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那不是太後的人!

“方天回被帶回京城了?”陸玉均騎在馬上拿著一個小巧的酒壇問著,他原本想再買個酒葫蘆,但宗鐸偏不讓,最後隻能拎著個重很多卻盛不了酒葫蘆那麼多酒的壇子上路。

宗鐸看著陸玉均嘴角滑下來的水珠滲進衣領裏,看似不經意地轉開了眼神,“嗯,陛下有話要問他。”

陸玉均眯著眼睛含了一口酒在嘴裏,半天才咽下去道:“齊王那邊都沒試著救人?”

方天回知道不少齊王的老底吧,這麼把人給送出去不管,齊王那麼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齊王救不出來,”宗鐸將韁繩在手裏繞了一圈,“他派人刺殺過方天回。”

陸玉均咂咂嘴,他就知道。

“方天回什麼反應?”被前主子這麼對待,應該很心寒吧。

宗鐸眼含冷意,“方天回早就對齊王死心了。”

早在齊王不肯聽勸阻一意孤行要在蘄水圍困撫遠軍的時候,方天回對齊王的忠心就不再純粹。到後來他被捕,齊王派來的刺客隻是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方天回隻求放過他的族人,所有事他自己承擔。”

陸玉均訝然,“這方天回還有點血性。”至少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記得回護同族。

“陛下答應了麼?”叛亂是大罪,族人受牽連是必然的,方天回的請求其實不一定能得到回應。

宗鐸卻道:“陛下答應了,岑閣老也從中說過好話。”

陸玉均不是很了解那位聲名在外的岑閣老,這位皇帝的老師,當今首輔,權傾朝野,可陸玉均壓根不認識人家。

所了解到的,也隻是從宗鐸他們和樓玨那裏得到的一點描述,大致可以知道是個很智慧的老爺子。

“岑閣老的夫人姓方。”宗鐸一提醒,陸玉均馬上懂了。

原來方氏一族是岑夫人的娘家,難怪皇帝會答應。

“方天回上京後會進大理寺,等到齊王……回到京城一並問罪。”那個刻意的停頓指代了什麼,陸玉均了然,屍體二字也隻是他之後要做之事的結果。

遠遠望去那個將要到達的目的地,齊王的性命已經開啟了倒計時。

而在此之前,齊王聽著屋外噗通一聲的人體倒地的聲音,麵容在陰影裏冷得讓人心底滿是寒氣。

馬柱死死睜著雙眼,嘴角流出血來,雙手在地上摳出大片帶著血跡的凹坑,卻抓不住他自己流逝的生命。

毒發身亡。

這就是馬柱的結局。

很快,馬柱停下了所有動作,而守在門口的侍衛目不斜視地等待齊王吩咐該如何處理馬柱的屍體。

“扔去喂狗。”屋內傳來齊王低沉的話語,侍衛一人抬肩,一人抱腳地將馬柱搬離了原地。他嘴角還在滴滴答答地吐血,淋淋漓漓落了一路。

雖說早知馬柱會死,可“喂狗”的下場還是讓眾人瞳孔驟縮。

活人對死人通常都有忌諱,畢竟人死燈滅,生前再大的仇怨也沒必要發泄給屍體。對死者不敬,是損陰德的。

不給人留全屍,更是陰毒無比。

齊王刻毒的印象再一次在眾人心中加深,深及刻骨。

齊王瞥了眼眾人,“要去看看嗎?”

嚇得眾人一抖,聽都聽不下去,還看看?

看野狗怎麼吃人嗎?

“那還站這幹什麼?”齊王毫不留情地趕人,好像不記得是他把人給晾在這裏罰站的。

但誰會在此時和齊王分辨這些,當然是溜為上策。

匆匆給齊王行了禮,眾人腳底抹油,走得好像身後著了火一般快。

留下必須在這裏伺候齊王的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克製不斷發抖的雙手,以求不要被齊王看出來。她可是記得,上一個不小心惹了齊王不高興的人,是個什麼後果。

再加上現在這個……喂狗……

“怕了?”齊王淡淡問道,還伸手握住了她扶在齊王身側的手。

她終是克製不住地一顫,忙對齊王道:“殿下英名,妾……”

她說不出其他,因為齊王握住她手的力道越來越緊,幾乎要捏斷她的手骨。

太疼,可她和剛才的馬柱一樣疼也不敢叫出來,“殿下……”

柔柔弱弱一聲喚,她隻能用裝柔弱可憐的方式來讓齊王饒了她,或許是起了作用,齊王真的放鬆了手上的力道,拇指在她手背上撫摸,“疼嗎?”

她張了張嘴,感覺說什麼似乎都不對,最後隻好道:“妾是殿下的人,殿下所賜皆是福氣。”

疼也是福氣。

好像這句話取悅了齊王,齊王輕輕笑了起來,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她順勢靠近齊王懷中,因齊王如今體弱,還用另一條手臂撐著自己,不敢壓在齊王身上,又不敢做得太明顯被齊王看出來。

齊王是舒服了,抱著美人躺在床上好生愜意,而美人隻能用盡全力穩住自己,隻求齊王快點睡著,好讓自己能解脫出去。

毒發之後,齊王身體越來越虛弱,可齊王自己無法接受。伺候他的人死了不止一個,第一個就是因為擔心他體弱而不敢如他的意被他抱著,就被齊王扔給了侍衛。

當天人就沒了。

從那以後,齊王脾氣愈發陰晴不定,看誰都不順眼,隨時都會一頓斥罵。

反而以前讓人無比頭疼的、齊王到處亂翻亂找說有蟲子的時候,才能讓所有人安心一段時間。

因為這個時候的齊王,不敢殺人。

死人,會讓他聯想起蘄水,聯想起鋪天蓋地的蟲群。

他會恐懼。

而這種恐懼,在後來有人給他傳信,說太後派去攔截陸玉均的人大多死於食腐蟲後,再次提升。

食腐蟲……食腐蟲……

而和食腐蟲一起的,還有大量毒蟲。

蟲子。

齊王連伺候的美人都給趕出了門外,被子被他甩在地上,眾人在門外疊聲勸他不要折騰自己的身體,齊王都聽不見。

他隻聽得見蟲鳴。

一聲又一聲。

連續不斷的。

眾人再轉頭去找那個惹得齊王神經質複發的人,卻發現找不到那個人了。

人跑哪兒去了?

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此時他們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那人根本不是太後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