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城池為引餌的同時,城池本身也是囚籠。浩浩長夜,斑斑心計,百米光牆,封城困境。
既然不能與一國同胞血戰,那就將他們困在城中,既然要避開正麵戰場,那就直接兵攻皇城。
但誰能料到,是那陵城底下的暗道,予了張良用出這一整個驚天計劃的信心,正因有那條暗道所在,張良才敢走封城困境這一步。
那條在多年前被項羽未雨綢繆設下的底下暗道,在此時此刻將發揮出巨大的作用,暗道的兩個出口分別在陵城的前後城門之外。當白起等敵人被困絕陵城中時,項羽他們卻可以通過暗道,繞開陵城,劈開所有無謂的敵人,去直接兵攻皇城,找嬴政算賬!
這就是張良的計劃,他從一開始,就打算避開所有敵人,直搗鹹陽。
對於張良這個襲擊鹹陽宮的計劃,劉邦之前是有所了解也有所預料的,畢竟困住了白起和那些大軍後,便再無人能阻礙他們的腳步了。
項羽兩眼騰起熊熊火光,雖然他對這計劃也不感到意外,但是當張良親口說出那句兵攻鹹陽宮城時,他還是按耐不住胸腔間將欲薄發的憤怒火焰。
那麼久了,他忍了那麼久了,從得知內國三年真相與嬴政真麵目的那一刻起,項羽就忍不住要手握三尺霸天刃去削嬴政的狗頭祭天,但是理智與責任讓他冷靜了下來,忍了下來,直到現在——白起和眾敵被困陵城,前行之路再無阻礙,他終於可以兵襲鹹陽,去找嬴政血力一戰了!
“好!就這樣,我即刻率百獸軍團出擊,和花木蘭一同趕赴鹹陽。”項羽二話不說,一口同意了張良的計策。
“我也沒問題。”花木蘭看著張良說道,“但是,扁鵲該怎麼辦,他活著就是個巨大隱患,陵城隨時可能被他觸發,還有躁動的荒古之地。”
“這些我已經計劃好了。”張良目光微凜,沉聲說道,“現在我們避開了正麵戰場,隻需一隻強軍兵攻空虛的鹹陽宮城即刻,不需要更多的兵力……”
“因此,我認為,可以將楚王漢王從邊城調來的十萬大軍,加上這裏從敵方叛逃出的數萬軍隊整理化編,然後立即發回邊城,鞏固住邊城的防禦,為我們在內國的戰事拖延時間。”
“那你覺得,讓誰帶領這隻軍隊回邊城比較好?”項羽忽然問道,他其實是想問,需不需要將一個擁有強大實力的人也派回邊城,以防不測。
“漢王,讓漢王帶領這隻軍隊回邊城。”張良說著將目光移向劉邦,“漢王出馬,不但可以避免一路上不必要的意外,也能讓他更好的規劃邊城防禦力量,控製住荒古的危機。”
“我自然沒問題。隻是我們都有任在身……那誰去斬除扁鵲來避免禁術發生呢?”劉邦下意識按住腰間劍柄,看著張良。
“我。”張良移開目光,輕輕吐出這一個字。
項羽和劉邦的目光閃了一下,但也沒說什麼,這麼多事情經曆過來,他們相信張良的決斷。
“你一個人?”但花木蘭目光裏卻生出一絲顧慮
“嗯。”張良堅定的目光投落在手中的言靈古書上,輕聲說道。
“我一個人去對付扁鵲。”
——鹹陽宮城外,密林深處,湍流溪邊。
樹葉隨著風聲筱筱,河石隨著流水澹澹,那個披著一身麻布鬥篷的神秘人沉默在枯老的枝幹上,一言不發。
韓信忍受著疲乏與傷痛,將纏滿了藥布的身體從地上撐起,掙紮著挺起了他的脊梁。
他彎著脖子,重重地吐了兩口濁氣,然後慢慢轉過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溪流邊上,伸手去拾被溪流衝洗幹淨的甲胄和衣物。
他把擰幹的衣物和鎧甲放在岸邊的岩石上,等著陽光曬幹。整個過程,韓信沒有說一句話,那個獨坐枝頭沉默的神秘人,也沒說一句話。
良久,神秘人才緩緩出聲:“你想做什麼?”
“回去。”韓信堅定而簡潔地說道。
“回哪去?”神秘人繼續問道。
“鹹陽宮。”韓信的目光沒有一點閃動,他的意識很堅決,“回去救昭君。”
神秘人聽出了韓信的堅決,但沉了半響後,他還是出聲勸道:“你覺得你救得了她嗎?”
“救不了也要救!”韓信說著,已經毫不遲疑地去穿上晾幹的衣物鎧甲。
“籲……”神秘人無奈地吐出一口長氣,然後說道:
“鹹陽宮禁衛森嚴,禁衛軍萬千,你能逃過阻攔與封鎖嗎?宮城裏強者雲集,亞瑟、白起、嬴政他們在座,你又能打得過他們嗎?為心愛之人孤膽闖入龍潭虎穴,第一次可以說勇敢,第二次可就是愚蠢了……”
神秘人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事實,韓信目光不禁顫動了一下,手上穿衣的動作停了下來。
韓信凝視著腳下的沉重土地,痛苦在目光裏回湧。
“她哭了……”時間仿佛過了很久,韓信才噙著眼底懸著的哀傷,沉得幾乎無聲地說道:“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哭……”
“——當時我離體的靈魂被懸在白起的骨鐮上,動策一下就能讓我葬身於地,而我什麼也做不了,隻能飄零虛空,可我卻有感知,我聽到了她在哭,我看到了她的淚——”
“但我什麼也做不了!嬴政!白起!他們用我的死來逼昭君妥協!但我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看著昭君軟倒在地,求他們放過我的命……”
“難道你就不珍惜這用冰霜公主的寒冰淚才救下的命嗎?”神秘人沉聲反問道。
“可我寧可死!我寧可死也不願意昭君被他們用這樣的手段欺淩!”韓信猛地轉過頭,朝神秘人大聲地說道。
“我不想知道寒冰淚是什麼寶物,也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想要得到昭君的寒冰淚——我隻知道,他們不可以讓昭君哭!誰都不可以!”韓信猙獰著兩隻斥血的瞳孔,發瘋一般的咆哮聲驚飛了林裏的群群飛鳥。
神秘人無聲長歎,再也不說話了。
“我現在要回去,無論如何也要救出昭君……”韓信沉下氣,說道,“哪怕是和他們同歸於盡,我也要把昭君救出來。”
韓信穿戴好了一身輕甲戰衣,踏著堅定的步子走到神秘人跟前,抬目凝視著坐在枝頭的神秘人。
韓信的長槍還被握著神秘人手中。他心裏猜測神秘人為了他好,恐怕會用武力阻止他前行,但是他已經下定決心了,無論如何也要回去救昭君,哪怕神秘人阻擋……
但神秘人單手一翻,將長槍扔落在了韓信手中。
韓信抓緊自己的賴以為生的武器,目光裏閃過一絲驚詫,但神秘人遮掩在鬥篷下的蒼老麵容卻沒有絲毫動容。
“你還年輕,弱小不是你的錯……”沉寂無聲的氣氛中,神秘人忽然開口,“但你自己選的路,就自己去承受吧。”
韓信聽著,卻沒有說話,隻是握緊手中的長槍,義無反顧地踏向了鹹陽宮城。
直到韓信走去很遠之後,神秘人才突然笑出了聲:“哈哈,看來沒有看錯人啊……”
開懷的笑聲裏,神秘人自言自語地歎道:“韓信……韓信……可千萬別死了啊,你未來的路,還很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