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均是倚在桌旁的,而宗鐸在整個談話過程中是立在窗邊。兩個人相隔很近,宗鐸行動又出乎陸玉均的預料,結果就是陸玉均沒能閃躲開。
“……遠道這是何意?”
麵對麵的姿態,兩人的麵部幾近於貼近,胸膛隻稍微用力喘氣就能觸碰到對方的。
“你說呢?”
“君子動口不動手,”陸玉均依舊眉眼含笑,“遠道可不能忘了威遠候的教誨。”
別看威遠侯自己是個兵痞,對兒子的教育卻分外嚴格。
加上端莊典雅的侯夫人,這才有了這個君子端方、老成持重的威遠侯世子。
宗鐸卻一點沒聽進去的一般,將頭緩緩靠近,直至二人呼吸可聞。
喘息之間的氣流在口唇間交流融彙,不同的方向撞擊出一股股湧動,觸碰在雙方的唇上。
在陸玉均禁不住地想要撇過頭之前,宗鐸先一步側頭,下巴近乎是搭在了陸玉均肩上。
他的唇湊近陸玉均的耳畔,呼吸聲在外耳廓上來回拂動,陸玉均用盡耐性才克製住想要歪頭的衝動。
“教誨要看對誰用。”
聲音的波紋流進陸玉均的耳內,一次一次撞擊陸玉均的耳膜,在腦海中、心髒上鼓動著奇異的震蕩。
他輕笑一聲,“怎麼,教誨還要看人?”
驀然間,陸玉均的耳垂傳來一陣濕潤的暖意,而後變得涼涼的。陸玉均抱在胸前的手臂一緊,差點就要伸手將宗鐸推開了。
宗鐸垂眼看著眼前小巧的耳垂,上麵還帶著一點晶亮。舌尖在口中動了動,像是在回憶剛才絕佳的觸感。
“我還有事。”
話音未落,陸玉均就欲站直身子離開,卻再次被宗鐸壓製回去。
宗鐸兩手按得比剛才更靠後,身子完全壓上了陸玉均胸前的手臂。
“軒鬆要逃嗎?”
逃?陸玉均很不想承認宗鐸的這種說法,可是他感覺自己很淒慘的找不出這種情況的另一種解釋。
見陸玉均啞然,宗鐸總算是有了那麼一點信心。若陸玉均真的完全無意,這時他恐怕早就被一掌拍開了。
他徹底將自身重量的一部分放在陸玉均的肩上,下巴壓在他肩頭,感受著衣衫下麵略微僵硬的肌肉。
大概這種觸碰的感覺太好,宗鐸還在上麵蹭了蹭。
這一蹭,陸玉均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而宗鐸甚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兩人差不多高,這樣的姿勢讓宗鐸看起來像是一副被滿足了的大貓樣子。
大概是屬性為老虎的大貓吧。
被壓製著抽不開手,一邊還有個腦袋壓在自己身上,陸玉均覺得自己再不找個借口趕緊逃就要被拆了吃掉了。
“我真的有事。”
宗鐸依然沒有放鬆壓製,“什麼事?”
“莊婷來京城了。”
宗鐸頭微微一側,“那位名劍門大弟子?”
陸玉均眨眨眼,“這你也知道?”
宗鐸一聲輕哼,手臂從兩側向中間收攏了些,陸玉均躲都沒法躲了。
“名劍門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朝廷知道無可厚非。”
話是這麼說沒錯,“所以能放開我了嗎?”
宗鐸卻道:“放開?何出此言?”
陸玉均眉毛登時豎起,把他都圈在桌子和人之間了,還問他何出此言?
宗鐸頭一低,輕笑出聲。
陸玉均被他的笑聲磨得耳朵都快要熱起來了,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你快起來。”
宗鐸一反沉穩的常態竟和他耍起了賴,“不。”
“你!”
麵對這個突然開始耍無賴的宗鐸,陸玉均陡然之間有種不知所措的的感受。
世子殿下是不是越來越歪了?!
陸玉均深吸口氣,正待宗鐸在不鬆手就果斷推開,連胸前的手都做出了推人的準備。
然而下一刻,門開了。
門……開了!
陸玉均猛地側過頭,就看見門口的威遠侯像是在發怔,然後“砰——”地關上門,大聲道:“我什麼都沒看見!”
竟然被威遠侯撞見了!
陸玉均的手腳一瞬間冰涼了起來,整個人都僵住了。
相比起他,宗鐸的反應卻異常淡定。他施施然起身,整了整自己根本沒有起半點褶皺的衣衫,淡淡道:“看來不能再留軒鬆繼續‘詳談’了。”
陸玉均僵硬著扯扯嘴角,“挺好。”
一邊轉過身,幾乎要同手同腳,然後宗鐸的頭突然又從身後探了過來,還是放在那邊的肩上,“軒鬆不必擔心,父親早有心理準備。”
……什麼意思?!
陸玉均聞言,一時間心神巨震,眼中帶著無比的錯愕和不解,“遠道?”
宗鐸給他的是一個安心和堅定的眼神,“我所說的都是實情,希望軒鬆也能對我等同。”
而後,壓低了聲音,“我會等著你。”
被刻意壓低的嗓音在陸玉均的耳邊回蕩,如同被砂紙打磨一般的感受不斷侵襲他的心。
他隱藏起來的那些棱棱角角全都暴露在宗鐸的心意和話語中,在他不願意卻又無法阻攔的情形下,一點點不可抗拒地被打磨掉。
他真的……
要妥協嗎?
宗鐸打開門走了出去,門外傳來他和威遠侯之間對話的聲音。二人腳步聲和談話聲越來越遠,陸玉均獨自在屋子裏僵了很久才緩過神來。
他真的是很奇怪,為什麼宗鐸會對他情有所鍾?
更重要的是……他快要無法抵擋宗鐸的攻勢了。
這樣的覺悟讓陸玉均一驚,趕忙晃晃腦袋把這些情緒甩出去,告訴自己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哪怕威遠侯已經知道……
他們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強行讓自己堅定了想法,陸玉均走出門,去約定好的地點和莊婷見麵。
莊婷此次來是為了慕雲寺的小師傅的事情,這也讓陸玉均確定了莊婷和苦僧之間的事情。
莊婷也沒有要隱瞞他的意思,直接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這次來找你,就是要救出我兒子。”
陸玉均歪了歪頭,想起當時苦僧的信和提及小師傅的表情,不由得問了一句:“那苦僧呢?”
莊婷沉默了片刻,麵上似是苦澀,又似是悲傷。
“我們之間……總會有個了斷,但孩子必須救出來。”
救人是陸玉均早就答應過苦僧的事,自然沒有二話。隻不過莊婷的下一句話讓他愣了愣。
“作為謝禮,我告訴你一件事,有個叫芮欣兒的人在調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