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就怪他是你們的兒子！”姚蕊心對著姚蕊雯和莫錚大喊道，“如果他不是……如果他能是……”
“能是”之後的半句話，是姚蕊心對柯欽飛一輩子都說不出來的言語，直到要死了，她依舊說不出來。
“不……我不在意這個，隻要讓你們痛苦，我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可以犧牲！！”
姚蕊心再次笑了起來，卻沒有像方才那樣昂著頭看向姚蕊雯的方向。
她笑的瘋魔。
她成功複仇了，姚蕊心用了十幾年的時間。讓姚蕊雯和莫錚一生痛苦，讓柯欽飛去代替她向他們下半輩子討債。
她……成功了……！
金屬刺入血脈，脖頸上被姚蕊心撕裂出一個口子。傷口中，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姚蕊心的視線。
姚蕊心頹然倒在地上，手中的簪子骨碌碌滾落在地。她渾身發冷，身體漸漸失去溫度，很快，她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最後，姚蕊心看在眼裏的，是柯欽飛死死瞪著她的雙眼。
那雙眼裏，有難言的苦澀和一抹不知為何的驚慌。
將死之際，姚蕊心恍惚想起在柯欽飛小時候，她被玉虛門門主打傷，昏迷不醒。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趴在她床邊，小心看著她的柯欽飛。
那個眼神……那個孩子……
“娘……您不要嚇我……”柯欽飛在哭，害怕她會死……當時她是怎麼做的？
姚蕊心看見自己扇了年幼的柯欽飛一個耳光，責令他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準哭。
眼前開始發黑……姚蕊心感覺自己似乎抬起了手，摸著柯欽飛的頭，告訴他，不要哭……
娘……不會……丟下他……
而在柯欽飛發紅的眼中，姚蕊心死不瞑目的看著他，睜大的雙眼除了臨死前的空洞，就隻給他留下了……一滴淚。
如果說之前撕掉自己手臂的柯欽飛還隻是有走火入魔的傾向，其後甚至不甚清晰的柯欽飛半隻腳踏入走火入魔階段，那麼現在的柯欽飛，就已經徹底走火入魔了。
姚蕊心在柯欽飛麵前自殺身亡，對柯欽飛的影響不言自明。
柯欽飛驟然向天大叫，甩開了身旁一直扶著他的女殺手，甚至因為內力的不受控製而使得女殺手一下子撞上了周圍的樹幹。
她吐出一口血摔在地上，掙紮著爬起身走向著柯欽飛的方向奔去。
柯欽飛已然發狂，姚蕊心的死如同一把刀，直直切斷了他繃緊了許久的神經。
全然顧不得身邊是何人，在如今的柯欽飛眼中，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每一個立著的東西都是他必須摧毀的。
柯欽飛周身猛然爆發出一股極其強烈的內力，劇烈的衝擊力壓的周圍的雜草紛紛擺動著倒下，連附近的樹木都微微彎折。
女殺手被柯欽飛的內力震傷了內腑，一時根本無法承受這般壓力，就此昏迷過去。
陸玉均忙推了一把吳七正，口中厲聲道：“快帶薇兒離開，柯欽飛走火入魔了，這裏不宜久留！”
莫薇袇從吳七正懷裏抬起頭，想說不想走，她也想留下來幫忙。
可吳七正擔憂地垂下頭看著莫薇袇，加上陸玉均堅決拒絕她留下，莫薇袇也隻能跟著吳七正一步一回頭地去往遠處。
莫薇袇雖然不能就在附近，可她堅持讓吳七正帶她到附近的地方，最好能觀察到這裏的情況。
她的武功不濟事，可至少她還有醫術。
雖然有莫錚這個神醫在，可如果要製住柯欽飛，莫錚必然出手，難保不會受傷。
送走了吳七正和莫薇袇，陸玉均總算能放下一點心。他看著宗鐸，心裏其實也不想宗鐸摻合進來。
然而宗鐸如果會放任陸玉均麵對柯欽飛而自己離場，他就不是宗鐸了。
陸玉均便沒有說，隻是看著宗鐸，然後兩人會心一笑，雙雙正麵柯欽飛。
走火入魔的人一般有兩種後果，一是直接死亡，二就是發狂，而且破壞力通常極強。
柯欽飛就是後者。
他此時現在空地上，一次次將向他奔過去的女殺手擊飛，然後發瘋地擊打周圍一切他視作假想敵的事物。
莫錚急切道：“再這麼下去，他會力竭而亡的！”
姚蕊雯登時一驚，抓著莫錚的袖子，連聲道：“不行，錚哥！我們得救他！”
莫錚何嚐不想救柯欽飛，隻是現在上去，無論是誰都太危險。
陸玉均徑直走上前去，道：“義父義母，我去。”
“玉均！”姚蕊雯伸手想攔，明知有危險還讓陸玉均去救柯欽飛，他們未免太虧欠這個孩子了。
陸玉均笑笑，頭微微擺動，“我有分寸的，玉虛門的毒功現在我是最了解的人。除了我，沒人能控製住柯欽飛了。”
姚蕊雯頹然地放下手臂，她知道陸玉均說的沒錯，事實就是如此。
要讓柯欽飛留下一條命，就必須讓他停止發狂。而要讓他停止發狂，就隻能從他走火入魔的源頭——毒功上下手。
陸玉均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姚蕊雯咬著唇，她並不想看到自己任何一個兒子身陷險境，偏偏老天作弄，她總是要看著兒子麵對危難。
而且是兩個兒子都被卷進了風暴的漩渦之中。
莫錚歎息，緊握了一下姚蕊雯的肩膀，上前兩步和陸玉均並列站在一起，“不要太自傲了小子，你義父我好歹是個神醫，暫時對不上症也是能下藥的！”
陸玉均失笑，對莫錚討饒拱手道：“對對，義父如何會墮神醫之名。”
莫錚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氣笑道：“你這滑頭，就知道說好話！”
父子二人一同麵對對麵的柯欽飛，心裏的滋味難以言喻。
陸玉均抽出腰間折扇，直接甩出。折扇在半空中自行展開，旋轉著向柯欽飛那邊飛去！
柯欽飛依靠著周身的內力波動來感應一切動作，機敏至極。折扇一到他內力範圍內就立刻被他察覺，柯欽飛倏地回頭，一雙血紅的眼睛緊盯著飛來的折扇。
如同撲殺獵物的野獸，待到折扇離他到了一定距離的時候，柯欽飛猛然揮手，將折扇一剖兩半！
來不及心疼這把陪了自己挺長一段日子的折扇，陸玉均趁著柯欽飛滿副注意力都集中於折扇時，從另一方向驟然躥出，直指柯欽飛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