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錚都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陸玉均再拖延猶豫，隻會讓莫錚夫婦徒增憂慮而已。
既然到了這一步，說便說吧。
至於要如何處理……
也不是陸玉均還能管得了的了。
莫錚和姚蕊雯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姚蕊雯更是眼神略微發直地稍稍張口，強笑著對陸玉均道：“玉均……有些話……不能開玩笑的。”
莫錚沒說話，可他的沉默和攥緊的拳頭，都表明了他的態度。
陸玉均理解他們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也沒想要讓莫錚和姚蕊雯一聽到就能相信他所說。
就這麼將事情直白地攤開在他們麵前，一瞬間的衝擊足以讓一些承受能力不是特別好的人心態崩潰。
陸玉均默默抱起爬到他腳邊來的白貂，輕輕撫摸白貂溫暖柔軟的毛皮，連指尖都溫暖了起來。
宗鐸見狀，頭一次沒有對白貂施以顏色，而是隨著白貂呆在陸玉均懷裏。
姚蕊雯問出那麼一句話後，自己就閉上了嘴。
她自己清楚陸玉均是什麼樣的人，更清楚自己那個妹妹——姚蕊心是個什麼人。
偷走別人的孩子這種事……
她絕對做得出來！
姚蕊雯之所以無法相信，究其根本還是柯欽飛如今的身份和……性格。
殺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對其抱有最溫暖祝願和希望的兒子……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
而且……幾乎等同於是他們二人造的孽……
是她害了自己的兒子……
幹涸的眼眶陡然間濕潤，淚珠掉下來得那麼突兀，連一個淚水盈眶的過渡都沒有，直接掉在了所有人的眼底。
莫錚心疼地抱住姚蕊雯，將妻子攬進懷裏，輕吻姚蕊雯的發頂。
他們的心都在痛，為自己的兒子而痛，為對方而痛。
姚蕊雯眼淚撲簌簌地掉，喉間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默默地哭泣著將這麼多年來失去兒子的痛苦，都在這一刻發泄在眼淚裏。
姚蕊雯無法想象，柯欽飛在姚蕊心身邊這麼多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姚蕊心難道會好好對待一個備受她憎恨的孩子嗎？
哪怕她的地位要依靠這個孩子……或者說這個孩子的性別來維持，也不耽誤她在孩子身上發泄自己的怨氣。
姚蕊心對姚蕊雯的恨，對莫錚的怨，全部糅合在一個柯欽飛的身上，這個當年隻有幾歲的孩子是怎麼挺過來的？
陸玉均試著想過，可想到一半他就放棄了。
他不是為人父母的人都有些不忍繼續深究，而身為親生父母的莫錚和姚蕊雯又該是何等痛心？
莫錚用力抱緊了姚蕊雯，咬牙逼自己先不去想兒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冷靜下來去問陸玉均：“他……現在在哪？”
他必須知道兒子在哪裏……
他們要接他回來，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那個黑暗的地方，留在……留在那個女人的身邊！
陸玉均的手被宗鐸悄悄握住，陸玉均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回握宗鐸，對莫錚道：“他現在留在撫遠附近，可……”
“可什麼？”聽聞柯欽飛在撫遠附近，連姚蕊雯的眼淚都停了下來，巴望著陸玉均快些給他們一個帶回兒子的希望。
陸玉均歎口氣，“我們並不知道他現在具體的位置，之前隻是在齊王大營見過他。”
齊王大營……
莫錚一時有些怔住。
是啊……他怎麼可以忘了這件事？
柯欽飛現如今是風雨樓的人……他是在給齊王賣命的……
是陸玉均和宗鐸的敵人……
而且曾經逼得陸玉均跳崖，差點就……
一個是陪伴多年的義子，一個是失散多年的親子，莫錚一時迷茫了。
柯欽飛即便真是他們的兒子，可他做出來的種種錯事，就可以忽略不計了嗎？
他手底下有多少無辜人命？
現在又在圖謀些什麼？
他可以給齊王做打手，跟朝廷作對，殺死風雨樓原來的樓主……
不忠不仁不義……
莫錚突然苦笑了下，好像柯欽飛唯一一個沒占的，居然是“不孝”……
而這個“孝”，還是對姚蕊心……這個害得他們一家離散的女人……
莫錚的心情用複雜都難以形容，隻能說五味雜陳，難勘百態。
宗鐸的拇指在陸玉均指背上摩挲，像是在告訴陸玉均不要傷心。
陸玉均的回應是用力握了握宗鐸的手掌。
白貂也察覺出空氣中的奇怪氛圍，抬起原本昏昏欲睡的小腦袋，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瞅著陸玉均。
尾巴卷住了陸玉均抱著它的手腕，尾巴尖的長毛掃動著陸玉均的手背，癢癢的有些舒服。
被這兩個包圍一樣安慰著，陸玉均心裏熨帖非常。
他其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難受，縱然難過，也是為義父義母感到遺憾和傷感。
還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柯欽飛的身份，和他現在正在做的事，讓陸玉均十分為難。
殺了他？不可能，莫錚倒有一定的可能性會讓陸玉均殺了柯欽飛，但姚蕊雯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的。
放過他？那要怎麼放過？單純的隨他如何折騰必然不行，那不單會危及陸玉均的性命，還會給撫遠帶來不可計量的後果。
事態在柯欽飛的身份展露下變得分外棘手，此時此刻，在場的幾個人，都無法提出一個可行的方法，來給眾人一個滿意的答案。
姚蕊雯心神已亂，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為了照顧姚蕊雯，他們決定暫時先讓姚蕊雯去休息。
可姚蕊雯不肯放開莫錚，莫錚無奈隻得和姚蕊雯一起回房。
陸玉均站起身，目送他們兩人離去，心頭不禁湧上歎息。
不知要何時才能讓莫錚和姚蕊雯想通？
宗鐸眉頭微皺，在莫錚夫婦離開的時候，更是眼神不大對勁。
陸玉均剛剛轉身想問他還有沒有別的事，正好看見宗鐸的神色。
陸玉均微微一愣，問道：“怎麼了？”
突然這個表情？
宗鐸握緊了陸玉均的手，頓了頓，才對陸玉均說：“義母……真的會下得了狠心對付柯欽飛？”
那可是她失蹤了許多年的親生兒子，還受了那麼多苦，一個母親…！
真能下的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