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捍衛宣言,全城一心

“吼!!!”在此起彼伏的衝鋒中,肯定又有一批人倒下了,炮火聲也在陣陣響起,一重又一重的炮轟中,整個城仿佛都在顫抖。

骨瘦鱗尋的老嫗畏縮在大街側巷的牆角裏,緊緊地抱著自己年僅五歲的小孫子,嚇得根本不敢吭聲。戰爭來得太突然了,而他們跑得太慢了,脫離了人群,又被戰火與廝殺包圍,隻能躲在這牆角,祈禱著能躲過這場戰爭。

“奶奶……我怕……”

“不怕,不怕,奶奶在這裏呢,抱緊奶奶,就不怕了……”

“啊!”伴著一聲死亡的叫喊,一個穿著鐵甲的士兵倒在了巷口,滾熱的血濺了一牆,直滴落到一老一孫身上。

看到那張蒼白而扭曲的死人麵龐,孫子下意識就要驚叫出聲,老嫗趕緊捂住了他的小嘴。但一聲短促的驚叫聲還是傳了出去,並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中驚動了一個近在街巷外的將士。

尋著驚叫聲,一頭灰白色的大狼將腦袋探進了側巷,抽噠著靈敏的鼻子,用深綠的眼睛惡狠狠地等著畏縮在牆角的老少。

“喂,這有兩個難民,是個老人和個孩子……”騎在灰狼身上的戰士朝不遠處的戰友們喊道,他手上握著的長刀上還滴著那個倒在巷口的士兵的血,而後又轉過頭對老人和小孩說道,“老婆婆,你們還好嗎?”

“你帶他們退到戰線後麵,這裏我們擋住……”他的戰友們回應道。

“你們有沒有受傷?還能動的話就跟我來吧。”騎在狼背上的戰士對他們說道,“我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老嫗聽到戰士的話,怯怯地抬起了頭,年幼無知的小孫子也偷偷抬起眼看著那個騎在狼身上的帥氣戰士。

就在這一刻,又一枚炮彈淩空飛來,在戰士身後幾米外的地上炸開,火光與硝煙一爆而起,但戰士的身軀擋住了這一切。

“別害怕,我們是來拯救你們的……我以前也是陵城的人啊。”在戰火紛飛中,戰士努力地對他們擠出了一絲笑容。

沒錯,他們,他也都曾是陵城的孩子啊,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在項羽還在做陵城守將的時候,就跟隨項羽了的。

現在,他們回來了,以他們從未想到過的方式。

巷外的街道隻是戰場的一角。百獸軍團氣勢洶湧,一直將陵城守軍壓到了城中地帶,但是到了這裏時,他們卻遇到了敵人拚命地阻擋。

灰狼、棕熊、黑甲犀牛,各種野獸的怒吼此起彼伏,穿插在轟隆的炮火聲中,顯得無比驚駭。驍勇無比的邊城戰士們騎乘著狂暴的野獸,在大街小巷的戰場上迅猛衝殺,駐守陵城的普通士兵根本擋不住這隻由項羽的霸氣帶領出的百獸騎軍。

麵對灰毛奎狼的狂襲,他們的刀劍根本無從出擊,麵對荒野暴熊的巨掌,他們的盾甲顯得脆弱無比,至於板甲黑犀的衝撞,就更是他們不堪一擊的了。

“不要害怕,我們一定要堅持住!!!”僅僅是巡邏軍的小隊長的奇拉,站在一棟三層的樓頂,對所有的陵城守軍們呐喊道,此戰中,身帶亞瑟與鍾無豔命令的他竟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守軍方的指揮官。

“我們的戰線不能再退了,大家一定要拚命堅持——不要害怕,亞瑟將軍和老大很快就會來支援我們了!!!”

“攻城車,開炮!!!超級兵,上前擋住!!!大家堅持啊!!!”在奇拉一聲又一聲的呐喊中,弱勢的守軍們變得愈發得勇猛,他們心裏都相信,隻要亞瑟、鍾無豔他們趕來,一定能扭轉戰場,以他們的實力,這些野獸畜牲根本不成問題……隻要再堅持住一點時間。

於是攻城車一發又一發地噴射炮彈,用火炮與濃煙將百獸軍團的步伐壓製在戰線之外,超級兵一個接一個向前衝去,與力量巨大的荒野暴熊重重地撲打在一起,而普通的士兵們也在一刻不停地揮舞著刀劍,投擲著長矛,不讓那些迅捷的灰狼騎兵有一絲機會可乘。

這場逼進了半個陵城的戰爭竟以這樣堅毅而慘烈的方式僵持了下來。

“該死!他們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勇猛?”季布皺眉斥道。在戰線後方的一座石樓頂上,奎狼團團長龍且與黑犀團團長季布正遠遠審視著炮火連天,野獸咆哮的戰況。

“應該是為了等候援軍而選擇絕地拚殺吧……這樣下去的話對我們不利啊……”龍且沉聲回應道。

“不能耗下去……集結奎狼騎兵和黑犀重甲兵,集中力量朝一個點突破……”說著,龍且立即從腰間取出一隻黑木號角,吹出陣陣回響聲。

四周正在衝鋒或廝殺的奎狼騎兵立即脫離了當前的戰鬥,向著號角聲的方向看了過來。

“集結在一起,向著一個方向突襲!!!”龍且大吼道。

同時,季布也向四周的黑犀重甲兵發出了號令,短短時間內,他們便在兩位團長的指揮下集結一處,彙成一股氣勢雄壯的野獸狂潮,向著四十個超級兵和一百二十輛攻城車組成的防線衝殺而去。

狼嚎與犀鳴宛如洪雷滾滾而出,驚得一眾士兵不知所措——幾頭灰毛奎狼率先衝至防線,彈身跳起,張開利爪便向那些士兵撲了上去,騎在奎狼身上的騎兵也毫不猶豫地拔刀斬擊,防線後的守軍頓時被著狂襲打亂了秩序,同時,黑犀部隊也衝到了,那些銅皮鐵骨的黑犀牛凶狠撞在超級兵的堵截中。

“不行了,我們撐不住了……”一個負傷的士兵一邊往邊上逃,一邊臉色蒼白地朝站在房頂上的奇拉說道……

奇拉沒有理他,發出這樣放棄的呻吟的人還有很多,他聽不過來也不想再聽了——他僅僅隻希望,亞瑟他們能快點趕來——“我們……就要擋不住了……”

很快,陵城守軍的防線就被強悍的野獸撕開了一道裂口,緊接著,整個百獸軍團就如決堤的洪水一瀉而入,陵城守軍再也抵擋不住。

“守住,守住啊!!!我們不能就這樣倒下……”奇拉扯著嗓子對潰敗的守軍嘶喊著。而就在此時,一個奎狼騎兵騎著奎狼躍上了房頂,朝著號令守軍的奇拉飛撲而去。

看到一身灰毛的大狼朝自己飛撲而來,奇拉本能地向左躲閃,卻不慎從房頂跌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奇拉吐出一口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來。這一刻,他目光所及,是一個個驚惶的士兵從他身旁拚命逃過,而之後是百獸軍團強勢地衝殺,他們已經完全壓製了陵城守軍。

整條防線都在崩潰了。

“不能逃!我們不能退後啊!亞瑟將軍…………”

恍惚間,暴烈的戰場竟然寂靜了下來,百獸軍團停住了追殺的動作,逃亡的守軍凝住了呼吸——這一切隻因為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那個男人,他隻手做出了一個“停”的動作。

奇拉的舌頭仿佛凝滯了一般,再沒能說出之後的話,那樣一種巨山般的霸氣籠罩著他,震懾著他,使他發不出一絲聲音。

高大的身影佇立在他身後,他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但目光還沒轉過去,一隻粗壯的手臂就突然將他摁倒在地。

項羽抓著奇拉的腦袋,狠狠地砸在地上!麵部與地麵的撞擊之間,掩著一絲清脆的碎裂聲,奇拉的鼻梁骨斷了,但上湧的氣血嗆住了他的鼻腔,讓他連叫都叫不出聲。

“混蛋!你在呐喊什麼?你在堅持什麼?”項羽陰沉著臉,朝著手下的奇拉斥吼道,“在等援軍嗎?你以為還有援軍嗎?”

“亞瑟他們已經逃走了!你們沒有援軍了!”

內血嗆滿鼻腔的奇拉整個腦袋都是暈眩的,但項羽的話卻想刀子一樣深深紮進了他麻木的意識。不隻是他,在場所有的陵城守軍都被這句話刺激到了。

“你們已經被拋棄了!”

“砰——”一柄刀落在了地上,響聲清脆令人心顫。那個站在角落裏的負傷士兵再也握不住他的刀了……其實堅持了這麼久,他們早就懷疑為什麼亞瑟等人遲遲不出現了,直到項羽這句話……他們無力再握緊手中的刀了。

“騙……子……”嘶啞的聲音在地麵上顫動。

項羽的眉頭凝皺而起。

“騙子……”奇拉用貼著地麵的嘴再次固執地說道,“亞瑟將軍是不可能拋棄我們的,他永遠不會拋棄我們的!”

“混蛋!”項羽斥吼著,咆哮般的聲音裏竟凝著一絲悲意,“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項羽抓著奇拉的腦袋,將他猛地從地上提起。奇拉就像個被大人揍打的孩子一樣毫無還手之力,他腫成青紫色的鼻子上掛著汙濁的血,雖然閉緊了眼睛,但還是能隱約地看見,淒涼的淚水和血混成一色,在他臉龐上流淌。

“你看看這個城市!陵城,這個偌大的城市成了什麼樣子!曾經最繁榮的城市現在猶如死城,一個國家的人卻還在這裏麵兵鋒相對,戰火連天!”

“你是在信仰什麼?你們是在信仰什麼?亞瑟?還是嬴政?”

“難道你們不知道這一切慘劇是誰造成的嗎?是嬴政!陵城隻是冰山一角,現在的整個秦楚是什麼樣的,難道你們都一點也不知道嗎?”

奇拉沒有說話,他說不出一句話,隻是任憑血從鼻孔裏流出,任憑滾燙的淚又將血淌走。

遠處樓頂上的龍且與季布凝滯著,靜靜地看著他們的統帥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兵的質問。

“叫人準備幾隻機關擴音器到那去——這些話,得讓陵城所有的人們都聽見。”劉邦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默默地說道。

龍且與季布回頭詫異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劉邦,問候了一聲“漢王”,便立即去辦他交代的事情。

“這場戰鬥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項羽低聲說著,將無力的奇拉放到了地上。他沉著頭,神色低沉,“我們沒有理由在這裏戰鬥,我們都是秦楚這塊土地上的家人。我們都希望這個國家是和平的……”

“而現在,秦楚變得不和平,甚至破敗不堪,作為護國王也作為這個國家的一員,我有責任——但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繼續下去,我們的國家決不能這樣毀在任何一個人手中——哪怕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陵城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的寂靜,項羽的聲音被悄悄安放的擴音器傳遍了整個陵城,所有人,這個城裏的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百獸軍團,陵城守軍,或逃亡或躲藏在陵城各處的老人和孩子。他們都清楚地聽到了項羽的每一句話。

“作為護國王,我的第一職責就是保護整個國家的和平——但作為這個國家的一份子,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責任去保護它的穩定!”

“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一個國家的同胞,我們得團結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國民,去捍衛我們自己的國家!”

短暫的寂靜後,是大片刀甲的落地聲,所有的陵城守軍都放棄了自己的武器,放棄了戰鬥,甚至放棄了逃跑,如項羽所言,他們不是敵人,沒有理由戰鬥的!

“吼!!!”——“楚王!!!楚王!!!捍衛!!!捍衛!!!”——所有的野獸都發出了響烈的嘶吼,騎乘著野獸的戰士們也都揚聲高呼,呼喊著追隨項羽的意誌,呼喊著捍衛秦楚的心!!!

“楚王!!!楚王!!!捍衛!!!捍衛!!!”陵城守軍們麻木的身體再度燃起了熱血,零落在陵城各地的城民們黯淡的瞳孔中也再次亮起了希望的光芒,他們每一個人都隨著高呼起來!

凝結一氣的呼喊聲響徹了整個城市,在這個凝滿了血與殤的大地上揚起了一道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