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的小蟲環繞在牆壁上的提燈的周圍,他們要去往更加潮濕的地方。這裏甬道幽深漫長,不知通向何處。但她知道,這裏的黑暗終將會把她帶向地獄......
這裏黯淡無光,她的雙腳在艱難的行走著。她不想再去了......但他鐵鉗一般的手緊緊鉗住她的手腕,就像一副冰冷的手銬,令她無法逃脫......
所有的懇求都無法換來他的憐憫,所有的掙紮都無濟於事。他一手提著“低語”,一手拉扯著她,無聲的言下之意是問她選擇自由,還是苟活?
“重回我絕望的地牢......一起墜入我心靈的牢籠......”他低聲哼唱,這是劇本中的一段歌,“沒入如同地獄般的黑暗......”
“不!”她撕心裂肺的抗拒著他,但是沒人能聽到她的呼喊。他們正處於深深的地下。
他的心情很愉快:“噢,克裏斯蒂娜。為了這天表演,我特意為你找了個地下迷宮,你開心麼?”
“我不是克裏斯蒂娜!”她努力想把手腕從他的手裏掙脫。
她感覺手腕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他停下了腳步,回頭認真盯著她。他輕輕蹲下身來,將自己的高度下降,她能感覺他麵具之後的目光在灼燒著她,她不敢盯著那張麵具。
“看著我,克裏斯蒂娜。”
“我不是......”她低聲反抗著......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她疼得輕聲叫了出來。
“你若問我為何自閉——於這冰涼淒冷之處——”他唱,“不因我在人世間的罪——而是為了這張醜陋的臉——”
她瞪大眼睛,另一隻手猛得扯下了他的麵具。麵具下是一張正常人的臉,毫無毀容或天生醜陋的跡象。
“你在騙我!你的臉很普通,根本沒什麼特別的!”
“克裏斯蒂娜,可憐的埃裏克還得不到你的憐憫麼?”他還在自顧自的演戲。
“夠了!”她聲音顫抖著,“我不是克裏斯蒂娜!你也不是魅影埃裏克!我們在演戲!明白嗎?!我們在演戲!放我回去......求您了......”
“往日的師生情誼也換不回您的憐憫嗎?”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他把麵具重新安了回去,語氣冰冷:“克裏斯蒂娜,你將與你的音樂天使,共度一生......”
“人人得而誅之.......避之恐不及......從未被同情......從未被憐憫......”他是天生的演員,此時還不忘記演戲,就像是真的令人值得同情一樣。
他大聲質問著她:“克裏斯蒂娜!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知道......”她被他拖著踉蹌的走著,他已經沉浸於自己的世界去了,絲毫不管外界。
......
黑暗中,她在微小的光芒下看到了石梯。重重疊疊,一直通往更深的地下......他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關押著她一步步的邁入地下......
地下有一片廣闊的湖,岸邊停著一艘小船。有一片冰冷的光從上方投向廣闊的湖麵,就像是月光灑在湖麵上的樣子。船的材質優良,上麵刻著金色的花紋,船頭掛著一盞古銅做的掛燈......
他說:“這是表演用的。”
他將她連拉帶扯扯上了那艘木船,然後他們離開了岸邊......
“我們要去哪?”她臉上的淚痕還未幹。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開口唱了。
“彷徨的孩子——失落——無助——”這首原本是小提琴的伴奏,但他似乎根本不需要多餘的伴奏。“期盼我能給予——指引——”
他的歌聲喚起了她心中某些感情,她想起那些個夜晚他曾指導她的藝術。她想起了他也有過那麼溫柔的一麵,她也想起了他在舞台上所流露的真實感情......
他的內心也曾有過柔軟的一麵嗎?他真的熱愛他的藝術嗎?
她情不自禁的唱了下去:“你是天使——還是父親?是我的朋友——亦或鬼魅——是誰在旁凝視著我?”
“你已經忘記了你的天使?”他和聲。
“我的天使請告訴我——”她唱,“是怎樣的渴望?在細語中來回作響......”
“風雪中已徘徊太久........”他溫柔的唱道,“遠離了我慈父般的嗬護......”
“雖然我的心狂拒你......”
“你雖抗拒......”
合唱:“但我\\\/你的靈魂卻順從......”
“音樂天使——我拒絕了你\\\/你拒絕了我——”
“背棄了真正的——美——”
她含淚看著他:“音樂天使——我的守護者......”
他伸手:“音樂天使——請不要逃避我......”
合唱:“陌生天使來到我身旁......\\\/來到陌生天使身旁......”
他低聲魅惑:“我是你的音樂天使......”
“來到音樂天使身旁......”
“我是你的音樂天使......”
“來我身邊......我的音樂......”
她被這首歌感動了,她已經完全把他的影子和劇本中的魅影重合,他是魅影,音樂天使,她的朋友,她的導師......
她已經忘記了他曾在舞台上殺人的那件事:“我已經不再害怕你了.......”
“是的......”他在低語,他與他的槍一樣。“別抗拒我......克裏斯蒂娜......不要抗拒真正的美......”
多年來他一直在找一個人,那個本身帶著藝術天賦,那個唯一能讀懂他的藝術的人。他想找一個人,一個隻聽他的指示,能幫助他完成許多作品的人。
現在他找到了。
“小克裏斯蒂娜,我想你要學習的還有很多......你的藝術之所以難成大器,是缺乏必要的......”他停止往下說。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知道。
最重要的一課,他必須找個合適的時間來教給她。
必要的......殘忍。他將這句話埋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