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微開的窗子被宗鐸伸長了手臂合上,如豆燈火在突如其來的微風下熄滅。
床帳被放下,朦朧的月光透過窗子撒進室內,映出晃動的紗帳,一室媚香。
終於把人吃到嘴了,宗鐸第二天出去辦事都精神奕奕的。比起宗鐸,陸玉均就不是很精神了。
比起在撫遠時好些,好在宗鐸還記得這裏是孔集鎮,兩個人都還有正事要做,手下有個輕重。
陸玉均翻身而起,聽著自己腰咯吱響了一下,撇撇嘴。
真是,就不該縱著某個人。
一身疲累未褪,陸玉均今天還是要出門找事,畢竟胡礱那廝還沒解決不是?
篁辰則要乖乖留在這裏。陸玉均第二天早上見到篁辰時才想起自己昨天忘記跟宗鐸商量篁辰的去處了。
唉,美色誤事。
也罷,陸玉均幹脆把篁辰叫到跟前來,直接跟她本人商量。
“小辰想去撫遠嗎?”陸玉均真的挺希望篁辰去撫遠的,整個長寧伯府都沒幾個活潑妹子,多不好。
不知長寧伯什麼心思,居然府裏多是小廝和年長的老仆,婢女不多,就那麼幾個,還是赴任前侯夫人給塞的。
塞的時候該說婢女照顧人才細心,一府的男人太糙了。
嗯……江湖上陸玉均不做聲。
糙了小半輩子,長輩賜還是別辭了。
就這樣,也隻有零星幾個婢女,宗鐸硬是一個婢女也沒再多招,伯府裏妥妥的陽盛陰衰。
有一個茯夢吧,還被長寧伯當成情敵防著,各種設雷池不讓小姑娘逾越一步。
要不然長寧伯自己的美色很是可餐,憋的愛看美人的陸大俠快跑出去“尋花問柳”了。
陸玉均期待地看著篁辰,他是非常希望篁辰點頭的,然後篁辰就真的點頭了。
她本就無處可去,來到中原隻為給自己一個報仇的機會。
而報仇之後會如何,篁辰從未想過。如果突然問她,報仇之後要做什麼,她大概是茫然的。
現在陸玉均給她一個去處,無論是哪裏,都會給篁辰那顆茫然無措的心一定的安心感。
而且篁辰信任陸玉均。
陸玉均笑了,既然篁辰已經答應了他去撫遠,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想想以後再伯府裏有兩個小姑娘當開心果,就非常愉悅。
陸玉均帶著這種愉悅的心情去了血莽幫,那裏以前平靜,看來真的沒人發現昨日胡礱曾經來過。
想想也是,胡礱好歹也是一個身經百戰的人,想潛入一個山林匪徒出身的血莽幫,還不是輕而易舉。
齊王依然呆在自己的屋子裏,整日不出。陸玉均暫時對他不感興趣,而是去找了侯訊所在。
侯訊此人,有野心,有抱負。陸玉均不排斥這種人,如果他不是非要追隨齊王,還在血莽幫這種地方助紂為虐,應當會更有作為。
不過這也隻是陸玉均一個局外人的想法,或許身在其中的侯訊自有其別樣的判斷。
侯訊現下沒在自己的房間,他出門不知做什麼去了。
陸玉均想了想,進了侯訊的屋子。
屋子裏隻有很少的東西,看起來和侯訊這個大當家的身份不是很相符。
至少當初王沽的房間可比這要富麗多了。
裏麵放著很多書,各種當年的都有。陸玉均隨手翻了一本,旁邊還有侯訊自己寫的注解。
看起來他真的很有文采。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合上書原樣塞回去,陸玉均忽而想起了那個當初碰瓷他的老人。那好像是侯訊的父親?還是親戚來著?
陸玉均記不大清了。
他有種直覺,那個人和如今的侯訊應當有不小的關聯。
陸玉均掃視了一邊書架,上麵的書看起來沒什麼特別,除了一個空出來的書位。
那個書位很高,高到侯訊的個子需要用椅子墊腳才能碰到。
而這對於陸玉均來說,就很容易了。
攀身而上,陸玉均手碰到了一塊平滑的木板,上麵摸起來好似十分尋常。
到有時候尋常就代表著不尋常。
陸玉均下落時,借著重力在木板上用力按了下去。
卡啦一聲,書位一陣響動。原本空著的地方隨著木板的轉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本子。
陸玉均將本子拿在手裏,翻閱幾頁後,表情相當的意味深長。
沒想到啊沒想到,還真讓他找見這個了。
剛把小本子塞進懷裏,門口一陣聲響傳來,陸玉均手腳迅速地合上那塊木板,渾身骨頭陡然一陣扭曲,整個人立時小了一大圈。
在外麵的人進來之前,陸玉均就縮在了書架和拔步床之間的角落裏。
不注意看誰都看不見。
侯訊走進來後徑直走到桌邊,下筆如飛地寫著什麼。陸玉均好奇卻不能看,心裏有點癢癢。
他沒癢多久,侯訊寫完了就把字條綁在了一隻早就被放置在桌邊的信鴿腿上,在門口放飛。
這個信鴿是給誰的呢?
芮衡?
胡礱?
還是……別的什麼人?
應該沒有別人吧,侯訊哪來的本事搭上齊王以外的線?
陸玉均暗暗思忖侯訊送信之人,然後一陣腳步聲就離他越來越近。
侯訊站在書架前,他麵向書架,抽出一本……詩經?讀了起來?
陸玉均有點愣,這人突然拿詩經讀?爾虞我詐搞累了,來陶冶陶冶情操嗎?
等到侯訊走近一些,陸玉均才明白,原來是他想岔了。因為這不是一本詩經,而是由詩經的外皮包裹起來的信件集。
陸玉均咋舌,大概喜歡鬧幺蛾子的人都有收集信件的癖好吧,齊王如此,柯欽飛如此,侯訊亦如此。
翻了兩下,侯訊從中抽出一封信塞在懷裏,而後將詩經原樣放回去。剛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門口便有人敲門。
不等外麵的人說話,侯訊徑自道:“知道了,馬上來。”
說完,整理了一下衣襟,侯訊踏出房門和外麵的人一道走遠。
陸玉均確定不會有人再進來了,卡巴卡巴地抻回身子骨,看著詩經琢磨。
要不要一起順走呢?
自從被宗鐸拉下水後,陸玉均就養成了這樣一個喜歡順東西的習慣,跟個慣偷似的。
陸玉均對這種行為很是唾棄了一番,最後咬咬牙,不拿了,打草驚蛇怎麼辦?
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