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晴,星晴?還發什麼呆呢,準備吃飯咯。”
一把聲音將星晴從昏睡中喚醒,一張仍帶著稚氣的臉龐遮擋住了陽光,作為代替的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在照耀著她。
“嗯?”星晴昏昏沉沉地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了這人的容貌。她用手撐著坐起來,迷迷糊糊地說道:“龍揚哥哥......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這時候的龍揚隻是七歲的外貌,但卻透露著一股成熟的氣息。他笑了笑,揉著星晴的腦袋說道:“傻瓜,現在都已經是傍晚的六點多了,你已經在草地上睡了兩三個小時咯。真是的,我都已經把你負責的那部分任務都完成咯。”
星晴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習慣於他那過分寵溺的目光。龍揚口中所說的“任務”,其實是孤兒院交給他們每個六歲以上的孤兒的工作。有時候是清理後花園的雜草,有時候是上山上砍柴,有時候則是打掃房間的衛生。今天他倆輪到的任務就是清理雜草,昨天晚上因為腦袋不舒服而沒睡好的星晴剛剛直接就借著大樹的蔭蔽睡著了,於是龍揚便幫著把本來應該星晴負責的那部分雜草也清理幹淨了。
“謝謝龍揚哥哥了,嘿嘿。”星晴甜甜一笑。
龍揚忍不住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快回去吃飯吧。”
“嗯!”星晴點了點頭,開開心心地牽著龍揚的手往食堂走去。龍揚是在星晴之後一年才被孤兒院收養的,初來乍到的他對於其他的孩子們似乎有種天生的疏遠感,但唯獨對星晴卻會展露完全不一樣的一麵。傻乎乎的星晴也不會考慮太多,隻是非常高興地接受龍揚的那份熱情。在她的心目中,龍揚就是親大哥一般的存在。每一個擁有大哥的妹妹,都是最幸福的女孩子。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食堂的兩人,首先就被梁院長叉著腰教訓了一頓。
“又是你們兩個最晚到了!你們到底幹嘛去了,害的大家都要等你吃飯了啊!”
“還有星晴你這個丫頭,是不是又讓龍揚幫你把活兒都幹了?你看看龍揚現在全身都是汗了,你自己還是那麼幹淨,不覺得慚愧嗎?”
“快去給我洗手!手都不洗幹淨怎麼吃飯!”
早就習慣了被罵的兩人隻好答應一聲,乖巧地跑去洗手間那裏洗手。院長仍然叉著腰看著兩人,龍揚那比星晴稍高半個頭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地瘦弱,但就是這麼一個小身板,天塌下來都願意頂在星晴的前麵——隻因那個堅強如山的靈魂。
不久之後,孤兒院像是一個大家庭一般分成三張大桌圍坐著吃起飯來,小孩子們難免要有些嬉戲,院長和老師們也都沒有太過嚴厲地管理。這種有些熱鬧的氣氛,恰到好處。
嘭!突然一聲巨響爆發,整個食堂的門口連同牆壁一起被轟爛,把孩子們都嚇得靜了下來。隻見一群穿著黑衣服的神秘人出現,帶著黑夜一般的壓迫感向孤兒院眾人侵襲而來。
“敵襲!保護孩子們!”院長當機立斷地大喝,同時與幾個老師一同迎向黑衣人們,星石大亮,戰鬥瞬間爆發!
“這裏很危險,星晴快跟我來!”龍揚急忙拖著星晴的手往角落的窗口跑。
星晴猶豫著說道:“等等,那院長他們怎麼辦啊?”
龍揚咬牙說道:“他們會沒事的,放心吧!現在首先要保護好自己!”
說罷他從窗口跳了出去,然後把猶豫的星晴也抱出了窗外,接著便拚命奔跑著朝利於隱藏的一個角落而去。
“噓——別出聲!”龍揚護在星晴的前麵,躲在一個草叢當中。外麵時不時就會傳來戰鬥的叫喊聲,以及搜尋的腳步聲。星晴臉色蒼白,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不久之後,龍揚悄悄探出頭去。確認了環境已經安全以後,才帶著星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等他們回到食堂裏,那些黑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就隻有滿地的狼藉,以及圍在一起的一群人。
星晴懵懵懂懂地走過去,憑著嬌小的身軀穿過人群,終於看清楚了人們圍著哭泣的原因。隻見梁院長躺在血泊中,雙眼迷離地看著天空。
“院長?你......怎麼啦?”
星晴的話讓院長的意識稍微恢複了一點,她艱難地扭頭望向星晴,露出微弱的笑容,說道:“星晴,你沒事就好......”
“院長,你流了好多血欸......怎麼辦?快止住才行,一定要.....”
不一會兒,醫生來了,他開始急急忙忙地給院長做應急處理,但是無論他怎麼包紮都沒辦法止住她胸口巨大傷口不斷流出來的血液。星晴呆呆地望著這一切,第一次直麵生死的她,隻能束手無策地流著眼淚。
“不行了,她的傷口實在是太致命了,整個心髒都被毀了,腦部也缺血超過四分鍾,基本已經無法救活了。”
“你說什麼?醫生你別開玩笑了,院長她怎麼會......”老師們一個個衝了上來,情緒激動地抓著醫生的衣領,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最後的一絲希望。
但是醫生也非常無奈,隻能不停地勸說他們冷靜一點。似乎是感覺到院長要永遠離他們而去了,孩子們也都開始放聲大哭起來,一股悲涼的氣氛彌漫開來。
而星晴隻是呆呆地流著眼淚,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院長。
她扯了扯龍揚的衣角,問道:“龍揚哥哥,院長她......睡著了嗎?”
龍揚愣了一下,回過頭來望著星晴,沒有說話。隻是那悲傷的眼神,卻讓星晴在一瞬間醒悟了過來。是啊,院長她睡著了。她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不能再訓斥他們吃晚飯來得太晚了,不能再教她學習,不能再在她失眠的每個夜裏陪伴她聊天了。
那個溫柔的院長,要永遠離開她了。
難以抑製的悲傷讓星晴感覺心髒劇烈的抽痛,她終於學會了像其他孩子們一樣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淚水鼻涕橫流,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昏地暗。
那是她人生當中,第一次那麼地痛苦。
“星晴,星晴?快醒醒,沒事吧?”
就在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的時候,一把聲音把她從黑暗當中拉了出來。
星晴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是奚院長正在關切地望著自己。她這才知道原來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而已。一場早就已經過去了,卻永遠都會纏在星晴的腦中,永遠地噩夢。
星晴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笑著說道:“沒事的院長,我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奚院長露出溫柔的笑容,說道:“又想起梁院長了?”
星晴苦笑道:“是啊......可能,永遠都忘不掉了。”
“不忘掉才好啊,”奚院長的話音帶著歎息,說道:“我也忘不了她呀。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星晴笑了笑,說道:“嗯,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就這麼......”
奚院長看了她一眼,沒有繼續接話。他也是清楚的,這是星晴一個永遠都解不開的心結。於是她才會在十八歲的那一年獨自離開孤兒院,去尋找一切關於夜組織的蹤跡。於是她才會在遇到十三組的人邀請的時候,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加入。於是她才會明知道自己有著星石殘缺的病,卻仍然堅持使用異能。
“話說回來,你的頭疼好一點了沒有?”
星晴點點頭,說道:“睡了一覺就好多了。”
“這樣啊......”院長的回答中帶著一絲猶豫,星晴感覺到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星晴穿上鞋子,朝窗外望了一眼,問道:“那個,話說回來......三輪呢?”
星晴有些好奇那家夥怎麼沒有像往常那樣死皮賴臉地守在她旁邊,有點不像他的作風啊。院長聽後,苦笑了一聲說道:“那個......他出去了。”
星晴愣了愣,內心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問道:“他去哪裏了?”
院長深吸了口氣,說道:“三輪他去了後山,為你尋找星髓草去了。”
“什麼?”星晴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確認道:“星髓草?三輪他去找星髓草了?”
院長苦笑著點了點頭,他就知道星晴知道以後會是這個反應。
星晴不知所措地捂著額頭,皺著眉頭看向院長,說道:“為什麼啊,為什麼院長你不阻止他?難道你沒告訴他那裏有多危險嗎?怎麼可以讓他去那種地方!”
院長無奈地說道:“抱歉,我不應該告訴他這件事情的。但是我看著他擔心你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他隻能袖手旁觀而露出焦急的表情。而且我總覺得,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能夠創造奇跡。”
星晴壓抑著內心的憤怒,說道:“奇跡,怎麼可以期盼他去創造奇跡呢?如果隻是為了一個不太可能發生的奇跡而賠了三輪的性命......院長,對不起,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星晴穿好鞋子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在推門之前她頓了頓,背對著院長補充道:“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等等,星晴,你去哪裏?”
星晴把門關上,留下最後一句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