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騙了張良。
雖然也不能算騙,但是從始至終,她都對張良隱瞞了自己的秘密。
為什麼她會背負上叛國之罪?為什麼她體內的魔藍能量會自發耗散?為什麼她會逃到秦楚國境?為什麼她從來不肯言及自己的過去?
一切疑問與謎題的答案,都是那尊藏在她體內的唐瞾國國璽,日月凰璽。
以及她現在正麵對的秦楚國國璽,雲龍玉璽。
因為偷盜唐瞾的日月凰璽,花木蘭背叛了祖國,被女帝下令追殺。
因為日月凰璽藏身在體內,花木蘭的魔藍能量會被迫流動,不斷湧入璽中而後消散。
因為要再奪得秦楚的雲龍玉璽,花木蘭以潛逃之名,踏入了秦楚國境。
因為不能暴露自己的目的,花木蘭才對所有人都持有戒心,從不肯言及過去。
現在,經曆了長長一路的艱難與阻礙,花木蘭終於來到了鹹陽宮城,終於實現了她深藏的隱秘與目的,找到雲龍玉璽。
但是她沒有料想到,當兩尊國璽相遇,竟會產生如此強大的共鳴。
蒼龍與鳳凰的力量還盈滿著宮殿,國璽共鳴的領域也鎮壓著一切。花木蘭就像一粒渺小的塵埃,在巨大力量的對抗中,顯得脆弱而無助。
她神色僵硬地被束縛在虛空,感到自己的整個存在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長長的瞬間裏,她的一切仿佛都被枷鎖了,不能出聲,不能笑,不能流動魔藍,也不能轉動目光。但是巨大的力量落在她身上,讓她虛弱的身體感受到難以言喻的痛苦,仿佛隨時她都會被兩尊國璽力量地衝撞撕成碎片!
而雲龍玉璽與日月凰璽的對抗還在持續上升,無論深厚的龍吟還是嘹亮的鳳鳴,都沒有退讓一步,不斷升湧的龐大力量似乎眨眼就會衝破花木蘭的承受極限。
“要死了嗎?”花木蘭神色凝滯著,瞳孔的深處卻生出一抹淺淺的淒涼,就仿佛此刻,她的生命在向著深淵墜落。
“到此為止了嗎?”花木蘭有點憂慮,又有點恐懼。她忽然感到很無助,但也無計可施,對於兩尊國璽而言,她實在太渺小了。
“最後也是隻能如此嗎?”花木蘭在心裏低吟,最後的話語凝著難解的悲傷。就算她拋棄了一切,就算她孤行一路,最後也隻能這樣而已。
她不知道國璽共鳴的後果是什麼,也沒有人能知道,但是她,顯然是要為此陪葬了。
龐大到恐怖的力量不斷上湧,已經超過了花木蘭能夠承受的極限。在死亡的終結前,最後殘存的意識中,一生二十餘年的往昔在花木蘭眼中迅速閃過,一光一影,都如此珍惜。但當一切的回憶逝去,她隻想起了一個人。
張良。
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會想起張良啊?花木蘭不知道,也沒時間再去知道了。
她隻是稍稍的,有點難過。凝滯的眼角噙著一絲淚跡,她忽然的,有些想見張良。
想起來,她對張良很不真誠啊,從來沒有對他表露過真實的自己,甚至,還利用他和他的計劃,使自己能順利進入鹹陽宮城,去實現個人自私的目的。但是……
但是有張良在的時候,卻讓她感到很安心,就像是身處陌生黑暗的世界裏,也能看到那一點讓人溫心的光芒。
也許堅毅如她這樣的女人,也還是需要依靠的,但這種依靠不是寬闊的肩膀,而是溫柔的目光,隻有張良對她才有過的那種目光。
但是她已經再見不到了,意識沉淪間,花木蘭感到自己就要倒下了,甚至是毀滅了。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黑暗起來,最後的一瞬間裏,她拚命地回憶著,想要再想起張良看她的那種目光。
想著,想著,直到一切都終止幻滅。
——“花木蘭……花木蘭……”
混沌的意識中,仿佛響起了什麼聲音,讓她沉睡的心靈忽然動顫了一下。
“花木蘭!花木蘭!”
麻木的耳畔振動著,聽清楚了,確實有一個聲音,在呼喊著她的名字。
“花木蘭!快醒醒花木蘭!”
在潛意識的驅使中,她努力地蘇醒著,頂著巨大的痛苦,終於睜開了迷蒙的雙眼。
眼瞼張開的瞬間,櫻紅色的瞳孔中立即映滿了明亮的光,讓她感到眼睛一陣刺痛。但慢慢適應後,她才看清,那是清晨明媚的陽光,在從天空中落下,越過沉寂的宮城與殿閣,一直照射在了她麻木昏迷的身體上。
而在晨光的照射中,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清晰起來——寬闊的正宮宮殿依然敞開著門,周圍兩縱的三十六根燈柱還是沒有點燃,而殿室內的光與暗仍然絡繹不息,還有眼前,她的眼前不斷發出呼喊的人影。
他梳著平齊的淺紫色頭發,一身整潔好看的紫衣銀月甲,腰上帶著一柄紫銀色的利劍,而臉上,溫和成熟的臉龐上正凝著憂慮的神色。
“……不是他啊……”她在心裏淺歎一聲,帶著些許淡淡的失落。她還以為,在呼喊自己的,是那個人。
“花木蘭,你終於醒了!”劉邦看到昏迷的花木蘭終於睜開了一絲目光,於是一掃焦慮,伸手輕輕扶起花木蘭沉重的身體,讓她能夠稍微舒服地坐在地上,然後一臉欣喜地對她說道。
“你可算是醒了。我還真怕你出了什麼事,讓我沒法跟子房交代啊。”劉邦輕鬆地笑著,以此緩解花木蘭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警惕心理。
原來我沒死嗎?花木蘭看著劉邦輕鬆的笑容,又望著天空裏明媚的晨光,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溫馨與美好,讓她更確定了,自己還活著這件事。
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身體,感覺到自己身體四肢都還健在,雖然昏迷已久的身體麻木無力,但也沒有什麼地方重傷缺失,她的確還好好地活著。
但是……但是回想起來,她親身經曆了那麼恐怖的力量對抗,怎麼可能從中活過來?在雲龍玉璽與日月凰璽的共鳴中,那麼巨大的力量壓在她身上,根本是毫無生機可言的。
可是她活過來了,僅僅是一場昏迷後,現在又重獲新生般醒了過來。
“漢王……”雖然還是有著許多困惑,但花木蘭稍稍平複了麻木的身體與不安的心情,看向劉邦,聲音顫動地說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