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原來你芮公子還知道皇城腳下是不能隨意撒野的。”陸玉均以杯蓋擦過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響,“原還以為這京城裏誰都能放肆呢。”
芮敏被他一陣諷刺,心頭窩火,“你等賤民也配和本公子比?!”
陸玉均狀似認真地點頭道:“唔,我和芮公子的確是比不得。”
雖說陸玉均是順著他說話,可芮敏即便聽不出陸玉均的話外音究竟是什麼,總能感覺到陸玉均仍然在嘲諷他,“本公子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跪下來給本公子磕頭道歉!否則這事不算完!”
陸玉均舉著茶杯湊在嘴邊,一邊喝一邊抬眼看芮敏,還真有如此拎不清的人。
一句嘲諷還沒開出來,外麵又傳來了腳步聲。
和腳步聲夾雜在一起是人悄聲說話的聲音,但隻有一個人的說話聲很低,另一個人的嗓音相當高亢且不避諱,幾乎可算是叫嚷般道:“我偏是要看見他淒淒慘慘!”
話音未落,門便被“啪”地推開,陸玉均看見來人的臉挑起一邊的眉毛,滿麵興味。
芮敏反倒是渾身一激靈,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之前怎麼那麼想不開要把這位給叫來!
來人罩著一個大而厚實的披風,兜帽蓋住了大部分的臉,但以正麵對著的陸玉均和芮敏均能看清其麵容。
被一雙充斥著恨意和訝然的眸子緊盯,陸玉均和方才是一般無二的悠閑自得,要是手邊有瓜子,他還能當看戲似的嗑一嗑。
“看樣子芮小姐對這個場景不是很滿意?”陸玉均明知故問,還要在放下茶杯之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想來原因出自在下了。”
芮欣兒連續勸解自己深呼吸,眼睛裏全是這個站在她麵前的人,這個她恨不能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之人!
從瞳孔裏快要放出火來,陸玉均如何看不懂芮欣兒的恨意,“芮小姐怎麼不說話?莫非見到在下,開心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呸!”芮欣兒一把掀開兜帽,對著陸玉均就啐了一口,臉上的憤恨和陰毒幾乎實質化成一條條黑色的線,層層纏繞在她的周圍,連芮敏見她這個模樣都顯出幾分瑟縮,“陸玉均!你竟然還敢在我麵前這般狂妄?!”
陸玉均摸摸下巴,“這倒有意思了,在下似乎一直很小心,怎稱得上‘狂妄’二字?”然後忽然站起來,卻叫芮欣兒和芮敏同時身體一僵,雙雙退後半步,“想必是在下沒有給芮小姐行禮的緣故?”
好似沒見到兩人受驚的動作,他們自己臉上全是惱羞成怒的燒紅,而陸玉均緊隨其後的拱手禮在他們的眼裏更是和諷刺聯係了百分百。
陸玉均麵上的表情很是無辜,“這下芮小姐可消氣了?”
消氣?芮欣兒快氣炸了!“你!一介草莽,好大的膽子!”
陸玉均是真覺得自己無辜,他做什麼了他就“好大的膽子”了?除了喝他們兩口茶沒給錢,別的沒什麼吧?
難道國舅家還缺這幾個茶錢?
簡直是把這幾句話明晃晃寫在臉上,芮敏沒看見還好說,芮欣兒看在眼裏,氣在心頭,一雙美目如同淬了毒,牙咬得好似要活吃了陸玉均。
“不過一陣子不見,你的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厲害了!”總算把自己奔騰的怒火給壓下一半,也看清了屋內的情勢,芮欣兒的聲音降了下來,音調也不似之前那麼刺耳不堪。
陸玉均笑彎了眼角,“承蒙芮小姐誇獎。”
我沒誇你!芮欣兒十分想大吼出聲,可她忍住了,忍得萬分艱難也必須忍住。
“不知陸少俠來此究竟所為何事?”芮欣兒開啟了裝傻充愣的作派,狠瞪了芮敏好幾眼,芮敏縮著脖子不敢說話,生怕一張口就被這個姐姐給吼回去。
陸玉均又坐了回去,“嗯?難道芮小姐來的時候喊的那人不是在下?”不然芮欣兒還會想看見誰淒淒慘慘?
在京城裏的人都必須學會的一手就是裝傻,哪怕事情明擺著就是如此,隻要沒證據、沒戳破窗戶紙,能裝就裝,不能裝厚著臉皮為了自己也要裝。眼前分明就是芮敏沒製住陸玉均,反而被陸玉均給威脅住了。
想著,芮欣兒又想抽芮敏幾鞭子!這個關頭,他還敢招惹陸玉均?!是嫌芮家死得不夠快嗎?!要是陸玉均真是被他抓來的還好,可……!
爛泥扶不上牆!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深刻認識到她的弟弟是個如何不可教的孺子,氣得芮欣兒一口血含在胸口不上不下,還要和陸玉均這個仇人裝樣子,“大概是陸少俠聽錯了。”
陸玉均沒想到芮欣兒這麼能忍,看來他當真輕忽了他們的麵皮厚度。
可事情也沒有就被這樣揭過去的道理。
陸玉均手肘拄在座椅旁邊的小幾上,指背托著下頜,眼神從芮欣兒遊移到芮敏,“既然如此,不如芮小姐問問芮公子‘請’在下來有何貴幹?”
特地著重了那個“請”字。
芮欣兒對此說法有所準備,芮敏卻是肩膀一縮,他還隻見到了一個派出去的人,而且在那人離去之前,他明顯聞見了血腥味!
不是芮敏會心疼手下,而是這表明了陸玉均是個會下手的心狠之人,要是他對自己動手……
芮敏又是一陣哆嗦,不成器的樣子完完全全被收進芮欣兒眼底,不明白如此廢物之人怎就是她的弟弟?!
腦子約莫全都長給了芮欣兒吧。
陸玉均尚自老神在在坐在原位看兩姐弟眼神交鋒,好像他這個正主成了壁上觀的那個。
“這裏麵大概是有什麼誤會,陸少俠……”芮欣兒仍想盡力把事情給圓回去,至少別在這個當口鬧出禍事來。
這該看陸玉均給不給她機會,顯然陸玉均不想給。
“芮小姐,”芮欣兒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陸玉均給截開了,“人證物證都在外麵呢,要想撇清關係混淆視聽,也要先想清楚,該怎麼捋捋順事情經過吧。”
芮欣兒腦子裏一瞬間出現了剛才在她身後攔著她的人,還瘸了一條腿,顯然是陸玉均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