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平凡的老人家。
他靜靜地坐在床上,周圍的吊瓶和儀器伸出來的管子連接到他的身上,看起來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勉強地續命到今天。見到三輪等人進來,他緩緩地牽動起嘴角,於是滿臉的皺紋也跟著顯露出來,那稀疏的白發讓他看起來更加蒼老了。
當然了,實際上他也確實已經非常老了。
“你就是三輪嗎?”
他緩緩地開口,意外地卻仍然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垂危老人能發出的聲音。
三輪難免愣住了,讓他意外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他已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反應過來比較好。見狀,他父親三隕笑著介紹到:“是的祖父,他就是你的曾孫子,三輪。”
“嗯,還不錯。”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三輪在他點頭的一瞬間就回過神來了,仿佛是在此之前的他都被某種東西給封鎖住了一般。他反應過來以後,第一時間便恭恭敬敬地說道:“曾,曾祖父好,我是三輪。”
曾祖父的笑容更盛了,說道:“乖,來,過來讓我看看你。”
三隕朝兒子點了點頭,於是三輪便依言走到了三鈺曾祖父的身邊。曾祖父伸出他的手,因為手上還貼著一些儀器,束縛了他的行動。他居然一皺眉,直接就伸手將那些儀器給拔掉了。在三輪驚呆了的目光下,他理解地笑了笑說道:“沒事的,這些都是那些蠢貨們小題大做了而已,老子身體還很健康呢!”
說罷,也不理會三輪心裏怎麼想,便將他拉到自己麵前,仔仔細細地探查起他的身體來。三輪就這樣渾身不自在地站著,時不時被曾祖父捏一捏肌肉,時不時又被要求轉個身,最後還讓三輪縱向跳幾下讓他看看。
最後,曾祖父終於結束了“檢查”,非常滿意地說道:“不錯不錯,真是一個健康的小夥子。隕落星訣交到你手上,也不算是暴殄天物了!”
原本還漫不經心的三輪,一聽到這句話,頓時就來精神了。他連忙正色看向曾祖父,問道:“那個,曾祖父,聽我老爸說,曾祖母她曾經是隕落星訣的契約者?這是真的嗎?”
可能是提到了自己已故妻子的事情,曾祖父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他那渾濁的眼珠透露出一絲晶瑩,仿佛是淚腺分泌的作用。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是啊,你是虹袖的繼承人。我也知道你們今天來,是想來問些什麼事情。”
他翻起三輪的左手背,說道:“契約烙印變淡了,就不能使用能力了是吧?”
三輪一聽,這才知道原來剛剛曾祖父這麼亂摸自己是有原因的,連忙點頭說道:“嗯嗯,就是這樣!請問您有什麼辦法嗎?”
“辦法,倒也算不上。”曾祖父想了想,接著又歎了口氣,說道:“說到底還是你的魄力不夠罷了。”
“魄力?這是怎麼回事?”三輪疑惑地問道。
忽然,曾祖父像是累了似的,鬆開三輪的手,身體脫力般倒在床上。他揮揮手,說道:“來人,幫我把床搖下去吧。”
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從門外進來,腳步匆匆忙忙但又顯得非常穩健,一看就是工作多年的護士了。她們手腳利落地走到曾祖父的床邊,一個人為他弄好枕頭,一個人幫他蓋好被子,另外一個人則緩緩地搖床邊的把手,將床的上半部分從直立放回平躺的狀態。
完成了這一切工作以後,曾祖父點了點頭,幾個護士才緩緩退出房間。在經過三隕身邊的時候向他打了聲招呼,並說了一聲抱歉。那是因為原本按照三隕在七罪堂裏的地位,幾個護士應該一見到他就恭敬地問好,但是有照顧曾祖父的任務在前,她們才可以優先完成服侍他然後才向三隕問好。
足以見得,三隕所說的“曾祖父才是七罪堂最高領導人”的身份,是一點都沒有錯的了。
“算了,今天我累了。你們出去吧。”曾祖父擺了擺手說道。
三輪愣了一下,剛剛不是還在好好地聊天嗎,怎麼突然間就趕人了?
三隕沒有給他多餘的時間,直接就拉著他往房間外離去。同時恭敬地向曾祖父彎腰說道:“那麼祖父,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嗯,三輪的那事兒,也下次再說吧。”說完這句話,曾祖父似乎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三輪等人莫名其妙地就離開了九十九層,回到三隕工作所在的樓層。看到他仍然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三隕笑著說道:“傻兒子,你就知足吧。要是換做其他人,別說是聊天了,隻是想要見到祖父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已經是非常看重你了,不僅和你聊了這麼久,最後離開的時候還告訴你改日再聊。就算他的兒子,他也未必願意說出‘下次再說’這樣的話呢。”
“原來是這樣的啊。”三輪這才明白曾祖父的架子到底有多大,但是這麼一說他又有點疑惑了。他想了想,猶豫地問道:“是因為我身上有隕落星訣嗎?”
三隕露出讚賞的表情,說道:“你這個傻小子,終於學會自己動一點腦筋了。沒錯,曾祖父這麼看重你,除了你是他難得的一個曾孫子以外,更重要的一點是你身上有著他妻子曾經也擁有過的秘籍——隕落星訣。全世界都知道,七罪堂的三鈺除了金錢,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妻子虹袖了。”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自己曾祖母曾經也是星約者這樣的事情。”三輪渾身不自在地說道。同時他又想到剛剛曾祖父像是撫摸一件古董一般愛不釋手地揉捏自己身體的情景,身上的雞皮疙瘩便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放心吧,這又不是什麼靈異,不會出現什麼借屍還魂的荒誕情節的。”三隕說道。
三輪翻了個白眼說道:“這算是哪門子的安慰啊。”
“好了好了,現在除了等曾祖父的再次見麵以外,你也沒什麼辦法了。就好好地在這裏住下來,過幾天再說吧。”
聽到三隕的話,三輪隻好聳聳肩說道:“那好吧,你給我安排好房間了吧?”
“那是自然。”說完,三隕還朝三輪眨了眨眼睛。三輪當時還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當拿著行李到達安排好的房間以後,他頓時就懂了。
又是三房一廳的整套公寓,而且安排到和三輪住的,居然又是兩個女生!當三輪看到舞芙和櫻舒也拉著行李箱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三輪當時就無語了。那個一點都不正經的老爸,居然有給他安排了這麼一出好戲!
不過有了上次的經驗以後,三輪就知道了就算是住在同一屋簷下,其實也並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因此這一次他並沒有像上次那麼興奮,隻是稍微驚訝了一下,便搬著行李入住了房間裏。櫻舒也同樣沒有太多的驚訝,一臉平淡地使喚三輪幫她把行李搬進去。
真要說的話,也就葉原星比較驚訝了。她露出複雜的表情,內心有些歡喜,但又覺得害羞,於是表現出來的就是一種奇怪的語氣:“什麼?男女混住,這樣真的好嗎?當然雖然也沒什麼問題,可是這樣好像不太好吧。雖然我個人來講是沒什麼所謂啦,但是我又總覺得......”
被她這麼一說,三輪簡直就一頭霧水了。最後他隻好直接搪塞道:“放心啦,第一次的時候我也是挺吃驚的,住多了就沒事了。”
葉原星抓住了重點:“你說什麼?住多了就沒事了?三輪,你老實告訴我,該不會你已經試過很多次跟女生同居了吧。”
三輪想了想,自己家那時候借宿的星晴和櫻舒,後來在這邊也住過一次了,加起來次數倒也不少,於是就點點頭說道:“確實已經試過挺多次的了,所以現在我都以平常心對待了。”
“挺多次,和女生,同居,平常心。”葉原星重複著三輪說的隻言片語,陷入了崩潰狀態。
三輪皺了皺眉,不知道原星姐怎麼了,後來也就沒管那麼多了。
原本他們到達不夜城就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後來和曾祖父見了一麵以後又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收拾好了行李以後,就已經到了十點多的睡覺時間。於是三輪在幫葉原星和櫻舒收拾好行李以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躺下準備睡覺了。
他一個大字型躺在寬敞的床上,忽然就想起了星晴。
上一次住的時候,星晴就住在自己隔壁的房間裏呢。一想到這個,三輪就有種恍然的感覺。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星空學院的那一場戰鬥中,嚴格來講甚至可以說是星晴將他們當時最後的作戰給徹底打破了的。
一想到這裏,三輪就覺得內心有種複雜的情感在糾結。
想著想著,他隻覺得一路奔波的疲乏感湧現了出來,眼皮緩緩地閉上,便陷入了睡眠。
——睡夢中,三輪忽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三輪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跑到客廳外麵的走廊開了門,來人是金鍾。
“金鍾大叔?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三輪問道。
金鍾沉聲說道:“你快讓櫻舒大小姐起來吧,她老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