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靜靜凝視著王昭君,他沒有去埋怨王昭君什麼,他隻是埋怨自己,埋怨自己的無能。在王昭君的一次次流淚的呐喊中,他都能切身感到她所在麵臨的巨大煎熬。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能體會到王昭君的痛苦,他好心疼,心疼得幾乎窒息。
他曾經對自己發誓,永遠不能讓王昭君哭的,不論任何情況,任何人,但凡逼迫王昭君哭了,他都不接受!
可是現在,王昭君在不斷地哭泣啊,淚水已經凝滿了她的臉龐。韓信心裏好恨,他恨嬴政,可他也恨自己,恨自己的弱小與無能。
當一個人無法去幫助自己想要幫助的人,無法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的時候,就會由衷地感到自己無能。
便如此刻,韓信眼看著王昭君在承受痛苦與煎熬,卻什麼也做不了。
“好吧……”韓信凝縮著瞳孔,痛恨的淚水在其中回轉,他最終沉著聲音歎道,“我走,我走就是了……”
韓信帶著深沉的悲哀,黯然轉身。除了走,他還能怎樣呢?他實在是不想去逼王昭君了,實在是不想看她受到更大的壓力了,這不問緣由的黯然轉身,是現在的他唯一能為王昭君做的了……
終於,終於韓信轉身了,看到這一幕的王昭君,心裏終於沉下了一口寒氣。隻要韓信轉身了,隻要他走了,就一切都好了。王昭君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但至少,她現在要穩定住鬼眼蠱,不讓它觸動法術核心,她要小心翼翼地守護住北夷冰原的安寧。
隻是,隻是看著韓信那最後的轉身,王昭君平靜下來的心裏竟徒增了一道悲傷,莫名的悲傷。
可是無所謂了,不重要了,隻要韓信能離開,比一切都重要。王昭君這樣想著,嘴裏,心裏,都在緩緩地喘息。
韓信的腳步聲已經遠去,她感到一切都要平靜下來了……一切……不,還沒有平靜下來!
王昭君猛地一睜雙眼,瞳孔中凝滿了驚恐之色。這一刻,她忽然發現,自己體內潛伏著的鬼眼蠱竟然還在顫動,它沒有停下,它沒有停下!
明明韓信已經轉身了,明明韓信已經離去了,可是鬼眼蠱卻沒有停息,不僅如此,它的顫動還愈發地劇烈起來,王昭君隱隱感到了一種可怕的預兆,鬼眼蠱就要在她體內蘇醒過來了!
“不對!不對!不對!”王昭君凝縮著瞳孔,在心裏反複地駁斥著,甚至嘶喊著。這不對啊,這跟嬴政說的不一樣。他說了,隻要鬼眼蠱還沒有完全蘇醒,當別人的氣息遠離後,它就會歸於平靜的。
王昭君清楚地記得,可是,可是這跟嬴政說得不一樣啊。明明韓信已經走了,可鬼眼蠱不僅沒有停息,還越發地顫動起來,那模樣分明就是要蘇醒啊。
“這不對啊!不對啊!”王昭君整個神色都深陷驚惶,恐懼的淚水不斷流出,她的精神在此刻被逼迫到了極點,可是鬼眼蠱就是絲毫不停歇,它不斷地顫動著,用盡了力量地折磨著王昭君已經壓抑到了極點的心神。
王昭君的意識已經比鄰奔潰的邊緣,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但就是在她驚惶無助的時候,鬼眼蠱卻無情地覺醒了。
在寂靜無光的腹腔裏,雖然目力不及,但王昭君的意識,清晰地看到,有一隻殷紅色的眼睛在自己的腹腔裏決絕地綻放了,那麼恐怖,那麼詭異,卻又還散著陰狠的目光,冷冷地凝視著王昭君。
在被那眼睛凝視住時,王昭君空白了一瞬間的意識,而就是在那瞬間裏,詭異的暗黑色魔紋從她眼底浮現,那是鬼眼蠱在獲取王昭君的視覺。暗黑色的魔紋溢出殷紅光澤,遠遠地就鎖定住了韓信遠去的背影。
王昭君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她無力阻攔,她的意識全都凝在了那隻蘇醒在她腹腔裏的鬼眼蠱上,在那隻妖邪的大眼睛底下,正藏著一枚刻滿了法陣紋路的六麵方石,那是與鬼眼蠱融合了的法術核心,控製著暗藏在北夷冰原死寂火山上的三個爆裂法陣的法術核心,一旦被觸發,將引起覆滅整個北夷冰原的浩劫。
而鬼眼蠱碩大的眼睛一邊凝視著王昭君,一邊綻放著紅芒,王昭君知道,那殷紅色的光芒就預示著厄運來臨的期限,眼睛上的殷紅色光芒每盛一分,法術核心上的法陣紋路就會被觸發一分,而當整個鬼眼蠱眼睛紅光盛放時,就是法術核心被完全激發之時。
鬼眼蠱已經活過來了!此時此刻,它在用整個北夷冰原的生命為注,審視著逼迫著王昭君走上絕路!
“不!!!”心神被逼到了絕點的王昭君再也承受不住了,在鬼眼蠱可怕的目光凝視下,她終於奔潰地發出了呐喊,那絕望到了極點的呐喊。
嬴政騙了她,嬴政直到最後都騙了她,鬼眼蠱根本不是被其他原因激醒的,它是自己醒過來的,它是在自己有意識地審視著王昭君,威脅著王昭君,逼迫著王昭君!
嬴政根本是在玩弄他們,嬴政徹頭徹尾都在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他設下一個個圈套,一個個陰謀,又用虛假的生機把她往絕路上領。給了她薄弱的希望,看著她為其掙紮,最後卻又狠狠地撕碎一切,將她推入深淵之下。
從一開始就注定,無論王昭君怎麼做都沒用的,嬴政就是在不盡手段地折磨她,摧毀她!
就如現在,她最終都被逼至了這樣的絕境,在韓信與北夷冰原的存亡間,二者擇一!
而當她終於奔潰地發出呐喊聲時,正在遠去的韓信立馬聞聲回轉,驚疑地看向王昭君。
“昭君,你怎麼了?”韓信焦急地問著,同時腳步忍不住地向王昭君走來,他擔心啊,王昭君突然的呐喊讓他感到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而遠遠看著王昭君奔潰的神態,也讓他更確信了心中的疑慮。
但是王昭君凝視著他,用一種極其可怕的目光凝視著他,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鬼眼蠱在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