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太陽雖然不烈,但到了正午的時候,陽光卻依然很刺眼。於是一眾石頭寨的弟兄們全都躺靠在街角的背陽麵,在土牆陰影中懶散地打著瞌睡。
而鍾無豔卻橫躺在土牆之上,正對著燦烈的陽光,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悠閑地哼著小曲兒。
依舊是那簡單歡快的韻律。
活在陳河鎮的日子裏,他們永遠都能過得那麼悠閑自得。
然而,二胖睡著睡著,肚子裏卻一陣低鳴,然後整個人就忽地醒了過來,抱著肚子,一臉凝重的樣子。
顯然的,他是給餓醒了。
睡在二胖的旁邊,大黑和三狗子聽到了肚子低鳴的聲音後,也被吵醒了過來,然後看到耳胖一臉愁苦地眯著小眼睛,他們就立刻心領神會了。
“餓。”二胖眼睛皺巴巴地看著大黑和三狗子,簡潔明了地就吐出了一個“餓”字。隻說一個字當然不會結巴,但他的樣子仿佛是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了。
“我們這裏也沒吃的啊。”大黑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說道。
“我,我,我”二胖一臉失落地轉過目光,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想,想,想吃……肉……包子。”
“可是我們沒錢,吃不了肉包子。”大黑一臉耿直地對二胖說道,說得二胖一臉委屈,可憐得都快哭出聲了。
“早,早,早……早知道,前,前……前幾天搶回那……五,五車錢……的時,時,時候,我就偷偷藏它……藏它幾塊,幾塊金幣了……”二胖結結巴巴地苦訴著,心想當時那麼多錢,偷偷拿一點,肯定不會被發現的,那樣的話,現在肯定有錢吃肉包子了。
三狗子一聽就知道二胖想說什麼,立馬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二胖嘴巴,讓他別再說下去了。
“你他娘別說了,結結巴巴還說這麼多話——老大就在牆上麵,她要聽見了肯定生氣。”
“讓你別天天想著錢,老大不喜歡錢,咱就不能提錢!”
三狗子刻意壓著聲音在二胖耳邊說道,讓他別再開口後,才收回了手。
二胖於是可憐兮兮地閉上了嘴,手捧著自己的肚子,繼續幹餓著。他也知道,老大討厭錢,他們不該老是惦記錢的。可是他心裏又實在想不通,老大為什麼偏偏就和錢過不去呢?弄得他們這麼一百多號人時常都得挨餓。
大黑和三狗子雖然不說,心裏其實也有同樣的疑問,但是他們並不明白,到底是老大的固執錯了,還是他們惦念錢的心思錯了……
老大雖然從來不沾錢,但總有辦法維持大家的生活,她會帶大家用自己的勞動換取生活物品,隻是不要錢。雖然偶爾會餓肚子,但老大一定能每天都讓大家吃上飯。所以有時候想想,生活其實也並非就一定要錢呀……
而且聽著老大輕哼著的小曲兒,那簡單快樂的韻律真的很讓人感到自如與滿足。
但是漸漸的,那小曲兒的聲音止住了。鍾無豔伸了一個懶腰,從土牆上麵爬起了身,然後大聲地招呼著正在睡覺的弟兄們。
“好了!弟兄們都醒醒了!咱們去吃飯了!”
“飯!飯!飯!”一聽到說吃飯,二胖第一個生龍活虎地跳起身來,一個勁地喊著“飯”字,兩眼冒光,滿嘴口水,“老,老大……吃,吃,吃……吃什麼啊?”
這時,其餘的一百多號人也都很快的爬起身來,顯然他們也都已經餓了,隻是沒有像二胖表現得那麼誇張。
“嗯,今天我帶大家去山裏打野味兒——咱們去抓一隻野豬烤來吃!”鍾無豔站在兩米高的土牆頂上,環看了大家夥一眼後,高聲說道。
“烤,烤,烤,烤——烤乳豬!”二胖的眼睛裏猛地閃出亮光,整張嘴裏瞬間滴拉下了長長的口水,“吃,吃,吃……烤,烤……烤乳豬!”
聽到鍾無豔的話,其他的一百多號人也都歡呼起來,雖然他們連小鎮都還沒出去,但卻仿佛已經聞到了濃濃的烤肉香味,所有人的精神都被一下提了起來。
於是不再廢話,鍾無豔單手提起隨身攜帶的大鐵錘,揚聲一呼,便帶著所有人朝陳河鎮鎮外的山野裏趕去,照這個速度,最多兩個時辰,他們就能在山裏大餐一頓烤豬肉了。
石頭寨的弟兄們每個都很激動,滿心歡喜地在街道上奔走,但是走在最前麵的鍾無豔,目光中卻隱有些許焦慮。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有種不順的感覺,感覺心口裏莫名其妙堵得慌。所以她才在鎮裏坐不住,想帶大家到山裏打野豬大餐一頓,開心一下,衝衝心裏的壓抑感。
但是就算帶著大夥上路了,她心裏卻還是感覺一股焦慮,好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的。於是她就隻好抵著心情,各種轉換著目光去眺望遠方,想讓心情安定下來。
她們就這麼一路走到陳河鎮的鎮口,正要出鎮時卻看到一個年輕的鎮民慌慌張張地從鎮外跑來,神色驚惶地朝鎮裏跑,一邊跑還一邊呐喊。
“逃命啊!大家快逃命啊!”
“喂,王鐵柱你慌慌張張地嚎個錘子啊?”鍾無豔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領子,將其像拽小貓小狗一樣拽到了自個跟前,目光疑惑地問道,“逃命?逃什麼命啊?”
“大錘子,大錘子,你也快跑吧,陳河鎮要完了!”王鐵柱看到眼前的鍾無豔,一邊喘氣,一邊目光驚懼地說道,“徐福來了!肯定是因為我們沒交壽禮,他來報複我們了!”
“徐福?”鍾無豔驚詫道,眉頭猛地就一橫,“他他娘地還真趕來騷擾陳河鎮?他媽的!”
“說,他在哪兒,看老子不錘死他個王八羔子。”鍾無豔怒氣衝衝地問道,難怪她今天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原來是那個徐福還真的來了陳河鎮,這種別人找上碴的事,她鍾無豔可從來不會忍的。
“他,他在山上!”王鐵柱恐懼得淚水都快流下來了,隻想趕緊去叫上大夥逃命,但是鍾無豔抓著他不放,他也隻得慌張地說道,“他在高山上麵,派人把大堤壩給炸了,璿河的水全都倒了下來,馬上就要淹到鎮上了!”
“水災要來了!陳河鎮馬上就要被大水咽了!”
王鐵柱的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從小活在陳河鎮的他們太清楚了,他們知道璿河的水有多大,知道河水到小鎮的落差有多高,知道堤壩一旦被毀,引發的水災會有多恐怖。
於是深深的恐懼從心底冒出,像水一樣淹沒了他們所有的目光,鍾無豔的手下意識鬆開了。王鐵柱立馬繞開她,慌忙地跑向鎮裏。
“逃命啊!大家快逃命啊!大堤壩被徐福炸了,璿河的水災就要來了!”
短短的時間內,巨大的恐懼覆過了整個小鎮,所有人都驚惶了起來,一邊收拾財物,一邊向鎮外趕去。
然而站在鎮口的鍾無豔和石頭寨弟兄們卻全都呆滯在地,完全地被震住了。
在他們微抬的目光盡頭,已經看到了,滔天的巨浪從山後麵翻湧而下,氣吞天地一般覆向渺小的陳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