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可熙和姚蕊心的屍體都被帶回了撫遠，她們生前做過再多錯事，人死如燈滅，也不能就丟在荒郊野外。
至少要給她們立個墳。
那個女殺手則被一同扛了回去。
女殺手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孫浪觀察了她一路，不禁覺得有幾分無趣。將人給關進了臨時牢房，隔著欄杆把穴道給她解了，孫浪轉身就走。
女殺手一下子撲過來，對著孫浪大聲問道：“你們會救樓主的對嗎？”
孫浪被這一問給拉住了腳步，他微轉了頭，自眼角看了眼女殺手。
忽然想起這人在柯欽飛發瘋時不要命一樣的舉動，怕是她對柯欽飛……
孫浪意興闌珊地繼續往外走，一邊揮著手道：“能救自然會救，看他造化。”
柯欽飛現在的問題同樣麻煩的很，姚蕊雯和莫錚當然想救他，可能不能救得回來誰知道？
連孟西澤孟老都沒篤定說過，他孫浪也給不了這人什麼肯定的答案。
女殺手沉默著目視孫浪走遠，柯欽飛神誌不清，她可沒有。姚蕊心和姚蕊雯之間的對話讓她一下子就弄明白了柯欽飛的真實身份。
這對她而言原本無所謂，隻是現在正是這個身份，使柯欽飛還有被救下性命的可能。
她放開了欄杆，回身坐在牢房裏簡陋床板上，思索要如何才能從這裏出去，去見一麵柯欽飛。
柯欽飛被放在了莫錚的房間，床上平躺著的柯欽飛看起來十分無害，如果忽略掉他因為毒氣攻心而發青的嘴唇和青黑的眼底的話。
陸玉均眯著眼看柯欽飛，思來想去，總覺得柯欽飛像是中了夢貘的樣子。
且不說柯欽飛本就不該在這個時候走火入魔，單純的走火入魔也不會讓人產生這麼嚴重的感應失真。
柯欽飛明顯分辨不出陸玉均是誰，也辨認不出周圍都有什麼東西。
正常來講，走火入魔之人的失去理智是會變得喪心病狂，這種喪心病狂指的是他們會隨意殺人，哪怕這人是他曾經的同門，亦或是師父長輩。
甚至於妻子兒女，也有可能被他斃於掌下。
而不是成了一個瘋子，盲目地攻擊所有出現在他麵前的東西。
對，東西，不管這是不是人，有沒有生命。
而夢貘，是玉虛門曾經研製出來的一種毒藥。
它的作用，在於侵蝕人的記憶，同時可能會讓人迷失在夢境中，從而睡夢中死亡。
少量的夢貘也有可能被當做忘憂水用，隻不過夢貘的副作用太強且價值太高，極少有人會用夢貘來代替忘憂水。
關鍵在於，姚蕊心不同。
身份不同，立場不同，境遇不同。
身為玉虛門門主夫人的姚蕊心，完全有能力不驚動其他人地拿到夢貘。相反，她如果想要忘憂水，不僅需要時間等待，而且還要找人給她買回來。
這樣一來，中間會出現的變故和多出來的幾張嘴，都會成為姚蕊心潛在的威脅。
與其為了一個仇人的孩子舍近求遠去求取忘憂水，不如就用夢貘，又能除掉孩子的記憶，又能看著這個孩子痛苦來報複姚蕊雯，可謂一舉兩得。
陸玉均不是很能確定，對著孟西澤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孟西澤挑起一邊的白眉毛，對陸玉均道：“哦，你學的東西還在啊，我以為你還給我了呢。”
陸玉均：“……”
他怎麼感覺老爺子一直在針對他，他難道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嗎？
陸玉均覺得自己很無辜，孟西澤卻覺得陸玉均很需要被教訓一下。
他在沒人發現的角度覷了眼陸玉均的手腕，之前孟西澤就裝作不經意地給陸玉均把了一回脈，一下子就看出來他氣血虧損。
加上他了解了一下在伯府裏的那個叫侯瑩的小丫頭的情況，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準是陸玉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又給自己放血玩！
真是幾天不收拾他就給他長了膽子了！
孟西澤十分不想和陸玉均說話，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柯欽飛這個毛病必須有他們兩個一起解決，孟西澤才懶得理陸玉均。
陸玉均委屈著不知所以，孟西澤氣憤著一嘲二諷。
“的確是夢貘。”孟西澤用金針取了柯欽飛的幾滴指尖血，研究了半天終於得出了這個確切的結論。
夢貘莫錚聽過，他以前還想過如果有機會就找來研究研究。卻沒想到，在他拿到夢貘之前，他的兒子竟然就被喂食了夢貘。
隨即就聽見孟西澤又道：“不過他吃的應該不多，不然症狀不會這麼輕。”
陸玉均沒往前湊，隻離了遠一點找了個空去看。
幼年的柯欽飛隻需要被抹除記憶，而一個孩童的記憶能有多深刻？姚蕊心想要一個男孩做她和玉虛門門主的兒子，將來必須繼承玉虛門。
這個兒子就必得極好的天賦，至少要是一個聰明孩子。
和一個小孩用夢貘量太多的話，是會把孩子給弄傻的。姚蕊心已經將她自己的女兒交給了韓可熙，隻有一個柯欽飛在她手上。
她沒機會再找一個合適的孩子。
雖然不想承認，可當年的姚蕊心是真的相信，姚蕊雯和莫錚的孩子，必然天資聰穎。
事實上她也是對的。
柯欽飛的腦子沒問題，他當年吃下的夢貘肯定不多。
莫錚說不清是鬆了口氣還是悲哀，他竟然要為自己的兒子少吃了毒藥而感到慶幸？
何等諷刺。
陸玉均看著孟西澤給柯欽飛做各種檢查，莫錚從旁協助，陸玉均一時有種奇怪的預感。
像是……當初柯欽飛走火入魔之前的預感。
陸玉均盯著柯欽飛的臉，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安。柯欽飛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一點不動地任由孟西澤擺弄，仿佛死人一樣。
如果不是他還在起伏的胸膛，大概真的會被人認成屍體吧。
之後的事就不是陸玉均需要插手的了，他沒什麼事做，沒必要再就在這裏礙手礙腳還討孟西澤的嫌，索性出門放風去了。
迎麵就撞見了剛從牢裏偷跑出來的女殺手。
陸玉均：“……”
女殺手：“……”
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