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話語,白起周身的殺氣忽然凝若萬千刀刃隱隱直指韓信。韓信雙目一凜,直視白起,眉宇間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冷峻。
當人真正麵對傳聞中人神共畏的殺神白起時,才能體會所謂傳聞,其實永遠描繪不出那凝煉得生出質感的殺氣。
而現在,韓信確是真切感受到了,從他直麵白起的那一瞬開始,當白起低沉的聲線與陰狠的目光同時定在他身上時,他就體會到了,濃稠如血般的殺氣將他緊緊包圍其中,令他不禁一栗。
但韓信仍然直立身軀,一麵堅毅地麵對白起散發出的恐怖殺氣。
韓信靜靜地聽完白起那如同裁決般的決斷言辭,並沒有回話,而是繼續沉靜地凝視了殺氣外露的白起。他其實看不到白起真正的麵目,隻能看到白起暗藍色的四目戰盔,因此,他也不知道那藏在戰盔下的麵龐正用怎樣的神情注視著他。
“這就是……‘非攻戰甲’吧……”韓信出聲了,忽然調轉了話頭,而且嚴峻的神色突然冷靜起來。
聽到韓信的話,白起隱於戰盔下的麵龐神色巨變,眉頭不可停止地緊皺起來,鬼怪般的四隻眼睛在閃過一絲驚詫後立刻散出陰狠無比的目光。
“……看來你此去了機關城,還知道了不少的事啊……”白起目光一轉,低沉著聲音說道。韓信看不見他戰盔下神色的變化,但卻也從聲音裏微微感受到了他壓抑在低沉裏的劇烈情緒波動,仿若一團久藏的無明業火,被韓信不經意地點燃了。
“沒錯……”韓信分明感到空氣中濃鬱的殺氣又更甚了幾分,但依舊維持著冷靜,低聲說道。
“……墨子,還跟你說了什麼?”白起凝視了韓信片刻,而後又低沉著聲音問道。
韓信也凝視著白起,盡管他看不見白起隱於戰盔下的麵龐,但卻能從白起銳利的目光中反視回去。
“墨子前輩,隻是重複地強調,你身上所穿戰甲名為‘非攻’。”韓信繼續冷靜地說道。
聽到韓信的話,白起的眼睛不禁一縮,麵色又變得更加難看,他穩穩地沉立於地,但那藏在一身鎧甲中的無明業火卻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而出。
“墨子前輩說,所謂‘非攻’,是……”韓信依舊凝視著白起,冷靜地吐露口中的字句。
“夠了!”沒等韓信吐出接下來的話,白起就再也壓抑不住心眼中忽而燃起的無明業火,隔著戰盔發出一聲怒吼,頓時,他周身散發出的殺氣在這一瞬間膨脹,爆炸!
伴隨著怒吼的慣性,白起猛然舉起了手中暗藍色的長鐮,對著身前韓信,狂風雷霆般劈削而來。
那把怪異的鐮刀是用和戰爭魔鎧一樣的原料“暗金”所鑄,為了搭配自己身上萬刃不入的戰爭魔鎧,白起特異斥重資收集了許多暗金,然後尋集秦楚一切知名的機關術士為他鍛造了這一件武器,但是,暗金的性質太過穩定,那些機關術士努力許久後也僅僅隻能將那大量的暗金鑄煉成一柄長鐮,而不能在上麵再施以任何機關術。但盡管如此,那也是真真切切的暗金所鑄,擁有著一切武器不可匹敵的堅硬!
眼看著白起手中堅銳的暗金鐮迎麵削來,韓信卻沒有一絲畏懼,其實就在白起動身的那一刹那,他也動了!
“衝鋒之槍!”韓信縱身躍開白起劈來的鐮刃,同時持槍向著白起身後的鷹山峽間道疾速衝鋒而去。
一切的發生隻在一秒之間,白起手中暗金鐮怒然劈在地上,在幹硬的土地上劈出一道裂痕,而韓信則從白起身側越過,落在了鷹山峽狹窄的間道口。
眼角不經意地露出一絲竊喜,韓信便立即邁開腿腳全速向著狹窄的間道裏衝去!
沒錯,這就是韓信的打算——既然這一劫逃不開了,那他就要想盡一切辦法突破白起的攔截,將重要的消息送回邊城——所以他要言及墨子來影響白起的心緒!
雖然對方是殺伐成性的人屠白起,但是,從他攻打機關城而自己卻不現身這一點,韓信就猜測出了“墨子”可能是這個傲視天下的殺神心中唯一的心結!而韓信想利用白起的這個心結,利用它來使白起憤怒,使憤怒的白起大意!
正如此時!
鷹山峽的間道很狹窄,隻能容一人通過,韓信相信,隻要踏入其中,白起就很難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裏追擊他,而他一旦經過間道,就算踏入了邊城的範圍之中,白起就更難攔他了。於是他毫不遲疑,隻是極盡全身速度前衝,而後終於將腳踏入其中。
也就在踏入間道的一瞬,韓信又看到了那隻漆黑若影的鬼豹,它其實一隻伏在白起身後,也就是間道入口處。隻見那鬼豹懶散地匍匐在地,微眯著雙眼看著在此一閃而過的韓信,絲毫沒有要上前阻攔的意思,隻是那微眯的綠瞳中默默閃著不明覺厲的寒光。令疾速衝過間道口的韓信在這一刻竟有些不寒而栗。
“死神之鐮!”——毫無預兆的,暗藍色的弦月鐮刃忽然出現在急速前衝的韓信身前,攔住了韓信的去路,然而還不等韓信有時間反應,那鐮刃便帶著不可抵擋的霸道氣勢將韓信整個人強拉回了白起身前!
震撼,並且恐懼,那一瞬間,韓信仿佛感到一種浪潮般巨大的莫名力量作用在了他身上,將他硬拽而回,仿若神的偉力一般,任他他再有怎樣大的力量都無法擺脫被拖回的命運。
被拽回白起身前的時候,韓信先是本能地將手中長槍插在地上,以穩住身形。而後當白起手中的暗金鐮離開他身體時,他才又發覺一股詭異的凝重力量已不知不覺纏繞在他身上,使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正拖滯著他的腳步,消減他的速度。
“小子!你以為我白起的攔的路是這麼容易通過的嗎?”白起厲視著被他硬拽而回的韓信,放聲怒斥道,顯然此時他也覺悟了之前韓信說的那些話隻是在刺激他,尋找突破的機會,頓時怒火上湧。但隔著戰盔,韓信絲毫看不到白起此刻的表情,隻能感受到周圍空氣中充斥著的濃鬱殺氣仿若一隻無形的魔手在用力扼住他的咽喉。
韓信感到致命的殺意正向他侵襲,不敢有任何遲疑,立刻起腳想拉開與白起的距離,但是,那股凝重的力量卻仍在拖滯著他的身體,令他速度大減。
“血之回響!”也正在此時,白起再度發起了攻擊,雙手執鐮翻轉旋擊,堅銳的鐮刃沿著白起周身一段旋斬,旋舞之間,鐮刃上竟憑空帶出了一道瘮人的血氣。
強橫的攻擊突至,而韓信卻身受減速,根本不能及時逃離白起的攻擊範圍——“回馬之槍”情急之下,韓信立即使出了技能,憑借“回馬之槍”附帶的強製位移效果縱身疾退,總算閃開了白起的攻擊。
一擊未中,白起又邁開腳步,朝著退到不遠處的韓信猛然衝去,手中鐮刃劃破凝重的空氣,再次狂風雷霆般向韓信劈斬而去。
此時,韓信已經脫離開了減速拖滯,但他卻也沒有退開,他不打算躲閃了,總不能一直躲下去啊!這一戰,他是必接不可了。
於是韓信緊握手中長槍,向外一段橫掃,亮銀色的槍尖帶著決然的氣勢迎向白起劈斬而來的堅銳鐮刃。
伴著刀鋒相撞的激烈震響,白起洶湧的殺伐氣場若海浪般衝擊著韓信堅毅的氣勢。正麵硬接白起的攻擊時,韓信才更確切的體會到了殺神白起力量,他難以匹敵的力量,但盡管如此,韓信卻依舊堅持抵擋著白起的攻擊。然而,緊接著白起的手臂突然振力,一股更強的力量從鐮刃上傳來,將韓信猛然擊退。
被白起力量震退幾步後,韓信又持槍立地才穩住身形。他一臉嚴峻的凝視著白起,心中暗想著如何應對這場戰鬥,白起的力量他已經真切感受到了,絕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戰勝的,甚至連從他手下逃脫,閃入間道都很困難。韓信沒有忘記,他最重要的職責是優先逃回邊城,而要從白起手下逃脫,他也必須要有與其抗爭的力量才能找到機會。而如果說要想與白起有一點拚搏的力量的話,韓信恐怕也就剩下一張底牌了……
“韓信,你就這點力量嗎?”正在此時,白起突然以嘲諷般的語氣對韓信說道,“看來三年前讓你到邊城職守,倒是讓你撿去了一命啊……不然憑你的力量又如何能保護得了冰霜公主啊……”
“你說什麼……?”一瞬間,韓信的整個表情全都變了,壓抑了一路的擔憂與焦迫如決堤的洪水般覆蓋了韓信所有的思緒與意識,對王昭君的擔憂在這一刻沾滿了韓信的整個內心。
“你們到底對王昭君做了什麼?”
“你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白起此刻竟轉而在用韓信的心結來刺激著他,“傲骨如北夷冰族都向我們臣服了……還有什麼,是我們不能對冰霜公主做的……”
聽到白起的話,一種源自意識深處的怒火頃刻湧上韓信心頭,整個人不可抑製的散發出一種摻著絕望的憤怒氣息。
“白起……”韓信憤怒地凝視著沉立在地的白起,用顫抖得幾乎撕裂的聲音喊道他的名字,而後伸出左手掩住自己左眼的全部視線。
霎時間,凝著憤怒的明黃色火炎從左眼迸出,頃刻吞噬了韓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