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還不能死在這裏啊……
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想到這裏,花木蘭的目光就不禁閃爍了一下。她於是沉下氣息,感到自己體內一直自耗的魔藍能量已經所剩不多。而更重要的是,生命能量也被莫名抽空,一股饑餓感又從腹中騰起,好像之前她吃下的那幾十人份的食物全都是假象一般。
然而這時,一聲威嚴深重的長吟聲忽然又從遠空中爆發,乘著一時呼嘯的大風,回響遍了整個千江嶺的地界。
聽到長吟聲的瞬間,所有人的意識都震顫了。於是凝滯的目光立即抬起,他們看到,在數百米外的中央山嶺上,那頭金紅巨獸又一次震動了姿態,向天地發出了長吟。
燭龍已經收斂住了身上生出的七蓬金紅蓮花,光芒流轉間,將一切融進了身體的無象金紅中。千米長的身軀伏在山嶺之上,兩隻黑色瞳孔也沉寂地凝望著遠方。顯然它還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以為那些渺小的敵人都已經葬身在了那場七重龍火的衝擊中。
“燭龍它沒有發現我們!”劉邦眼神略顯欣喜地說道,“距離太遠,目標太小,它現在根本注意不到我們的存在,一定還以為我們都死在了江岸邊。”
“這也真勉強算個好消息了。”
“確實。”花木蘭也舒展眉頭,感歎一聲,“燭龍沒有發現我們的話,至少我們現在就掌握了主動權。”
“現在該怎麼做?”
花木蘭下意識地一問後,在場的人卻又都再次沉默。畢竟他們沒有一個人真正了解燭龍,誰都是第一次麵對這怪物,所以就算他們掌握了短暫的主動權,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出手——該如何先下手為強。
然而長吟聲後,燭龍卻率先作出了行動。
隻見遠空之外,那頭金紅巨獸猛地昂起頭顱,千米長的身軀順勢就向上一騰。然後一陣天搖地動的震響後,燭龍直接脫開了自身伏守的中央山嶺,無所羈絆地遊舞到了虛空之中。
“不好!燭龍要飛往千江嶺外!”蒼穹之光項羽見勢色變,頓時驚呼道,“它是要去集結暴君龍群了!”
“那我們怎麼辦?”問話的人是虞姬,她看到燭龍騰遊到天空中後,也是神色立變。一時緊張過度的,就下意識將目光放向項羽。
“隻能硬上了嗎?”劉邦淺聲側問,右手已經抓住了腰間利劍。他和花木蘭凝望著又被燭龍渲染成金紅色的天際,目光都變得愈發焦凝。
“直接上!無論如何也要攔住它!”蒼穹之光項羽急吼著,雙手已經緊握起神翼大劍。同時他身後光之羽翼猛地一展,就想直接騰地飛起。可惜他動作剛剛打開,身上的傷勢就立即迸發,從左肩到腰腹的各種傷口撕出劇烈的痛楚,逼迫著他的身體收斂,無法再強行衝出。
“騎上來吧!我和小白送你上去。”正當蒼穹之光項羽在傷痛中痛苦掙紮時,身旁的虞姬忽然對他說道。
蒼穹之光項羽回眸看了一眼那個才相遇不久的女子,沒有多語也沒有遲疑,直接收斂雙翼就跨坐到了那頭白龍的背上。
“小白!走!”
白夜龍於是昂起圓潤的腦袋,蔚藍色的雙瞳狠狠一凝,仰天就發出了一聲長嘯。
長嘯聲起,越過狂風肆掠的虛空後,一直回響到了燭龍身邊。由是天穹之中的金紅都凝滯了一瞬,燭龍倏然間就停住了千米長的金紅身影,然後轉動著兩隻黑色龍瞳,從天穹之中遠遠俯瞰到了那隻伏在地麵上的白夜龍,以及它身外站著的那幾個人類!
長空之外,怒火熊燃,燭龍的雙瞳中頓時又盛放出那種極致的帝王明光。
而白夜龍凶狠地張開了雪白的雙翼,毫不畏懼地就要迎風飛起,直上蒼穹。
但就是這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忽然發生,寧靜了正要爆發的形勢。
毫無預兆的,沉寂的虛空裏就蕩起了一層無形的漣漪。
那層漣漪從北麵的天際外拂起,輕輕然地,蕩過了遠空中未被金紅染及的純白雲霧,蕩過了漫山遍野裏群群的花草芬芳,蕩過了烏江流外遠離著危難的清澈波瀾,蕩過了中央山嶺前被龍火焚燒過的江岸殘骸。
無形的漣漪就這樣輕緩的蕩過了整個千江嶺,在一瞬裏安寧了一切的紛擾與焦慮。
最後當它拂蕩過眾人的身體時,奇異而夢幻的事情就發生了。
無形的漣漪蕩過,蒼穹之光項羽的身上忽然就散發出了一層青綠色的光暈。
那光暈清新怡人,仿佛自散芬芳。像露天雛菊點開的花蕊,又像青柳曼下水麵的柔波,還像細雨春田幽靜的陌上。
若一定要一語概括那感覺的話,那就是一種生命的氣息,一種喚發生靈與自然的氣息!
沐浴在那溢滿生命氣息的青綠色光暈中,蒼穹之光項羽感到無比的悠然,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盛滿了他那剛硬太久的內心。
與此同時,更神奇的一幕就發生了,他從左肩直到腰腹上的無數傷痕,竟然都在那青光沐浴中顯露出了治愈的跡象。
淌落的膿血開始自然飄散,發炎的痕跡也開始消炎消腫,最後撕裂的傷口緩緩連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自發愈合!
太神奇了,這簡直太神奇了!
蒼穹之光項羽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一身上下正在治愈的傷口,瞳孔中凝滿了疑惑。他覺得自己仿佛身陷了一種美好的幻覺,但是卻又真真實實地感到了傷勢在減弱,自己的身體,又重新煥發出了活力與生機。
除了項羽以外,其他被無形漣漪蕩過的人也出現了同樣奇異的境遇,當青綠色的光芒沐浴過身體,無論劉邦還是虞姬,都陷入深深的驚奇體驗。
甚至就連白夜龍,也在青綠色光芒的滌蕩中安寧了聲息,蔚藍色的瞳孔中落滿了午睡在大椿木下一樣的悠然,一雙雪白的雙翼張開在身後,卻遲遲沒有扇下。
至於花木蘭,她的感受可能是所有人中最特別,最深刻的了。
青綠色的光芒從漣漪裏浮現,沐浴過她失血傷重的無力右臂,一點一滴褪下了臂袖上斑斑的血跡,又無聲無息地愈合了深長的劍刃傷口。時間隨著光暈緩緩拂過,她的右臂終於又生發出了鮮活的力量。
然而悄無聲息間,花木蘭那雙櫻紅色的瞳孔,也淺淺淚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