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嬴政落下的目光,其他人也迅速轉過眼睛,看到了幾十米外的那具焦屍。
其實第一眼望上去時,他們誰都沒有看出來那是一具屍體,隻下意識覺得那是一團漆黑焦糊的廢棄物,僅僅是目光觸及,都讓人感到惡心不已。
看到這裏,虛弱的張良不禁皺起眉頭,眼神裏滿是疑惑。難道嬴政這一係列反常的行為,都是為了找到那個東西嗎?可是那一團黑乎乎的廢棄物又是什麼呢?
可惜他重傷虛弱,靈魂意識無法散出,不能去探查那團黑色廢物的真相和本質,僅憑目力,也實在看不出更多的東西。隻能謹慎的等著,嬴政接下來的動作。
“阿良,花木蘭也跟過來了……”這時,街頭霸王側目看著身後十幾米外騎著灰狼的花木蘭,低聲在張良耳邊提醒道。
“唉……”張良無力輕歎一聲,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虛弱的目光又顯得更沉重了。其實不用韓信說,他也知道的,雖然身體重傷狀態虛弱,但是二灰特別的奔跑聲音他還是很能聽出來的。
雖然他心裏希望讓花木蘭能在最好的時機逃生出去,但是花木蘭要跟上來,他也是沒辦法的。
總不可能直接跟花木蘭說讓她趕快逃走吧,畢竟花木蘭那麼有主見的人,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聽他的呢。怕是他說出來後,反而還要被花木蘭罵吧。
既然如此,他也無話可說,隻能借著重傷保持沉默,然後在心裏再祈禱著花木蘭能活下去吧。
而花木蘭停在張良和韓信身後十米位置時,也沒有再往前逼近,隻是轉過冷銳的目光一樣看向前方山地上,那團漆黑的廢棄物,神色詫異。
橫躺在花木蘭背後、灰狼背上的扁鵲,也在艱難地挪動著身體和視線,想要去看到嬴政正在注視的那團黑物。但即使看到了,他也無法辨識出那團黑糊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隻是在心裏感到一陣疑惑,同時生出一種莫名的淒涼。
隻有二灰,唯獨隻有二灰在望向那團黑色異物時,兩隻明黃色的眼睛倏地一眨,然後緊咬利齒發自本能的低吼起來。
花木蘭注意到了二灰反常的眼神和模樣後,一時驚覺起來,忽然心想,二灰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畢竟灰狼的目力敏銳,嗅覺又是在人類的好幾倍之上,同樣的場景,二灰很有可能發現到他們這些人發現不了的細節。
事實就是這樣的,當二灰看向那團黑色的焦糊物體時,立即就嗅到了在輕風裏傳來的,已經變得非常稀薄非常淺淡的腐爛氣味——而且那是一種死人屍體上才有的,並且另外混雜了焦糊味的腐爛氣味。
因此二灰立即就看出來了,那團焦黑色異物,其實是一具死人屍體,而且還是被燒得皮肉模糊的屍體!但是不會人言的它,無法把這個消息告訴花木蘭他們,隻能表示出睜眼和低吼這樣的反常行為,以引起他們的注意。
(當然了,此處也有二灰的心裏陰影:“哇哇哇!這又是什麼鬼東西,死得比狗還難看!”)
這時細長的破空聲從後方傳來,一直越過耳際,緊接著一聲重響,青灰色的機關人熄火沉落在了張良他們所有人的視野前方。
墨子落下時距離那具焦黑的屍體隻有二十米的距離,而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那是白起的屍體。”
第一眼看到現場的情況後,墨子就確定了,嬴政果然是為了白起而過來的。因此他沒有敢遲疑,落地後第一時間,就把白起屍體的事實告訴了眾人。
而當墨子的話音傳開,所有在場聽到的人都難以掩飾神色的震驚,再次看到那具黑色屍體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這一刻,幾乎每個人心裏都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那竟然是具屍體,還是白起的屍體!
怎麼可能死得那麼慘?擁有絕對防禦的戰爭魔鎧呢?霸道無比的傲慢嘲諷呢?那個睥睨八方的人屠白起怎麼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街頭霸王韓信瞪大了雙眼,凝視著那具焦糊到不可辨識的屍體,完全顫抖了聲音地說道。在場那麼多人裏,他是最不敢相信這樣現實的人。
和其他人不一樣,韓信親身經曆了多次被白起強力虐殺的戰鬥,對他而言,白起已經成為了他意識裏的某種夢魘。隻要談到白起,他都會本能地產生一種無名的恐懼。
但是現在,現實居然告訴他,那個讓他至終無能為力的,強大的恐懼的敵人,現在卻已經死成了一具皮肉模糊的焦屍——這讓人怎麼接受得過來?
然而聽著韓信的顫抖的聲音,墨子卻再沒有出聲說話。
當墨子抬起頭,透過機甲眼鏡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焦黑的屍體上時,悲傷就像潮水一般湧起,讓他感到窒息。
他無法回答什麼,隻能用沉默壓製著自己的內心。那具屍體確實就是白起,而且確實就是他將白起變成了這個樣子。
為了摧毀掉戰爭魔鎧,為了滅除掉人屠白起,這是墨子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所以他堅定得決絕地使出“墨守成規”,用強大的磁場輻射瓦解了暗金,並且產生出氧化火焰,在毀掉鎧甲的同時也殘忍地殺死了白起。
在咫尺之間,他注視著白起那樣全身燃燒,以最慘不忍睹的方式死掉,最後留下這一具焦糊恐怖的屍體。
在動手的過程中,他真的沒有一點猶豫。毀掉鎧甲,殺了白起,洗清罪孽,這是墨子已經準備了好多年的事情,他甚至是為此才改造機甲,創造出了“墨守成規”這個即時產生強磁場的技能。堅定的理智告訴他,到麵對白起的時候,不可以有一點猶豫。
但是當白起真的死了以後,他卻還是無法……還是說服不了……還是克製不住——那種令人窒息的悲傷。
所以每看到白起的屍體一眼,墨子的內心都在承受著巨大的煎熬。他於是隻能沉默,除了告訴眾人那一個事實,他什麼也無法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