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嫁不嫁誰說了算

禦書房內,一片狼藉的地麵早已被內侍清理過,若不是宗鐸告訴過陸玉均,一點也看不出來曾經遭遇過一場“暴風雨”。

陸玉均一進去,卻半個人都沒看見。

連個宦官都沒有。

他也不敢亂走,隻呆在那裏等著該見的那個人出現。

禦案上放置的香已經燃燒了大半,可陸玉均依然獨自立在禦書房內。

這情形太過古怪,陸玉均眼瞳微轉,視線掃過這禦書房的各個角落。

在他身後,一個陰影正在緩慢接近。

陡然間,一絲冷意竄上脊背,陸玉均足下一點,身子頓時斜去了一邊。而正在他側過去的方向,一個細長的黑影擦過他的衣襟飛了出去。

陸玉均閃過黑影,定睛向那個方向看去,在禦案後的牆壁上,正緩慢爬動著一條蛇!

這禦書房,如何竟會出現蛇?!

此時,陸玉均不難明白,這一次進宮恐怕不是被注意到那麼簡單。

他穩穩立在原地,一手背在身後,視線盯著對麵牆上爬動著吐信的蛇。與此同時,禦書房周圍陸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竟然是大量的蛇、毒蠍、蜈蚣等毒物!

陸玉均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卻是定在原地,半點未動。

在最前方的蜈蚣無數的細足,逐漸交替著蹭上了陸玉均的腳麵,蜿蜒爬上了陸玉均的小腿。

陸玉均視線半絲不動,平視著禦案背麵牆上的那條蛇。那條蛇逐漸半立起了頭部,信子不斷吐出,發出“嘶嘶”的聲音。

那條蛇發出聲音的同時,地麵上爬動的毒物也跟著發出聲音,一時間整個禦書房充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毒物嘶叫。

麵對眾多毒物的包圍,獨立在禦書房中央的陸玉均還是那般不為所動,甚至挑起嘴角,挑釁一般與那條蛇對視。

“啪——”掌聲從那麵牆的後麵傳來,明黃色的袍子隨著人的步子擺動,皇帝麵帶賞色,從後麵踱步而出。

“好,處變不驚,不愧是青山客。”

“草民見過陛下!”陸玉均雙手交握,撩動衣擺正準備跪下,卻被皇帝直接抬手阻斷。

“不必,現在那些虛禮沒必要。”

皇帝說的話就是聖旨,陸玉均從善如流地直起身,微微垂頭,謙恭問道:“不知陛下召草民來此,是有何吩咐?”

沒有立刻回答陸玉均的問題,皇帝坐在禦案後的椅子上,那條蛇從皇帝靠近之前就已經爬了下去,連同其他毒物,消失在禦書房周圍。

皇帝的視線從上到下將陸玉均掃了一遍,嘖嘖有聲道:“果然才致風逸,難怪讓我們威遠侯世子念念不忘。”

原本頂著皇帝的打量沒有任何局促的陸玉均,聽見這後半句,頓時就覺得有點尷尬。

當然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微微含笑,陸玉均拱手謙道:“陛下謬讚。”

皇帝不再多與他寒暄,執起旁邊放置的毛筆,蘸了蘸墨,“對朕的召見,你沒想過原因?”

陸玉均自然是想過的,但他並未說出來,“草民愚鈍。”

朱砂在奏折上批下一行字,“那剛才的蛇,你也沒有疑問?”

陸玉均頭依舊低垂,“陛下肯為草民解惑?”

奏折上紅色的圈分外醒目,皇帝露出滿意的神色,“若朕不肯呢?”

“但憑陛下吩咐。”

皇帝手肘支在桌上,眼睛微眯,“但憑?朕吩咐什麼,你都做?”

陸玉均語氣沉穩,沒有半點被套住的危機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有所吩咐,又有幾人敢辭。”

沉默在禦書房的上空蔓延,陸玉均低垂著頭,眼睛看向地麵。

半晌,皇帝才陡然笑出聲來,“嗬,遠道的眼光還不錯。”

“抬起頭來。”

陸玉均依言抬頭,就見皇帝放下了毛筆,也從禦案後走了出來。

“朕召你來此,你應該有所猜測。”

再一次阻斷了陸玉均的回話,皇帝徑直道:“朕不會多管你的過去,更不會和遠道多提,朕的要求隻有一個。”

“請陛下吩咐。”

從禦書房中走出來的時候,陽光灑在身上,略略衝淡了身上的寒意。

陸玉均長出一口氣,在內監的指引下離開了宮中。

而在遠處,芮衡麵帶疑色地看著陸玉均離開的背影,問身旁的內監:“那是何人?”

但是指引他的內監也並不認識陸玉均,更不知道皇帝曾經下過召陸玉均進宮的詔令,隻能搖頭回答不知道。

帶著滿腹疑惑,芮衡走進了太後寢宮。

“太後,您說那到底是什麼人?”

芮衡想了又想,可還是想不出來那人的身份。看那身裝扮,不像是哪家的公子,更不可能是朝官。

……難不成,是哪位女扮男裝的小姐?

那也不對,個頭未免太高了。

太後還是拿著精致的小食勺喂鳥,而這次的鳥已經不再是上次那隻。

見太後沒有回他的話,芮衡有些急,“太後,您說句話啊!”

“說什麼。”太後瞥都不瞥他一眼,“就這麼點事情,你又來找哀家碎嘴。”

芮衡辯解道:“不是,臣今天找太後其實是為了……”

太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接著道:“為了欣兒。”

芮衡被打斷了話,也隻是頓了一頓,然後道:“是,就是為了欣兒。您也清楚,欣兒她對那個宗鐸跟著了魔一樣,整天念叨非他不嫁。”

“哼。”太後卻冷哼一聲,“非他不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她一個小丫頭說不嫁就不嫁的。”

被堵了一句,芮衡哂笑一聲,“這孩子被臣寵壞了。”

太後放下食勺,淡淡道:“叫你嚴加管教,卻還是搞成現在這樣。”

“欣兒的確才貌雙全,可對威遠候府這樣的人家而言,光有才貌是根本不夠的。”

芮衡聞言,麵色變了兩變,“欣兒除了才貌,可是太後您最寵愛小輩,配給威遠候府,還是下嫁了!”

“胡言亂語!”太後冷冷瞪了他一眼,“下嫁?恐怕人家還覺得你那個驕橫刁蠻的丫頭配不上自家文武雙全的兒子呢。”

“誰說的!威遠候府嗎?!”芮衡一向最是寵愛芮欣兒,若有人敢這麼評價芮欣兒,無疑是觸了他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