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月光靜靜地落下,經過繁密的葉群,在地上碎成一片皎潔的琥珀色。風暴之後的寧靜總是意味深長,空氣裏,仿佛又飄來了茉莉花的芬芳。
夜色掩映的密林裏,還是那隻伏在樹木交錯處的野貓,它眨著大大的綠眼睛,低頭看了一眼一直延伸到它腳下地麵的巨大裂縫,驚叫了一聲後,終於恐懼地跑開了。
沿著那條裂縫一直往前,經過幾十米距離後,會一路追蹤到叢林的腹地。在淒冷月光的映照下,可以隱約地看到,狼藉之景的叢林腹地中,整片岩土的地麵上,已經完全崩裂,或粗大或細小的裂縫密布其上,連成了一片蛛網一般繁複的碎裂景象。
而兩道人形的身影,正躺在那布滿裂紋的大地上,用力喘著粗重的氣息。
在從林腹地的中心處,廉頗和鍾無豔就這麼全身乏力地躺著,腳對著腳,相距不過咫尺。
一場全力傾瀉的大戰後,廉頗的“正義豪腕”與鍾無豔的“颶風之錘”硬碰硬的正麵衝擊,爆發出了震動山河的威勢,不但能量的餘波激蕩到了百米之外的叢林,而且他們腳下的叢林腹地也在那一招拳與錘的洶湧對撞中崩塌。整個地麵都向下塌陷了半尺,並且越接近中心的地方,地麵碎裂與塌陷的越厲害。
此時此刻,廉頗和鍾無豔就躺在地麵碎裂得最多塌陷得最深的那一塊,毫不掩飾地暴露著他們破壞了叢林腹地的身份,讓幾百米內的飛鳥走獸們全都望風而逃,就像那隻野貓一樣。
“沒想到啊,女豪傑,你居然真的能接下我‘正義豪腕’的第三次轟擊……”廉頗仰著大汗淋漓的頭,望著月光黯淡的夜空,一邊喘息一邊感歎道。
“小樣兒……你以為就你那兩下子就能打下老娘的鐵錘子!”鍾無豔也是仰著麵龐,滿頭大汗,明明口裏還喘息不止,卻硬要漲紅了臉,用力地冷笑道。
“老娘出來混江湖的時候,你他媽還在撒尿和泥巴呢!”
“哈哈!哈哈!……咳咳”然而廉頗卻是忍不住地大笑起來,然後笑岔了氣後又重重地咳嗽起來。
“你他娘的笑個錘子!”聽到廉頗這岔了氣都忍不住的笑聲,鍾無豔就覺得來氣,於是眉頭一皺,怒斥道。
“我笑……我笑你說話總愛裝江湖大佬的樣子……”廉頗一邊喘息還一邊笑著說道。
“裝?”鍾無豔眉頭一橫,硬壓了一口氣,嗬斥道,“裝你個錘子!想當年老娘扛起山寨當大王的時候,那可是秦楚國響當當的江湖一霸啊!”
“哈哈!哈哈……”
“你他娘的再笑一個,老娘錘爆你腦袋!”
“哈哈!哈哈……”
“……”
一場大戰之後,廉頗和鍾無豔的魔藍和體能都幾乎耗盡了,兩個人最後重重地倒在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才一直全身躺地地喘息著。
然而,就是這樣的姿勢,在戰鬥結束,誰都再沒有力氣攻擊的時候,他們卻僅憑著一張喘息的嘴,你一眼我一句地聊起了天,還聊得意外的歡喜……至少,廉頗總是在笑的……
“忽然發現,我們很聊得來啊!”與鍾無豔瞎扯了一堆,笑了半天後,廉頗忽然感慨地說道。
“聊得來你個錘子。”然而鍾無豔臉上一片灰沉,隻冷漠地懟道。瞎扯了許多後,她對廉頗這異常隨性的豪邁,已經深感無語,於是不管廉頗說什麼,她都一副冷漠表情了。
“適合做朋友!”廉頗又繼續說道,還咧嘴笑。
“適合做你個錘子。”鍾無豔已經冷漠道。
“可惜了,我們是敵人。”
“對,敵人,所以我該給你一錘子。”
鍾無豔冷漠的目光動了動,她原本還想繼續侃下一句什麼什麼的錘子,卻發現廉頗突然沒話了,於是目光不禁一動。
平躺著的鍾無豔看不到,廉頗的表情忽然沉下了,目光裏隱隱生出了幾分嚴肅。似乎他是忽然發現了,他與鍾無豔以兩軍敵人的身份在這裏侃天,是件很不對勁的事,可是他卻有從心裏覺得鍾無豔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於是矛盾了。
“女豪傑,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廉頗沉聲問道。
“問你個錘子。”鍾無豔終於等到廉頗說話,由是懟出一句問你個錘子後,直感到大快人心。但沉了片刻後,她還是繃著臉吐了一句,“問。”
“你為什麼要幫嬴政啊?”廉頗毫無顧忌地直接問道。
“這有什麼好問的?你他媽在戰場上被敵人砍了一刀,是不是還要抓著敵人的領子先問候他一句為什麼要攻擊你,然後再決定是否還手啊?”鍾無豔皺著眉頭反問道。
“這種小娃娃家才問的蠢問題。”
“我知道,戰場上敵我交戰,多說無益,隻論刀劍。”
“但是我還是想問你……明明知道嬴政是個不顧天下蒼生的暴君,你為什麼還要在這場秦楚內亂的大局中選擇站在他的那一邊?”廉頗沉著聲音,堅持地問道。
“一丘之貉,狼狽為奸!老娘也不在乎天下蒼生!老娘和嬴政皇帝都是一樣惡徒!”鍾無豔凝皺著眉頭,惡狠狠地說道,“就這麼簡單!懂了吧!”
“不,你不是這樣的人。”廉頗異常堅定地說道。
“老娘是不是什麼樣的人還能讓你說了算?”鍾無豔冷笑著,對廉頗語氣的堅定深感諷刺。
“如果你是個不顧天下蒼生,不顧他人生死的人。那你不會同意我離開戰場單獨出來戰鬥。”廉頗繼續堅定地說道。
“當我出現在戰場上,以我們的力量對決會誤傷其他士兵為由,提出了離開戰場換地方決鬥的建議時,我說出的,僅僅是我個人對於決鬥的道義原則,而你完全有權利和理由否定這一提議的。”
“況且在真正的戰場上,死傷隨時都在發生,誰又顧得了許多,而我又是你的敵人,你根本沒必要同意我的提議。”
“換言之,如果是白起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否決我,並且還會利用我擔心誤傷其他人的心理障礙來對我進行襲擊,因為他是視人命如草芥的人屠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