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不要命了不成?

沒有了攔路人,又有現成的“向導”,陸玉均趕路的過程堪稱迅速。

與此相對,齊王那邊吊起來的心可謂如上油鍋,無比焦灼。

太後會派人去攔陸玉均的路,讓人給齊王帶個信不過順便的事。齊王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聽著底下的人從一開始的眼神交流到後來顧及不得他地小聲談論,齊王心裏仿佛被敞開了口,一陣陣透著涼風。

要他命的人就在路上,他的毒到現在還沒有解藥,芮衡又是個蠢的,幫不上忙……

天要亡他不成?

天……齊王慘然一笑,皇帝不就是天子麼?可不就是天要亡他!

喉嚨裏的癢意無法克製,齊王捂著嘴咳了起來,身旁時刻伺候的人立馬上前把人給扶起來,一手輕拍後背,另一手用帕子附在齊王嘴邊。

帕子上暗沉的血跡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齊王的唇色都變成了黑色,看起來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

咳嗽了好一會兒,旁邊不斷議論的人因著齊王的咳嗽而停了下來,擔心哪點噪音讓這位不高興了,自己就要倒黴。

齊王最近本就神經質,中毒之後則是變本加厲的暴躁易怒。為上者常用的手段就是胡蘿卜加大棒,但是齊王的胡蘿卜是畫出來的,大棒還忒要命。

眾人一個接一個的噤聲,站在離齊王床邊很有一段距離的位置,誰都不願意觸那個黴頭,亦少有人願意靠近齊王。

仔細看看就能看出來,那個在床前伺候的人,臉色都是白的,嘴唇緊抿著,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

好在這次齊王沒有發怒,隻咳出毒血就向後靠了過去,閉著眼睛不理人。

被叫過來的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開口又不敢,隻得接著站在那裏老實等吩咐。

這一等就是一上午。

他們時不時小心地挪一下腳步,站得時間太久腿腳發麻不說,心理壓力更是大。

站得離齊王最遠的一個人扯扯身邊人的袖子,問道:“這又是怎麼了?突然把咱們叫過來罰站?”

被扯的人搖搖頭,“誰知道,也沒準是心情不好。”

眼珠一轉,看了眼門外,“剛才那個來報信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轉頭瞅瞅齊王和地上帶血的帕子,“無非是說中毒和朝廷的事情吧,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好說。”

搓搓袖子邊,那人總覺得齊王來這麼一出,應該和報信之人有關,但他想不出是哪種相關。

“聽說是太後那邊派來的人,會不會已經找到解藥了?”

“希望是吧。”麵露苦笑,“真是這樣我們還能好過些,至少不用來這罰站。”

苦中作樂般地笑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那天看見的侯訊。

侯訊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厲害的人。他若是入了仕,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但就是那三個字,可惜了。

“侯訊居然有給齊王下毒的膽識,為什麼不解釋解釋,說清楚不是他報的信?”

他想了很久,感覺以侯訊的口才,未必不能說服齊王,可侯訊根本一個字都沒說。

另一個人想了半天,最後也沒想出個結果,歎著氣搖頭道:“現在說那些還有什麼用,看眼前吧。”

眼前?眼前不就是罰站嗎?

那人微一抬頭,齊王還是在那裏半躺著養神,留他們在這裏罰站受累。

在毒發之後,齊王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泄露消息的人其實是被逐出血莽幫的一個人。那人被雲霞樓收買,先潛入了南林子,後來又賣了他的消息。

齊王錯怪了侯訊和血莽幫,這是事實。

但齊王拒絕認錯,尤其是他每次毒發難受無比的時候。

若侯訊一點問題都沒有,為何一句話不說就給他下毒?!

齊王隱藏在被子裏的手握成了拳,因為長時間中毒,他已經沒有能握緊拳頭的力氣,隻能虛虛地握著。

這更讓齊王滿心痛恨。

唯一算是齊王在這件事上做出的一件正確的事,便是他著人去找那個真正的告密者。

那人大概也是太鬆懈了,以為齊王逃跑了他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轉頭就被人給抓住了。

而這,就是屋子裏的一眾人被罰站了一上午的原因,他們都在等那個人被帶來。

帶來,當著所有人的麵,審問審問。

兩個侍衛一人提著告密者的一條胳膊將人給拎了進來,那人被反綁著一雙手臂,看樣子受了不少苦。

侍衛手一放開,他就徑直倒在地上,倒下時嘶嘶兩聲,好像撞到了什麼疼痛的地方。

齊王終於開了口,但是仍舊沒睜開眼睛,“名字。”

那人顫顫巍巍地支起身子,十分自覺地跪在地上低著頭,“馬柱。”

“因為什麼離開血莽幫?”

馬柱抬了下頭,結果剛一動就被身後的侍衛一刀鞘抽在身上,疼得他渾身一顫卻咬著牙不敢叫出來,聲音都發著抖道:“不守規矩……被侯當家砍了手,逐出去的。”

“所以懷恨在心。”齊王說的篤定,馬柱自己亦是這麼想的。

馬柱僅剩的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摸索了下手腕處的斷口,“沒了手就沒了不知多少生路,小人自然是恨的。”

齊王倏地睜開眼,一雙幽深的眼睛直盯在馬柱身上,“借刀殺人用得好啊。”

馬柱被看得渾身一凜,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齊齊疼了起來,“不敢……小人不敢!”

“不敢?”齊王冷笑,“你泄露消息再嫁禍給血莽幫,幫眾上上下下那麼多人,你不怕他們夜裏去找你索命嗎?”

馬柱發著抖,“小人……小人知錯……”嘴上告饒,他心裏卻在冷笑,當初他被砍了手扔出去,幫眾那麼多,一個給他說好話、救濟他的都沒有,他有什麼可怕的?

對著那些人,他從來都沒有愧疚二字可提。

齊王這話讓罰站的人紛紛側目,要知道人都是齊王下令殺的,夜裏就是真有鬼,第一個找的,也不是馬柱吧。

但是沒人敢說出來,都隻憋在心裏、藏在眼底,緊閉了嘴一字不提。

明擺著的事,誰會多那個嘴?

不要命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