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均有點不大懂宗鐸的意思，“什麼叫失控？”
西南和苗疆毗鄰，而且二者之間的邊境線十分之長，灰色地帶又廣，這就給這裏的局勢增添了許多不可控的因素。
不過要說清楚這麼多東西，怕是他們要在這裏站上兩天了。
宗鐸對陸玉均示意了一下道：“這一點我們之後探討如何？現在恐怕說不完的。”
陸玉均眨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無意之間做了一回“好學”的學生。
不過感覺還不錯。
陸玉均哈哈一笑，道：“是我疏忽了，宗兄有事先忙。”
現在說不完不代表不說，當天晚上宗鐸就請陸玉均去了趟書房。由於秦慕辰實在是忙的不行直接在大牢那邊住下了，宗鐸還對閑王殿下的勤政表達了一下讚賞。
不過秦慕辰本人隻回應了一個白眼。
書房裏下人被屏退，就隻剩下宗鐸和陸玉均兩個人。
“現在宗兄可以說了嗎？”
宗鐸在抽屜裏拿出了一張圖，這張圖陸玉均是有點熟悉的，就是西南部分的疆域。上麵有幾處被不同的顏色圈了起來，而且有的似乎還是重點標注。
宗鐸指了指看起來是西南和苗疆交界處的地方的一個紅圈道：“這裏就是一條著名的走私帶，那裏群山環繞，而且土司眾多，單單是地方勢力和藏在山林裏的匪徒一類就說不上有多少。”
還有一處在苗疆之內但是離西南並不很遠的紅圈，“這裏是明麵上所有人都知道的苗疆屯兵處，但是我們並不知道他們的兵力，篁則也不可能讓我們知道。”
聞言，陸玉均摸了摸鼻子，總覺得自己好像在這裏突然有點微妙的感覺。
宗鐸也笑道：“陸兄和篁則的私交甚篤，不過想來也不會知道這種事吧。”
陸玉均連忙搖頭，“這我可從來不打聽，篁則兄更不會跟我說。”
宗鐸有沒有從陸玉均那裏試探消息的意思陸玉均是聽不出來，宗鐸隻是道：“除了這裏，我們是對苗疆的兵力一無所知的。”
一無所知就有點誇張了吧，陸玉均暗地撇嘴，他可不信大淵會那麼純良的不打探打探老鄰居家裏的武力值。
“宗兄，你剛才說的走私帶，有什麼重要的關係嗎？”
宗鐸盯著那個紅色的圈，淡淡道：“這裏的勢力錯綜複雜，有時候根本不是牽一發動全身，而是根本連發都牽不動。”
有那麼嚴重？陸玉均將信將疑。
宗鐸毫不遲疑地點頭道：“這就是事實。那裏地方勢力盤根錯節，就算是官府想要收拾哪一邊都要再三深思，甚至是被壓製。”
呃……“這樣的地方勢力，現在還有？”
他還以為能跟朝廷對著幹的勢力早就在開國那三十年內被處理幹淨了呢。
宗鐸又拿出一張小圖，“這個是我們整理的走私帶上的勢力分布，陸兄請看。”
陸玉均盯著那張圖，心頭狂風席卷。這哪是地方勢力？這是割據一方了吧？那真的是大淵自己的地方？
宗鐸冷笑道：“原本盤踞在那裏的地方勢力被當年的戰爭打壓，不得不跟隨太祖打天下。一邊仗著自己的功勞要人要地，一邊哭窮說自己地處偏僻，無法納稅。”
“可是實際上他們靠著走私獲利甚巨，一年他們私人納入的錢財幾乎等同於膏腴之地兩年的稅收！”
陸玉均連連搖頭，都鬧騰成這個樣子了皇帝還能忍著不動手，還真是好脾氣。
皇帝的脾氣好嗎？當然不好。可是他不好又能如何？插釘子插不進去，伸手也找不到空隙。你要說直接動手？為了一兩銀子他們都能跟你哭上三天三夜，然後嚎叫皇帝不孝不悌，連太祖皇帝給他們的權利都要收回去。
來回來去這種招數從先帝就開始用，已經用了幾十年不帶換樣的。也是，何必換呢，招數好用就成了唄。
他們還就真的用這麼死皮賴臉的一招整整折騰了兩任皇帝，朝廷上下都拿他們沒辦法。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一國之君。先帝昏聵尚且不提，當今的聖上可一點都沒有那個忍他們幾十年不動手的好脾氣。
感慨著陸玉均忽然就發現一個問題，“等等，宗兄你不是要處理苗疆私兵的嗎？怎麼又扯上這裏了？”
宗鐸看著陸玉均沒說話，但是陸玉均還是很快就懂了。
“所以說陛下這次派你來就是要對這裏下手的？”
陸玉均還以為宗鐸隻是單純來幫秦慕辰查個案子順帶查查齊王呢。
看來這個欽差真是挺忙的還。
宗鐸對自己的差事本就沒想過要瞞著陸玉均，如果不是陸玉均之前表現出疏遠的前兆，可能陸玉均早就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陸兄如果能幫忙……”
“打住！”陸玉均連忙抬手製止，“我一個小老百姓，怎麼什麼都能幫忙了？”
宗鐸正色道：“以陸兄的能力，如何不能幫忙？”
“我的能力不就是閑著沒事打打架鬥鬥嘴嗎，對這種政治相關的真的一頭霧水。”
陸玉均話說得真心實意，宗鐸聽得卻一點不信，“陸兄過謙了，若是陸兄真的沒能力，那塊令牌你一開始就不會拒收了。”
……他拒收還錯了不成？
陸玉均實在和這位世子大人理不清這種歪到天邊去的邏輯，幹脆道：“也罷，反正每次都能被你們套路進去，隨便吧。不過我提前聲明，違背我原則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見陸玉均“放棄掙紮”了，宗鐸笑道：“這個陸兄盡管放心。”
陸玉均深深歎口氣，再次哀歎自己不小心就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既然要幫忙，那當然就要把那裏的事情給理理清楚。而要將那麼一個錯綜複雜的勢力分布從空間到曆史的捋一遍，整整一個晚上就過去了。
書房的燈亮了一整晚，期間進來下人給兩人送茶都被他們這精神頭給驚得一愣一愣的。
王府的下人和侯府不一樣，侯府多少是經曆過侯爺和老侯爺上戰場的，一旦打起仗來三天三夜不睡覺通宵處理軍務都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