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寂靜古屋,命懸一線

三年,不長也不短,在嬴政謀劃的棋局下,秦楚平靜了三年,哪怕那隻是一層“平靜”的麵紗。

而現在,局勢逆變,這個平靜了三年的國度終於還是彌散出了風暴的意味。

在韓信與白起鷹山峽一戰的七日後,荊軻高漸離暗殺嬴政未成的五日後,鹹陽城與邊境城間軸心處的陵城,張良在亞瑟、鍾無豔、妲己及其一眾人馬的圍攻下救出了花木蘭,卻仍然未能逃出封鎖的陵城,而亞瑟等人封鎖城池兩日,遍搜全城,也依然無果。

陵城之事,儼然已成僵局。

白雲很悠然,陽光很懶散,從遠處吹來的風很輕很輕。

陵城後城門一片寂靜與安寧,那一夜激烈的戰鬥早已結束,留下的隻有地麵與城牆上碎裂的巨大痕跡。

身體完全複原的鍾無豔黑著臉直立在布滿裂痕的地麵上,一聲不吭,今日的天氣閑靜怡人很不錯,但她臉上的情緒卻是一層陰雲密布般的陰鬱。

鍾無豔靜靜地站在那裏,雙手抱胸,眉頭緊皺,那隻重達千金的煉石錘被她冷冷地扔在了一邊,而她此刻的目光隻直直地盯著靜躺在她麵前的古銀色巨劍——花木蘭的“蒼霄”。

那一夜,花木蘭受到妲己的狐火強擊,身受重創而昏迷,手中的巨劍“蒼霄”落在了地上,而之後張良出現救走花木蘭時,也無暇顧及那柄劍,所以就任其靜靜地躺在了原地。

但話說回來,張良就是顧及到了“蒼霄”也沒有意義………………

比如此時,鍾無豔麵對著巨劍“蒼霄”也隻能一臉陰鬱………………

鍾無豔扭了扭非同於一般女性的粗脖子,長呼一口氣,全身上下的經脈肌肉開始小蛇般跳動起來,而後她猛地張開雙臂,大喝一聲,抓住巨劍“蒼霄”的劍柄,湧出全身力量上提。

鍾無豔動作幅度很大,氣勢很強,但她雙手握住的巨劍卻靜躺於地,沒有一點能量與氣息的波動,人與劍的情景,看上去頗為奇妙——沒錯,在鍾無豔的全力提拉之下,巨劍“蒼霄”始終紋絲不動地躺在原地,像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力的作用。

“啊!!!”鍾無豔麵部猙獰,喉嚨裏發出野獸般撕裂的低吼,仿佛她有生以來的全部力量都凝聚在了雙臂之上,但奈何如此,那柄古銀色的巨劍也沒有絲毫動靜,甚至根本沒有要動的趨勢,仿佛劍上有著超乎常理的質量,其重遠遠地超出了鍾無豔的力量極限。

“不可能!這不可能!”鍾無豔神情猙獰,內心之中也風雲攪動,她在心裏抑鬱地吼叫著——“不可能!不可能!這不過就是柄大一點的劍罷了,能有多重?老子的錘子重達千斤我都揮灑自如,這不過就是柄劍,而且那個臭娘們用的時候不也很輕巧嗎!”

是的,鍾無豔壓根不信這柄巨劍會有遠超她力量的重量——然而這已經是她第九次使出吃奶的勁在劍上掙紮,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中怨懟地狂吼了…………

自花木蘭被張良救走後,這柄巨劍就一直躺在這裏,士兵們想將其收進軍庫存放起來,但很快發現他們無論如何都抬不起這柄劍,後來傷勢痊愈後的鍾無豔聽聞此事後,絲毫不信邪地趕來嚐試……然後,她就和這柄劍僵持到了現在…………

“啊!!!”鍾無豔的麵部越來越猙獰,吼聲越來越撕裂,滿臉通紅,汗水浸體,雙臂上的經脈與血管也崩到了極限,然而,巨劍“蒼霄”依然不為之所動,最後,當鍾無豔爆出了力量的極限之後,終於帶著雙臂肌肉撕裂的絕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鍾無豔一遍又一遍地喘著粗氣,翻著死魚一樣的眼睛,瞳孔之中裏盡是深至靈魂的絕望。

就這樣一個勁地喘了好幾分鍾後,鍾無豔終於緩過了起來,但她緩過氣來的第一件事並不是爬起來,而是就這麼仰著臉朝著深邃無比的天空大吼——“我草你奶奶的個天老爺,這破劍你他媽是個什麼意思,啥幾把玩意啊,老娘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你他媽的竟然動都不動!”

“他媽的……動都不動……!”鍾無豔吼得聲嘶力竭,情感倍至,連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這真的是太絕望了……

“別試了,沒用的……”一個略微低沉的男音傳來,隻見上身還纏著藥布的亞瑟正坐在一旁的石地上,冷靜地看著在巨劍麵前聲嘶力竭,勢不退步而始終無能為力的鍾無豔,靜靜地說道,“奈何你有撐天的力量也抬不起那柄劍的……‘蒼霄’是柄神劍,隻認其主,除了花木蘭,誰都對它無能為力……”

“啥玩意兒?這破劍有這麼屌?”鍾無豔側著頭,絕望與無奈的神情裏多出了一分震驚。

“嗯,傳說中的劍啊……”亞瑟遠遠凝視著靜躺在地上的巨劍“蒼霄”,而後又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默默說道,“真沒想到還能有人將它拔起來……”

就在此時,幾個士兵從城中趕來,走到鍾無豔和亞瑟身前,怯怯地說道:“稟報前將軍和後將軍,今天派出的搜尋軍隊,依然沒有任何結果……”

“什麼?”鍾無豔從地上坐起身來,瞪著單膝跪於她身前的無名士兵,怒斥道,“你們是飯桶嗎?都找了三天了還沒找到張良和花木蘭?你們那麼多人是幹什麼吃的?一點屁用沒有?”

“小人無能,小人無能,將軍請息怒啊。”幾個士兵看聽到鍾無豔的怒斥,立馬跪地求饒。

“行了,別罵他們了,我派出去的眼衛也沒有任何搜尋結果……”亞瑟皺著眉頭,平靜地說道,他實在想不通,如果說張良和花木蘭能躲過士兵的搜查他都還能理解,但眼衛可是通過魔藍能量的溢散來搜尋對象的啊!就算張良可以掩藏自己的魔藍能量溢散,但花木蘭一個昏迷的重傷之人,怎麼可能也隱藏魔藍呢?而且,哪怕是張良,也不可能在那麼長的時間裏持續地隱藏魔藍能量啊……

“這……難道他們已經逃出陵城了?”鍾無豔皺起眉頭,猜測性地說道。

“不可能,我們早已封鎖了整個城池,哪怕是隻蒼蠅都飛不出去的……而且巨劍‘蒼霄’還在這裏,他們不可能丟下這柄劍不管……”亞瑟沉聲說道,“他們一定還在陵城!”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找又找不到他們,這破劍又怎麼都拿不起來!!!”鍾無豔無奈地喊道。

亞瑟凝著雙眼,堅毅的目光直落在那靜躺於地的巨劍“蒼霄”之上,而後他用低沉的聲音緩慢而堅定地吐出一個字——“等!”

——陵城南部城區有一條寂靜的深巷,深巷裏有一座塵封多年的古屋,古屋裏安放著一樽巨大而古樸的黑色棺槨。

就是這座塵封得寂無生息的古屋與這樽古老得不知歲月的棺槨藏住了張良與花木蘭。

黒棺之內是比棺槨更黑的世界,沒有任何光線的絕對黑暗,在這暗得令人窒息的空間裏,張良抱著始終昏迷的花木蘭靜靜地躺著。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避開敵人的搜查與追捕。張良心裏默默感謝那個素不相識的引路人,這偌大的陵城之中恐怕再也找不出像這樣一個可以藏住其身的地方了。

這座古屋塵封多年,無意之中便會被搜尋的人所忽略,而最奇妙的還是這樽棺槨,人隻要躺在裏麵,所有的魔藍能量都會被棺材隔住,絲毫不能向棺槨之外的世界擴散,正是如此,張良與花木蘭的魔藍才一直被掩藏了起來,使得敵人的眼衛完全搜索不到。

“冷……冷……良良……”半昏半醒的花木蘭在狹隘而又無邊的黑暗裏難受地呻吟著,而後,一雙手臂又將她更緊地抱住,希望能予她一些溫暖。

張良知道這麼做其實沒有一點用處,花木蘭在身受重創之時,受到了妲己絕技“鬼火玉”的攻擊,鬼魅的狐火完全侵體,已然燒至骨髓。

一切的寒冷與痛楚都是從花木蘭的骨髓裏發出的,奈何張良抱得再緊都沒有用的……

但張良還是想做點什麼,哪怕這樣也毫無用處。

這種情緒很不理智,張良知道,但不知為什麼,在麵對花木蘭的事情時,他好像總是容易慌亂,失掉冷靜的理性。

張良知道,他們不能再繼續呆在這裏了,不能繼續躲在這古屋裏藏在這棺槨裏了,花木蘭的骨髓深處受到了狐火重創,傷勢會越來越深,必須趕緊想辦法治療,而且,這深入骨髓的傷痛並不是隨便就可以治療的。

但是,他們卻也絕對不能離開這棺槨,離開棺槨的他們就失去了最後的一層屏障,敵人的兵馬一定都在城裏等著他們的出現,一旦離開古屋,他們就必須直麵這一切,而他,無力帶著重傷的花木蘭逃出那麼多強者與士兵的包圍……

其實之前張良選擇躲在城中時就是有計劃的……準確地說,在來陵城救花木蘭的一路上他都在計劃著,隨著踏入塵世,進入秦楚的一步步,張良心中漸漸地勾勒出了一幅巨大的棋局。

盡管局中尚有許多被迷霧遮住的陰影,但很多部分也都在慢慢清晰開來……張良計算著,如若韓信順利趕回邊城的話,這張秦楚的棋局就會突然出現全盤波動的大勢,一直被封鎖在邊城的項羽劉邦肯定會立即做出動作……而若所料不錯,他們目光指向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陵城!

原因有兩點,其一,回到邊城的韓信一定會擔心他們的安危而請求項羽發兵救援,其二,也最重要的一點是,陵城是邊城與皇都鹹陽城間的中軸點上的城池,天命所至的獨特地位使它成了兵家的必爭之地。

所以,項羽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內發兵至陵城——而張良在等的就是那樣一個順利破解困局的時機……

現在,距離張良和韓信離開墨林城已經過去十天了,按照計算,項羽的軍隊應該不出幾日就會趕到陵城了。

但是,張良現在卻等不了那幾日了,因為花木蘭等不了了……張良敏銳的感知能清晰的難受到花木蘭骨髓之內所受的狐火之燒有多嚴重,再這樣下去的話,花木蘭很快就會瀕臨死亡的交界線。

但是,張良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他的計劃裏出現了無法掌控而又無法應對的意外……他不能帶著花木蘭貿然逃出古屋去闖敵人早已設下的重重陷阱,也不能就這麼躺在棺槨裏守著花木蘭瀕臨死線。

難道他就隻能緊緊抱住花木蘭而無能為力嗎?

不,也許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