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的要結束了嗎……”
躺在宮床上的扁鵲已經說不出話了,隻能在心裏低語,而他的目光也逐漸變得渙散,甚至慢慢地,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一刻,他仿佛是沉眠在了黑暗之中,雖然致死也沒能知道這最後一次病的病根所在,但是死亡已經來了。
身體也漸漸變得冰冷僵硬,很快他的意識也要消失了。
但是沒有,死亡並沒有像扁鵲預想中的來臨,然而世界上,遠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再等著他。
某一瞬間,不知是驚雷劃破了蒼穹,還是神明發出了指引,但是一道白色亮光閃過扁鵲黑暗的視野,讓他頓時就從沉睡中驚醒了過來。
他幾乎是一下就睜開了眼睛,但是虛晃的目光緩和下來後,去看到一身紅紋黑袍的徐福佇立在他床邊,伸出一隻手,張開了五指按在他的腹部上。
“師……師父……”扁鵲努力地想要說出話,卻發現自己的氣息已經非常微弱,能吐出的聲音也很低。
徐福發現扁鵲又醒了以後,隻用暗紅色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麵對他臉上的疑惑,沉聲說道。
“別說話,躺好。”
聽到徐福的話,扁鵲稍稍安心了一下。然後就聽著徐福的話,乖乖躺好了身體,也不再出聲。對於師父,他是毫無保留地信任的。
他想,自己都到了這麼危急的死亡邊緣,如果師父還在固執地做些什麼的話,一定是在努力挽救他最後的生命了。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命,已經救不回來了,但是看到師父這麼拚命,還是讓他很感動,所以什麼都不說,就靜靜地躺著。
而在言語之間,徐福一直專注著自己的動作,將手謹慎地按在扁鵲的胸腹部上。緊接著,他吹起嘴邊的胡須,開始低語吟唱著某種咒語,伴隨著,按在扁鵲身上的那隻手,也開始迅速變換起了印結,並且不斷把法印打落在扁鵲的胸腹部上。
而後,森綠色的光芒從徐福的手掌下幻現,落印在扁鵲的胸腹部上,頓時就延生成了一張極其複雜的綠光法陣圖。而那張法陣圖還印在扁鵲的身體上,不斷地變換著紋路,將各種奇異的魔道能量打入扁鵲的身體內,深入地掌控著扁鵲早已虛弱無比的五髒六腑。
師父再給自己的身體使用魔道法術,而且觸發的還是醫魔道的能量。扁鵲安靜地躺在床上,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徐福是在抓緊最後的時間挽救他的生命。雖然他已經快要死了,但他的師父還是沒放棄。但奇怪的隻是,他似乎從來都沒有見聞過,師父現在對自己使用的這種醫魔道秘術。
或許是某種不得已才必須使用的法術吧。扁鵲這樣想,然後靜靜地躺著,把自己的身體和命,都交到了師父的手中。
而徐福,始終沉浸在自己的魔道施法中,全神貫注於咒語和法印的變話,極其謹慎地控製著自己體內魔藍能量的湧動速度,幾乎是將一股能量分成了千絲萬縷地流進法陣之中。然後看著那森綠色的光芒不斷溢發,他瞳孔中的暗紅色目光也隨之閃爍。
然後的某一瞬間,當綠光法陣的紋路終於停止了變換,並且完全刻印至扁鵲衣服下的肉身上時。徐福的瞳孔凝滯了,凝滯了短短地一瞬,然後無比熾熱的目光立即從他暗紅色的雙眼中落出。緊隨著,徐福以最肅穆的聲音吟唱出了法術最後的吟唱語。
“落花歸塵,死雲歸水。
枯骨殘風,泣血殘陽。
生有所終,死有所初。
唯以扶靈,還我命鍾。”
聽著徐福吟唱而出的言語,扁鵲的神色頓時就驚詫了。師父對他使用的秘術竟然是醫魔道中最後的終章之術——“扶靈還鍾”!
對於已經通習了整個醫魔道的扁鵲而言,他唯一不解的隱秘就是醫魔道的終章之術“扶靈還鍾”。因為徐福,從一開始就毀掉了醫魔道書籍中關於這一終章之術的所有內容,並告訴扁鵲,這個秘術不能學,它屬於醫魔道中的禁術。
當初聽著徐福如此解釋時,扁鵲就感到很好奇了,但既然是師父說的話,他就一定會聽的。於是再也沒有過問“扶靈還鍾”的事,但他心裏有想,“扶靈還鍾”可能某種犧牲很大的醫治秘法,而師父不讓他學,都是為了他好。
然而此時此刻,當師父對自己使用出醫魔道的終章之術“扶靈還鍾”時,扁鵲的內心卻是無比地震撼。
難道師父是要不顧一切地救活他嗎?
而就在扁鵲內心翻湧之時,徐福卻沒有絲毫停滯自己的施法。隻見他暗紅色的雙瞳中心神一定,然後口中就沉吟出了最後的落語。
“醫魔道:終章之術——扶靈還鍾!”
徐福最後的聲音落下的一瞬間,森綠色法陣的光芒立即盛放,強大的醫魔道能量自徐福的手掌奔湧進扁鵲的身體,在其虛弱的五髒六腑中,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掠奪。
扁鵲心神一震,就仿佛感到一股冰冷的氣息逼近了眉梢,而自己體內的肺、胃、脾、腎,甚至是心,所有的內髒都被握在了徐福的掌控之中。
扁鵲相信,師父是在控製著自己的內髒,間接治愈著自己的身體。可是他被控製住的五髒六腑都受到了一種劇烈的壓抑,在壓抑中土崩瓦解。同時一種極致的痛苦在他的身體內無限蔓延,讓他本就虛弱的意識經曆著如火山和冰海交錯的雙重刺激。
扁鵲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相信,徐福是在不計一切代價地拯救他,甚至不息使用醫魔道的終章之術。可是……可是“扶靈還鍾”的釋放真的就如此痛苦嗎?
痛苦到甚至超過死亡!
然而,在扁鵲經受著非人類能夠承受的極致痛楚時,徐福卻始終閃爍著炙熱的目光,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扁鵲身體上,那散發綠光的法陣。仿佛,他是在期待著什麼?
是期待扁鵲的痊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