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玉均並沒有責怪宗鐸的意思,甚至是在為他歎息。
歎息他伴君如伴虎,連接受那浩蕩皇恩、保護自己和家人,都要用這種自傷的方式。
不得不說,他現在有些心疼。
和先前的負氣不同,他頭腦一冷靜下來,和好後的心情也大不一樣,想的也就有所偏差。
“分宗一事……皇帝知道嗎?”
宗鐸輕輕搖頭,“尚未稟明。”
“明日?”
“嗯。”明日上朝,就是他向皇帝解釋清楚的時候。
在他想到分宗之前,他對皇帝給他的賞賜就有些不明所以。升了他的官階,手中的權利卻還是之前的那些。
後來他見了那長長一串的削職名單,這才明白皇帝給自己留下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那是個足以匹配他現下功勞的位置,也是讓許多人眼饞無比的位置。
但也正因如此,他必須讓皇帝更加信任他,也必須和威遠侯府撇開關係。
陸玉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的手搭上宗鐸的肩時,宗鐸才猛然回神,而此時眼前的蠟燭都燃去了一小截。
側頭與陸玉均對視,他才發現陸玉均突然離他這麼近。
陸玉均對他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被屏風擋住的另一邊,“熱水準備好了。”
方才宗鐸出神得太明顯,不止沒發覺陸玉均已經走到他身側,連下人窸窸窣窣地腳步聲都沒入了他的耳。
不小心又察覺到了一個自己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時刻保持警惕的宗鐸不見了,在陸玉均身邊,他也學會了放鬆,乃至於出神。
陸玉均很享受他的放鬆,臉上的表情笑眯眯的,不仔細去體察也能知道他此時非常開心。
宗鐸起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軒鬆先去吧。”
他還要再反省一會兒,給自己個空間鎮定一下。
然而陸玉均沒打算讓他自己在這裏莫名其妙地不知胡思亂想些什麼,從他身邊走過時牽住了宗鐸,拉著人就往浴桶那邊去。
“何不一起洗?”陸玉均的外衫被他自己解下,隨手搭在了屏風上。垂下來隨風在半空中搖擺的姿態,幾乎是瞬間就抓住了宗鐸垂著的視線。
往常不正經的大多是宗鐸,被撩對他而言,這才是第二次。
第一次就是偶然撞到陸玉均洗澡的那次,讓他生生體驗了一次什麼叫活色生香。
而這一次,又是在浴桶邊,被撩的依然是他。若不是陸玉均除了外衫都還好好穿在身上,這差點給宗鐸一種時空錯亂的錯覺。
就像是他們一直都經曆了一場夢,其實人還在那一天……
說是衣衫完好,可以陸玉均的手速,要脫下去也快得很。不過片刻,陸玉均身上就隻剩下一件裏衣,一步步踏上台階,邁進了浴桶。
宗鐸看著他纖細的腳腕上微動的圓潤踝骨,再向上是被一層薄而有力的肌肉覆蓋著的小腿。
那上麵有一些傷疤,想來是早年間闖蕩江湖造成的。
小腿之上的膝蓋微微泛著紅色,而視線也最終停止在這裏,未能再繼續向上。
陸玉均整個人已經浸入了浴桶中的熱水,嫋嫋的蒸汽飄蕩在他上身周圍,朦朧了宗鐸的眼神。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觸碰陸玉均尚在身上的裏衣。經過蒸汽的熏蒸和熱水的浸泡,此時裏衣如同一層輕薄至極的透明薄紗,緊緊貼在陸玉均身上。
給他被覆蓋在下麵的皮膚以無能的遮掩,更多卻是給欣賞者以誘惑。
裏衣的帶子早就被陸玉均鬆開,宗鐸不太費力就扯下了毫無用處的布料。幾乎濕透的粗糙觸感在身上劃過,加上還有人在圍觀,陸玉均也終於有了那麼幾分不自在的感覺。
原來他的節操還沒被宗鐸徹底拐帶壞,陸玉均腹誹著。
宗鐸湊上前來,拿著帕子沾了水,在陸玉均的肩背擦拭,盡職盡責的像個聽話的小廝。
陸玉均挑眉側頭看過去,宗鐸還真的有點低眉順眼的樣子,如果不是他的外衫也已經被搭到了屏風上的話。
同樣是衣衫淩亂,陸玉均看起來就有浪蕩放縱的浪子樣,而宗鐸就是滿滿的豪放大氣,看得陸玉均好生眼熱。
這是個人氣質造成的差別,原本陸玉均自己就已經很招人羨慕了,偏生他自己喜歡硬漢風,連連歎息自己應該去參個軍,好歹更爺們一點。
宗鐸聞言,看了看他的臉,又向浴桶裏抽了眼,那表情和眼神就勝過千言萬語。
陸玉均握住他停頓了一下的手,轉身眯著眼睛盯他看,“怎麼?我參軍有什麼問題嗎?”
眼神十分危險。
宗鐸不置可否,任由他抓著自己,另一隻手則接過了帕子,繼續在他前頸和鎖骨處擦拭,“現在無戰事。”
陸玉均輕哼一聲,誰不知道宗鐸到底什麼意思,不就是覺得他不適合參軍嗎。
宗鐸凝視著眼前潔白的肌膚,觸手有多柔潤他一清二楚,再加上這樣的臉……
這能放出去參軍??
堅決不能!
而且還有另一個問題……
“軒鬆身子骨很軟。”
陸玉均瞥他兩眼,“身子骨軟不軟還有要求?”
宗鐸搖搖頭,“自然不是,好奇而已。”
談到身子骨那就離不開折騰的他好一陣難受的縮骨功。
“修習縮骨功就會這樣,我還算好的。”陸玉均癟了癟嘴,他也不是很喜歡這柔柔的骨頭。
宗鐸剛想說這樣也挺好,就聽見陸玉均話題一轉,“之後還要教茯夢,也不知道這麼疼她能不能挺住。”
他自己出於為人師的憂心,理直氣壯,那叫一個事無不可對人言。到了宗鐸的耳朵裏就變了味道,濃濃的山西老陳醋。
這種時候怎麼還能提起那個……掃興的人!
宗鐸的不高興一點也沒表現在臉上,他隻是把這些情緒都體現在了接下來的動作裏。
一開始想著要好好給陸玉均泡個澡舒緩舒緩的想法全沒了,一邊脫下自己的衣服,一邊帶著點晦澀地盯著還趴在浴桶邊蹙眉思索的陸玉均。
以及他暴露在外的,毫無防備和遮擋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