉事宜，場間便隻剩下了李林跟和尚兩人。
李林蹲下身去，和尚好奇的走了上來，卻見李林用短刃在地上畫了一個圈。
和尚不解道：“小牛鼻子，你在做什麼？”
李林搖了搖頭，沒有搭理和尚，自顧自的嘟囔著：“不對不對，感覺不對！”
說著，李林又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那張地圖，吩咐和尚掌開。
和尚撐著地圖，便見李林右手背在身後，左手屈指，在地圖上洛陽的位置畫了一個圈！
和尚愈發的不解，沒忍住又問道：“小牛鼻子，你到底在做什麼？”
李林無比深沉的說道：“我在感受偉人畫圈時候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