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瑟斯此時正在房間內讀著一本書,午後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投射在書頁上。千年過去,內瑟斯的學者之心仍舊存在,他翻閱著莎草紙,全神貫注的閱讀著書中的內容。
當女孩們被她們可愛的夥伴克莉絲緹妮第四次摔到了地上時,她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一致決定不想再找這壞脾氣的馬玩了。特歐想起她爺爺曾在小時候就告誡她,要做一個淑女。什麼是淑女?她不知道,結果最後還是孫昕把她從汗水和泥土中拉走,拉到房間裏安靜坐著。
可她們卻很無聊啊,亞索從來都是一個安靜的人,隻會靜靜聽她們吵鬧。塔莉婭已經出門探聽消息,城裏最近出現了許多異常。而希維爾與阿茲爾......他們似乎因為意見不合而正進行促膝長談。
她們最終去拍打了內瑟斯房間的門:“抱歉,內瑟斯,我們可以進來嗎?”
他合上書,疑惑的看著那扇門。
“抱歉,我們進來了!”女孩們冒冒失失,內瑟斯還沒來得及說出準許她們的話。
“有什麼事嗎?”
“我們......來這裏逛逛......”特歐露出潔白的牙齒,她笑了笑。
內瑟斯看了她一眼,他認為他現在的房間並沒什麼好逛的,因為這屬於塔莉婭的房子。
“好吧.....內瑟斯。”孫昕雙手合十,“我們太無聊了,請你繼續將昨天的故事吧。”
“故事......”他沉思著,古恕瑞瑪的傳說曆曆在目,他考慮是否要將些英雄故事來給這些女孩打發時間。他有點後悔,昨天竟然對她們提起了他的兄弟,連他自己也不想想起他的兄弟,可他竟然提起了那個名字。或許是看到她們情同姐妹,才讓他想起自己曾有一個重要的兄弟吧。
“內瑟斯......我記得您說過,鱷魚的眼裏,現在隻有血腥與殺戮......”特歐抓住了要點,“後來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內瑟斯猛地抬起了頭,眼神凶狠的瞪著她。這嚇得她連連擺手:“對不起!對不起!您不說也行。”
他的眼中閃過失落與痛心,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這個名字令他失去了理智。
“唉......”內瑟斯長長的歎了口氣,他搖了搖頭:“沒關係......恕瑞瑪的許多秘密,總會重見天日,告訴你們也無妨。”
“我的兄弟......雷克頓。”他飽含深情的念著這個名字,“當我與他飛升的那天過後,我就發現他的野性與日俱增。那天,納舍拉邁終於進入了恕瑞瑪帝國的版圖,我們的攻城戰取得了勝利,正是雷克頓所領導的戰役。”
“那不是挺好的嗎?”孫昕歪著頭。
“不......”內瑟斯搖著頭,“我看到了得勝的恕瑞瑪士兵肆意屠殺,蓄意縱火。雷克頓......就是帶頭進行這場暴行的人。他燒毀了納舍拉邁的大圖書館,毀掉了無數卷世間獨存的書目。我的學者之心不允許我眼睜睜看著這些珍寶被隨意焚燒殆盡,那是我們距離流血衝突最近的一次。”
“我們就那樣站在古城中央,劍拔弩張。最後,在我嚴厲、失望的眼神中,雷克頓的嗜血狂性終於褪散了,最終慚愧地離去。”
“那他還未迷失自我......”特歐說。
“然後就是接下來的一個故事。我與雷克頓曆來守護著恕瑞瑪,我們經過了許多朝代,我們已經數不清了。那時的阿茲爾還隻是一個皇子,是一個最年輕的、最不得寵的皇子。他看起來注定沒有偉大的命運,以後非常有可能做一個神職人員。”
“他不過是一個瘦弱、愛讀書的男孩,大多數都在我的圖書館精通古文,對此,我非常讚賞。可老皇帝並不看好他,他認為那些不過是毫無用處的東西而已。”
“你們可知道恕瑞瑪古時的製度?女孩們。”
“知道。”特歐賣弄著她的學識,“古恕瑞瑪是一個封建主義,奴隸製的國家。內瑟斯,這和故事有什麼關係嗎?”
“噓......認真聽我說。”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迂回層疊的書架和卷軸、書籍、活頁之中,阿茲爾遇到了一個男孩。”
“男孩?”
“他是一個奴隸,幾乎每天都來這裏為師父尋找資料。他的父母都是被帝國拘捕的學者,他們的生活隻有無窮無盡的奴役和順從。他的母親把他送給一個建築師當學徒。你們知道,奴隸出身低賤,做著最辛苦的工作,領著最微薄的薪水。他們不能為官,從政,不能讀書,學習,甚至連名字都沒資格擁有。當然,他們不能和貴族階級交往。”
“他有著優秀的細節觀察力和對數學、語言的理解力,並且最重要的是,他有著一顆熱愛知識的心。共同的愛好讓兩個身份懸殊的男孩成為了朋友,阿茲爾並未因他的身份就歧視他,還替他起了一個名字——澤拉斯。”
“澤拉斯?!”女孩們幾乎是同時驚叫起來,她們來恕瑞瑪時聽到了些傳聞就是有關他的。
“是的,‘澤拉斯’意為懂得分享之人。奴隸並不能擁有名字,所以這個隻能在私下叫而已。阿茲爾還利用皇族特權,安排澤拉斯成為自己的家養奴隸,進而將他納為自己的私人助理。澤拉斯的新身份讓他接觸到了之前未曾想象過的文化、權力和知識,他如饑似渴地學習著,也終於敢去夢想,夢想有一天阿茲爾能賜他自由。”
“在一年一度的皇帝領土巡遊過程中,皇家旅隊在一處知名的綠洲旁邊過夜,結果刺客襲擊了他們。不知刺客們是怎麼躲過我和雷克頓的眼睛,他們將我和雷克頓引開了老皇帝的身邊,在侍衛疏散的情況下,老皇帝幾乎所有兒子,都被殺死......當四皇子因為重傷死在老皇帝麵前時,老皇帝雷霆大怒。整個恕瑞瑪的未來岌岌可危。”
“但是調皮的五皇子,阿茲爾,正因為晚上睡不著而跑出營地到郊外和他的朋友——澤拉斯畫星圖。刺客找到了他們,但澤拉斯勇猛的為阿茲爾擋下了致命的一刀。他們最後合力擊敗刺客,回到了營地。”
“老皇帝臉色非常不好,因為他剛剛失去了他最寵愛的皇子。本來想尋求父王安慰的阿茲爾並沒看到老皇帝欣喜的表情,因為對於老皇帝來說,他不重要。但他想了想他勇猛的朋友,他決定為澤拉斯請求獎賞。老皇帝正氣頭上,澤拉斯的出身更讓皇帝不屑。老皇帝無視了阿茲爾,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站了許久.....”
“怎麼這樣啊!阿茲爾也是他的血脈!”孫昕為他憤憤不平。
內瑟斯欲言又止,但他最後還是小聲的說了:“阿茲爾的母親,出身是皇宮內的女仆。”
“這位年輕的皇子距離恕瑞瑪的王座隻剩一步之遙,但老皇帝絲毫沒有傳位給阿茲爾的意思,他認為,皇後還年輕,依舊可以生出健康的皇子。阿茲爾暗暗發誓,為了他的兄弟澤拉斯,他必須要成為恕瑞瑪的皇帝,給澤拉斯一個自由之身。”
“澤拉斯默默保護著阿茲爾,為他解決了許多事情,這包括上不了台麵的陰暗手段。澤拉斯開始瘋狂研究魔法,廢寢忘食,直到他在魔法領域也成為了出色的專家。在澤拉斯心裏,他認定的王隻有一個,他的朋友——阿茲爾。許多年過去了,澤拉斯愈發大膽地使用更加黑暗的手段,用他剛剛學會的魔法力量腐化皇後腹中的每一個胎兒,讓皇後無法安胎孕育。隻要沒有第二個王位繼承人,阿茲爾就是安全的。”
“老皇帝再次失去了他的皇子,他的憤怒,可想而知。阿茲爾曾被懷疑,但澤拉斯使這件事成為虛驚。即便皇後又懷上了新的孩子,但無一例外被暗中殺害,沒有人知道是誰,也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做的。在老皇帝層層保護下,好不容易有一個皇子出世。但在某個雷電交加的夜晚,連同皇後整個宮殿,都在一場奧術儀式中化為灰燼。”
“阿茲爾加冕為恕瑞瑪皇帝,澤拉斯,那個曾經無名無姓的奴隸男孩依然伴他左右。他知道澤拉斯為他做了很多,他心中早已把他當成畢生的兄弟。阿茲爾是一個明君,他修繕河流,擴展疆土,鼓勵耕種,將恕瑞瑪帝國帶到鼎盛.......當然,這也多虧了他的國師——澤拉斯。”
“阿茲爾的確想廢除奴隸製度,但這其中涉及諸多貴族奴隸主的利益,他知道,要來一場改革,光靠國王一個人說話是不夠的。他為改革做出努力,但一切都是暗中進行。他誰也沒告訴,甚至是澤拉斯。他想著有一天,能給澤拉斯一個驚喜。”
“當澤拉斯三番五次向他提出的廢除奴隸製的提案被否決,對於澤拉斯來說,這更加證明了恕瑞瑪的道德淪喪,阿茲爾無視自己的承諾讓他怒火中燒。有一天,阿茲爾麵目猙獰地提醒澤拉斯,他不過是一名奴隸,他應該記住自己的位置。那一天,澤拉斯心中僅存的一絲高尚徹底消亡了,但他還是畢恭畢敬地俯首鞠躬,表麵上接受了阿茲爾的決定。”
“但澤拉斯已經不再信任阿茲爾了,他開始想著除掉阿茲爾,推翻恕瑞瑪當時的政權,建立一個新的國家。他密謀了周密的計劃。雷克頓飛升的傳奇故事向世人透露,一位凡人並不一定要由太陽祭司選中,任何人都可以崛起。所以澤拉斯開始密謀偷取飛升者的力量。”
“澤拉斯開始向皇帝灌輸虛榮,讓皇帝自我膨脹,將統一全世界的帝國願景植入到阿茲爾的腦海中。但這樣的夢想不可能達到,除非阿茲爾能夠和恕瑞瑪史上最偉大的英雄們一樣實現飛升。最終,阿茲爾聽取了他的建議,一是因為他已經傲慢得無人可擋,二是因為他相信澤拉斯。即便祭司們合力反對,但在飽受痛苦、折磨至死的威脅之下,太陽祭司們不得不屈從於阿茲爾的命令。”
“作為魔法專家的澤拉斯,他用奧術魔法悄悄的改變太陽圓盤裏所發出的光束.......同時,阿茲爾的暗中改革也接近尾聲,他決定將這個好消息,在他飛升的那天告訴他的兄弟——澤拉斯。”
“那天,進行了莊嚴的儀式,衛兵們列隊守衛著神殿入口,太陽神殿的長老們為皇帝說著祝福詞,阿茲爾的皇後以及子嗣們滿是欣喜的在神殿旁等著好消息。在阿茲爾登上台階之前,他突然擁抱了澤拉斯,並滿是欣喜的宣布:從今往後再也沒有奴隸了,他們都自由了!”
“澤拉斯呆住了。他被賜予了曾經想要的一切,但是澤拉斯的計劃必將導致阿茲爾的死亡,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澤拉斯繼續下去。澤拉斯將阿茲爾推下神壇,阿茲爾被燒成了灰燼。而他的背叛之舉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被釋放的太陽之力摧毀了恕瑞瑪,神廟崩塌斷裂、城市夷為平地。阿茲爾的子民也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所吞噬,沙漠咆哮著吞噬了整座城市。太陽圓盤隕落了,幾代帝王建立的帝國在一天之內化為烏有。”
“天哪!古恕瑞瑪原來是這樣才一天之間消亡的!”孫昕捂嘴瞪大了眼睛。
“澤拉斯用魔法力量掌控著太陽祭司們,讓他們無法終止儀式。巨大的能量灌注到他體內,與他自身的黑暗巫術融合凝固,著稱了一種強大的能量體。他的肉身被徹底吞噬,隨即重塑為閃閃發亮的奧術能量漩渦。他的陰謀顯露了。”
“我與雷克頓當時奉命追捕一個強大的火焰靈體,離開了阿茲爾的身邊,但這是澤拉斯的陰謀,他的目的是將我們引開。當我和雷克頓趕到現場時,一切已經晚了。但我們不能放任澤拉斯,這個叛徒!”內瑟斯有點激動。
“可澤拉斯太強大了,我與雷克頓合力都未能製服他。我們戰鬥了許久,直到雷克頓決定犧牲自己,他將澤拉斯拖進帝王們的陵墓,並大聲對我叫喊著:關上墓門!”
“我的兄弟......他把自己和澤拉斯一同關進了黑暗幽深的陵墓......”內瑟斯的聲音開始顫抖著。
“無數個世紀過去了,在時間的作用下,即使是雷克頓的偉大力量也開始衰弱,他開始變得軟弱,使得澤拉斯侵入了他的思想。他用惡毒的謊言和幻象扭曲了雷克頓的心智,他向他說著我是如何背信棄義,拋下了雷克頓不管。”
“直到最近,帝王的陵墓已經重新打開,澤拉斯與雷克頓重見天日。可我從前那個善良的兄弟不見了,隻剩下一個眼裏充滿暴力與血腥的沙漠屠夫。”
“雷克頓......”內瑟斯念叨著兄弟的名字,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傷與痛苦。
“嘿......內瑟斯......”女孩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
“我都聽到了,這個故事真的很長。”門口傳來塔莉婭的聲音,她徑直走向了內瑟斯,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是英雄,內瑟斯,我從小就聽著你的傳奇故事長大。你為恕瑞瑪所做的一切,後人將銘記。擔憂是比石頭更加沉重的東西。請不要擔心,即使再荒蕪的沙漠,也有繁榮的一天。”
女孩們對視,她們似乎在向對方說,絕對不會讓這種悲劇再次發生。
“我會永遠相信你的,特歐。”
“我也是,我們是一體的,我們是最親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