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溫柔的撫了撫琴,那舉動就像是對待自己親密的愛人一樣,他輕柔的將它用布擦拭,然後收起。將一切做完後,他斂起長袍,向孫昕道聲晚安後便進入艙門。
女孩依舊靠在欄杆上吹著海風,她想著自己的心事。在來了兩天後,她愈發想念回家,她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朋友與同窗,想念老師,即便是以前討厭的人,她也覺得非常的想念。在經曆過些事情後,她覺得中考之前的備戰不過是小孩玩的過家家,什麼決定命運,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每個人都拚上性命的努力活著。
她想起以前曾看的有關穿越到異世界的文學作品,每個主角非常快的就能進入“既來之,則安之”的狀態,她覺得那簡直就是狗屁!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話絕對不可能接受,例如她剛來還要花一天時間來讓自己的腳不軟。而那些主角在穿越到異世界後便風生水起,青雲直上,她更認為那就是胡說八道,一個人對於一個世界來說是那麼渺小,稍有不慎就被狼咬死......好吧,她又想到狼了,她第一次距離死亡最近的遭遇。可能即便她回去了也會對狼這種動物有陰影吧。
總之,她覺得異世界一點都不好,她想回家。
沒有人的甲板上,她終於能放聲大哭。船上的乘客都睡著了,她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小聲的宣泄著自己的感情。當她哭夠了,擦幹眼淚時,她發現亞索正站在她身後。
“你在這站了多久了?”她用手腕胡亂抹著眼淚。
“很久了。”亞索的聲音聽不出感情波動。
“嗯........”她忙著擦幹自己的眼淚。
“想家了?”亞索問道。
“嗯......”她抽噎著。
“去睡吧。”
她向亞索道聲晚安後,腳步沉沉的向艙門走去......
遠方傳來歌聲,那是不屬於人類的聲音,宛若天籟......孫昕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頭直直的向船的邊緣走去......
亞索發現了異樣,他皺眉,想看看孫昕接下來的舉動。
她接下來的舉動是翻越船的欄杆......女孩即將掉下海去,亞索神色一凝然後飛身撲上去拉住了她......
掙紮......
亞索想將她拉上來,但無濟於事,她最後掉下了海中......
昏厥......
海水灌入了她的口鼻,令她不能呼吸。求生的意識想讓自己浮上水麵,但她又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拉下海底,她想掙紮,但身體沒有一點力氣,隨後她失去了最後一點意識......
“撈上來了嗎?”她似乎聽到有人在說這句話。
“撈上來了,現在情況不容樂觀.......”
“估計是海妖做的,這群賤兮兮的小婊子。”
“隻拉她不拉你?”
“胡子女士在下,海妖喜歡拉少女下水。”這是那個比爾吉沃特人的聲音。
亞索一直守在她床邊,不苟言笑的他臉上並沒表現出關心的表情,但一直緊鎖的眉頭能看出他對女孩的關照。她發著高燒,斷斷續續地呢喃著,亞索聽不清她說什麼,但他知道,一定是有關回家的話吧。
他在舷窗邊,抱劍而坐,嘴裏念叨著:“如果你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呼吸幾不可聞,在精神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帶著狼麵具的羊和帶著羊麵具的狼。
一個聲音:“我餓了!追捕!”另一個聲音:“應耐心。”
“她屬於我嗎?”狼說。
“那未必。”羊回答。
女孩一陣夢囈,亞索坐到了床邊,將手放到她手腕上,感受她的脈搏。她的脈搏弱不可聞,如同風中跳動的小火苗。這使亞索想到了永恩,他敬愛的兄弟,在他將劍貫穿永恩的身體後,永恩在他臂彎中,就是這樣的脈搏。
亞索心髒一陣狂跳,他希望這個女孩能活下去。
即使他們認識時間不長,但他希望她能活下去。
“她要抉擇,以身飼狼,或迎我入懷。”這是羊的聲音。
“跑吧!跳吧!咬吧!死吧!”狼飛速的在床邊環繞飛行。
她想活下去,活著回家,這是她的信念......
“真可惜,她選擇你的追捕。”羊說,“親愛的惡狼,獵物待你去追。”
孫昕在夢中見到了狼在追她,就像是當初遇到的那三頭狼一樣,充滿死亡與恐懼的氣息。這次的狼,帶著羊的麵具。她隻是跑,隻是跑,她一點也不想被追上,她想活下去。
“等等,親愛的惡狼,有異樣。”羊說。
“撕咬,碾碎!捕食!”狼還是回到了羊的身邊。
“她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你。她不屬於生,她不屬於死。她不歸我們管。”羊的聲音毫無感情波動。
狼隻是哼哼幾聲,不滿的回到羊的身邊。
“那她歸誰?!羊!”
“不歸於我們,親愛的惡狼。”
曙光升起,放眼向東望去,茫茫的天際彌漫著一層輕飄飄的白霧。白霧遠處,掛著一片淡淡的,桃紅色的雲霞。一瞬間,雲朵全染成了桃紅色,雲霧仙飄。風吹海麵,吹起了一道道波紋,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像一條條銀蛇。
女孩隨黎明睜開了眼睛,高燒已退。
亞索閉眼坐於床邊,他守了她一夜。
她一睜眼就看到了他的臉。孫昕猛地摟住亞索的脖子,在他耳邊大哭起來。亞索被這突然的舉動拉回思緒,一夜沒睡的他精神有些恍惚。
“我......我做了個噩夢......夢見狼在追我......”她抽噎著,“我以為我要死了......”
他歎了口氣,任由她摟住自己的脖子,不善言辭的他隻是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以表安慰。
女孩隻是抽噎著,直至哭聲越來越小。
“不必擔心,我常在你左右。”亞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