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的嘴動了,墨子難以置信地看到也聽到——白起深長的嘴縫緩緩開合,低沉駭人的嘶吼聲揚長而出,像猛獸一樣凶狠,又像惡鬼一樣淒厲。
但這是不可能的,處於麻痹狀態的白起,根本不可能有意識控製身體,更不可能像這樣發出吼聲!
於是驚駭之餘,墨子立即抬起驚疑的目光,看向白起的眼睛——就是這一看,他才突然發現,白起那了無神色的四隻眼睛裏,隱隱散發出了血一樣殷紅的光。
怎麼會這樣?墨子看不懂眼前發生的一切,隻能繼續操控著“和平守望者”持續不斷地釋放著電磁輻射波,希望這一切隻是一陣錯覺。
但是接下來,四眼血紅的白起又在沉寂中拉開了嘴縫,更深更大地拉開了嘴縫,發出了慘痛無比的吼叫。就仿佛他是感受到了深入血肉的痛苦,在電磁能量的衝擊與氧化火焰的灼燒中,難以忍受地發出了痛叫。
那種深入血肉的痛苦吼叫,真切如刀刃一樣紮在墨子心頭,讓他確定這一切不是錯覺,白起真的有反應了。雖然深陷麻痹,但是白起他感到了痛苦,所以他本能地發出呐喊。
他承受不了他才要吼叫,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自己的痛苦。
“不能心軟!”墨子感到心裏鬆開一絲氣,立即就緊凝雙眼,堅定地對自己說道。他不能在這裏心軟,不可以看到白起痛苦就心軟。
這一切都是白起為自己罪孽需要付出的代價,想想白起殘害的數百萬生命,直接殺死的也好,間接害死的也罷,白起都要為此付出代價的。而他,他墨子,不能一時心軟就罷手。
這時白起繼續地嘶吼著,吼聲越來越慘,暗金燃燒的氧化火焰撩上了頭部,瘋狂地炙烤著他蒼白的臉龐,甚至要燒進他張開的嘴中,燒焦他的舌頭。
白起的眼睛開始越來越紅,在血一樣的目光中,他忽然就抓起了手中的暗金鐮——他竟然在麻痹的狀態下抓起了暗金鐮!
他像惡鬼一樣怨吼著,然後像惡鬼一樣揮出手中鐮刃,狠狠劈打在了機關人墨子的頸部!
白起他動了,他攻擊了,他揮舞鐮刃向墨子發出了攻擊,狠毒的致命的攻擊!
墨子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況,不相信深陷麻痹的白起竟然還能揮動鐮刃,往他的頸部劈來。
但是破風聲響起,弦月一樣鐮刃橫劈而過,“和平守望者”的頸部機甲就被狠狠劈開了一道裂口。
沉立於地的機關人墨子動搖了一瞬,不管是機甲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動搖了。他驚駭地凝起瞳孔,卻看到白起的四隻眼睛,殷紅如血,完全就像……就像那些在陵城戰場上的屍魔一樣可怖。
而緊接的瞬間,四目血紅的白起又是抽起了鐮刃,凶狠地橫劈而過,還是同樣的角度,還是同樣的位置,鐮刃揮斬而過,“和平守望者”頸部的機甲又裂開了一口。
全力釋放技能的墨子又被震動了,但是白起卻沒有停下,也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他手中的鐮刃依然反手舉起,四隻眼睛的目光依然紅得像血一樣可怕。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陷在麻痹中的白起還能控製身體反擊?墨子很費解,他不相信自己的電磁輻射波會出故障,也不相信白起有“淨化”這樣的能力能解開麻痹。
但一直凝視著白起四目中的血紅,墨子忽然就想通了。白起不是能控製自己的身體攻擊,他隻是在本能地反擊,眼睛裏的血紅是怨恨憤怒下的本能,是他承受著巨大傷痛時身體自己爆發出的本能!
白起他沒有解開麻痹,他也沒有意識控製自己的身體,但是他的身體在本能驅使下發出了反擊,瘋狂的,沒理由的,無關生死的,發出了反擊!
這是白起的本能,一種名為“殺戮”的本能,就像些裂嘴嘶吼,瘋狂殘殺的屍魔們一樣的殺戮本能。
他們本來就是一樣的存在,隻不過現在被麻痹的白起連僅存的理性也沒有了,剩下的就隻是身體在本能驅使下的殺戮,像隻屍魔一樣的殺戮!
所以四目血紅之中,白起抓起鐮刃就瘋狂地向墨子劈砍著,而且招招直逼墨子脖頸的位置,仿佛他就是要劈斷墨子的脖子,本能地想要致墨子於死地。
而墨子麵對著這一切,始終堅定地沉立機甲身軀,堅持不懈地釋放著電磁輻射波。雖然知道了白起能在本能驅使下反擊,甚至能在本能驅使下真的劈斷他的脖子,但是他也沒有做出任何反製,隻是堅定著身影,任由白起的殺戮本能去劈打。
“和平守望者”的能源中樞已經上調到了最大的輸出功率,現在全部的能量都彙聚在四塊聚能磁導體上去釋放電磁輻射波,墨子他必須要全神貫注地操控著能量的輸送,不能有半點懈怠對“和平守望者”的控製。
否者一個失神或意外,就很可能導致“和平守望者”在高能運作中失控,最後不但電磁輻射波會被迫終結,機甲自身的能量係統也可能受到損壞。那樣的話,今日的一切都要結束了。
但現在還不是結束的時候,白起的戰爭魔鎧還沒有完全毀壞,白起也沒有真正被打倒。
所以墨子堅持著,他拚盡全力地堅持著,堅定不移地維持著電磁輻射波的釋放,看著戰爭魔鎧一寸寸腐朽消亡,也承受著白起殺戮本能下的一次次複仇劈打。
好像墨子他是賭上了一切要與白起同歸於盡,不放過白起,也不放過自己。
而白起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四目血紅,本能爆發,他就抓起鐮刃凶狠地朝機關人墨子脖頸上劈打。
事實上,同樣用暗金鑄造的長鐮也在超強電磁場的作用下損壞了,暗金鐮也在迅速地氧化腐朽著。當白起第一次於本能地揮起暗金鐮時,一層腐朽的黑灰就脫落而下,一擊凶狠的劈打之後,全是黑斑的鐮刃上就裂開了無數裂紋。
但是白起不知道,也不在乎,他隻是在血紅的目光中,一次次翻舞起已經氧化的鐮刃,就瘋狂地凶狠地劈打在機關人墨子的頸部。
每一次的劈打,都能看到暗金鐮的大片的碎裂與腐壞,也能看到“和平守望者”的頸部機甲被劈出更大的裂口。
於是終於在第五次凶狠的劈打之後,隻剩下半截的腐壞暗金鐮,也全部崩毀了,毀成了一地腐爛的黑灰,再也不複曾經的模樣。
而這時,就在這時,連武器都沒有了的白起,卻依然閃著四眼血紅的目光,然後伸出了兩隻手,不休不止地向機關人墨子的頸部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