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依舊昂著頭顱,一頭獅髯藍發在狂風中肆意飄蕩,但他的眉心卻凝皺到了極點。他還在痛苦地堅持著,但手中緊握的霸天刃卻在被白起的暗金鐮一寸一寸壓下。他已經擋不住了,但他就是不肯放棄,他不甘心就倒在這裏。
他知道再有幾寸的距離,暗金鐮上最鋒利的那一觸就要穿破他的眉心,致死他的生命了。所以他拚盡全力地用霸天刃去抵抗,哪怕寸寸敗落,也仍然在頑抗,哪怕身體力量已經崩到了極限,他也仍然要頑抗。但是他再怎麼頑抗,也擋不住了,鐮鋒直逼而下了!
——一枚墨黑色的機關導彈從夜空中飛出,帶著穿破虛空的長嘯與螺旋氣流的風鳴,以每秒三百二十米的高空移速飛來,直射在項羽和白起的中間。
那最後目光焦灼的一刻裏,無論項羽還是白起,他們的精神都凝聚到了極點。白起拚盡全力地壓下手中暗金鐮,執著地將鐮刃上最鋒利的一觸去殺死項羽最後的意誌。而項羽也拚盡全力地舉著手中霸天刃,不屈地用刃口抵抗著白起最後最鋒利的一擊。
所以他們無論是誰,都絲毫沒有察覺到虛空中的突現的變故,完全不知道有一枚破空長鳴的小型導彈正在向他們飛射而來。
然而恰恰就在項羽再也抵擋不住白起的攻擊,就要被那鐮鋒刺穿眉心的一瞬間,那枚僅十厘米長的黑色導彈就飛至了兩人腳下,轟然爆炸了。
導彈爆炸的一瞬間,散發出了大片的青白色光芒,伴隨著,微弱的爆炸能量與強大的震蕩波瞬間爆發,將項羽和白起的身體都向外猛地蕩起,各自震飛了三四米的距離。
同時,也就在被震飛而未落地之時,無論項羽還是白起,都發現自己的身體和大腦有種被強行麻痹的感覺。潛意識在瘋狂湧動,卻無法反饋到身體的行動上,也就無法做出及時的反製,麻木的軀體隻能被爆炸完全的炸飛在地。
那是導彈中蘊含的電磁波能量,伴隨著爆炸的一刹那,電磁波穿過人體,強行屏蔽與阻隔了人體內的生物電流,使被爆炸侵襲的人都會在同時被麻痹身軀,暫時失去行動力——也就相當於被短時間地強行眩暈了。
一枚近十厘米的爆炸導彈,能夠激發出如此強大的電磁波與震蕩波,確實超出了項羽、白起他們這些以冷兵器戰鬥的強者的認知。但是導彈的爆炸,卻沒有產生很大的爆炸殺傷力,以至於兩人僅僅被震飛,卻沒有受到太大傷害。顯然,那枚導彈並不是用來殺人的。
被爆炸震開的項羽和白起在地上躺了十秒的時間後,才從眩暈狀態緩緩反應了過來。他們撐著還稍稍有些麻痹的身體,從地上上費力地爬起,神色間都凝滿了驚疑之色。
他們顯然對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都感到十分驚詫,尤其是白起,從導彈的電磁波麻痹中緩過來後,他驚駭地發現,那枚導彈的電磁波能量,竟然穿透了他的戰爭魔鎧,對他的身體產生了傷害效果,哪怕那隻是很微小的傷害!
於是他們都掙紮著,想睜開眼睛去看清眼前突發的變故。但是導彈爆炸瞬間散發出的青白色強光也對他們的視覺產生了極強的刺激,使他們費了很大勁才虛眯著睜開了眼睛。
他們的目光都還有些虛晃,視線也不是很清晰,但是隱約地都看見了這樣一幕——在漆黑的夜穹下,懸空浮立著一隻高大的人影。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就像白起一般,全身包裹在鎧甲中的青灰色人影。更準確地說,那應該是個機關人!有著機關能源驅動,身軀散發微光,腳底噴射藍色火焰的機關人!
項羽凝視著那懸浮在半空的機關人,臉上立即露出一抹震驚,隨後又立即平複。沒有過多的疑惑,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具青灰色機關戰甲,他見過的,他曾見過的。
白起也凝視著夜穹中忽現的機關身影,眼中仍然凝滿疑惑,他沒有見過這個青灰色的機關人。但是,莫名其妙,在凝視著那機關人的一瞬間,白起就感到,有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在心裏湧溢著。像是沉靜如境的湖泊上突然湧起大水,那水道不明而又止不下,最後翻湧著,在他的四目目光裏掀起驚瀾!
白起沉寂了,這一瞬間他無比的沉寂著。整副身軀連帶鎧甲都沒了動靜,隻有無端又莫名的驚瀾在四隻眼睛的目光裏,翻湧。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的意識就這樣震住。他想反駁,想質疑,想否定,總之就是不想承認,但是除了那個結果,又還能是什麼?
隔著暗藍色的戰爭魔鎧,被掩蓋著的身軀隱隱顫動了起來,那四眼目光裏的驚瀾越掀越勇。
對於那夜穹之下的機關人,他到底是誰?就算不知道,猜也能猜到。就是三歲的小孩子來猜,也逃不過那個結果。
所以哪怕白起再怎麼不願承認,也無法否定——對於秦楚這個古老的國度而言,機關術一直是其發展的弱項,整體機關術發展遠不如唐曌與晉源。但有一個人,卻以一己之力,將這一個國家的機關術科技推進到了幾乎整個三境的前沿。
“神匠”之名並非空口奇譚,整個秦楚,甚至整個三境,都再無人能擔此盛名。
而那具青灰色的機關人戰甲,除了是出自這一人之手以外,秦楚上,又還有誰能創造出這樣高超的機關武械呢?事實是一目了然的。
但白起還在窮盡思緒地排斥著,否定著,目光裏的驚瀾翻湧不息,他不願意,也不敢接受這一事實,他不敢承認在那具機關戰甲中的,真的是那個人。
他不敢麵對,他還沒有想好怎麼去麵對!
雖然嬴政早就跟他說過——“阿起,你要知道,你早晚是要和他在戰場上遇見的,哪怕你如何不想見到他,他也會自己來找你的!”
但白起依然在掙紮著,無論怎樣,他還是很難去麵對這一切。
但是那個懸立在夜穹下的身影卻沒有再讓白起掙紮,他啟動了隱藏的機關,打開了機關戰甲的臉部鎧甲,露出了那張略顯黝黑的男人麵容。
也就是一瞬間,白起四目目光中的驚瀾消失了,那張久違的麵容推平了他中一切的掙紮與疑慮,讓沉寂的他看清了,也麵對了眼前的一切。
不論他願不願,敢不敢,有沒有準備好。
他都看見了,久別了將近七年的——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