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明明說好陪我玩水的嘛,幹嘛突然又要去見我爸爸嘛。”冬蟲泄憤地踢著地上的水泊,傘沿剛好沒擋住她撅的高高的嘴唇。
三輪有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小冬蟲,我也是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找你爸爸的。等解決了這件事我一定陪你玩!”
“哼!等你解決了,天空早就放晴咯!”冬蟲撇開頭不理會他。
“哎呀不會的啦,”三輪尷尬地揉了揉後腦勺說道:“很快就能解決的,應該能趕在停雨前啦。”
“唔...真的嗎?”冬蟲有些懷疑地看著三輪。
三輪小雞啄米一般點頭,說道:“真的真的,珍珠都沒這麼真!”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回...”
“嗯!那咱們走快點吧,那就能爭取更多時間去玩了。”
“好!”冬蟲再次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她撐著傘飛快地跑了起來,說道:“嘻嘻,那咱們來賽跑,看誰更快跑到我爸爸那裏吧!”
“我都不知道在哪兒,跑在你前麵也沒用啊。”三輪一邊追上去,一邊無奈地說道。
——“好了,這就是我家。”冬蟲帶著三輪跑到了村子裏最靠前的屋子裏,她叉著腰介紹,臉上一副自豪的表情。
“噢噢,原來就是這裏啊。”三輪記得他來的第一天就留意過這間房子了,因為它不僅建在村落的最前麵,而且還是看起來建的最好最大的一間。
冬蟲帶著三輪走進屋子裏,一邊對他小聲地說道:“等下你見到我爸爸,說話要注意點啊。他畢竟是咱們村子的村長,要是你一不小心惹怒了他,他就把你趕出村子就慘了。”
“啊?!刀草大哥...你爸爸,就是村長啊?”
“對啊!”冬蟲自豪地點頭說道。
“難怪第一天我媽會讓你去跟村長說一聲,來征求借住你們村子的同意了。”三輪恍然大悟。
“不過我爸其實是個很和氣的人啦,你也不用害怕。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他還會背著我,撐著傘,在田地上一起玩水呢!”
“哦~所以你才這麼想要去玩水呀。”三輪總算明白了她為啥要這麼強烈要求自己陪她去玩水,內心暗暗決定等下一定要好好陪她玩一會兒。
“對了,你媽媽呢?”三輪又問道。
“我媽媽呀,我媽媽現在應該在睡午覺了吧。她整天忙著做家務和織衣服,很累的。”冬蟲在前麵帶路,走到一間臥室門前停了下來,敲了敲門說道:“爸爸,爸爸,有個朋友說想要求你幫個忙,你現在方便嗎?”
裏麵並沒有回應。
“難道是睡著啦?”再敲了幾次門裏麵也沒反應以後,冬蟲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
“這樣真的好嗎?”三輪有些緊張地跟在她的身後,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沒關係,我爸爸最疼我了,不會怪我的。”冬蟲走到房間裏的床前停了下來,仔細看了兩眼以後說道:“看來他是睡著了,要不要叫醒他?”
“不用不用。”三輪連忙擺手,心裏補充了一句,原本就隻是打算確認一下他的樣子。
於是他也走到冬蟲旁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床上熟睡中的男人。
寬額頭,英氣的眉毛,薄嘴唇,稍微有些皺紋的眼角,以及看上去比較精悍的身材,這個無論怎麼看都跟當了三輪幾天臨時老師的刀草沒有一點的差別啊。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冬蟲父親身上的衣服比刀草整潔許多了吧。
“果然...是同一個人啊...”三輪感覺自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很多。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雖然這是他有考慮過的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但當這真的被證實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實在是太荒唐了。
“冬蟲呀,你爸爸他...是不是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三輪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啞。
“沒有啊。”冬蟲眨巴著眼睛,有些疑惑地看著三輪。
三輪扶著額頭走出房間,他在走前還多看了冬蟲父親一眼。還是太像了,他甚至有種感覺,如果冬蟲父親睜開眼,一定也會是那雙透著一絲幽綠色光芒的眼睛。
“冬蟲啊,你說你爸爸在床上已經躺了好久,是不是已經將近一年了啊?”出了冬蟲的家,三輪還是忍不住再次確認道。
“嗯嗯,是有那麼久了!可能還不止呢,我想想啊...”冬蟲用食指抵著下巴,苦惱地嘟囔道:“可能是三年...四年...五年...或者十年?記不清了...”
“好吧,那真的是好久了呀。”三輪揉了揉冬蟲地腦袋,說道:“那真是難為你了。”
“沒事,冬蟲還要開心地陪著媽媽呢!”她朝三輪露出笑容,燦爛得像是地上的太陽。
三輪把臉從冬蟲視線裏移開,收起笑容,臉色變得十分的凝重。
現在他確實要麵臨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誰才是假的?
這個村落裏一定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刀草,那麼久一定有一個是虛假的吧?假設是這樣的話,那誰才是假的?
是田地上的刀草嗎?這個可能比較合理,因為他說自己是被放逐的,又沒有跟村裏人有任何的交集。然而他是薄素介紹給三輪認識的,三輪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的老媽無緣無故要去騙自己。
那如果要相信田地上的刀草,那就意味著冬蟲的父親是假的刀草咯?這更深入地推測,也就代表著三輪要去懷疑這整個村子裏的村民,那實在是太瘋狂了。
他想起一句話:當你認為全世界都瘋了的時候,那很有可能是你瘋了。
再說了,他就算要懷疑全村子的人,也很難去懷疑冬蟲這個天真浪漫的孩子,她根本就沒有動機去欺騙任何人。
“三輪,三輪?”冬蟲的叫喚讓三輪回過神來,她叉著腰說道:“你發什麼呆呀,快點撐起傘來,咱們可是要趕在雨沒停之前到田裏玩耍的呢!”
“噢噢對了!”三輪也想起了這件事,他可是決定了要好好陪她玩兒的。於是他撐起傘,和冬蟲一起走在了雨中。
他突然留意到冬蟲脖子上的繩子,它掛著的某件東西在冬蟲的胸口上微微發亮,隻不過被衣服隔著,比較難發現而已。他有些好奇地問道:“咦?小丫頭,你脖子上掛著的是什麼呀?”
“嗯?”冬蟲停下腳步,看向三輪,帶著炫耀的語氣說道:“嘿嘿,你眼光不錯嘛,居然發現我媽媽送給我的護身符。”
她一邊把掛飾掏出來,一邊說道:“我媽媽告訴我呀,這個叫做熒光石頭,放在光線較弱的地方就會發光了。”
她沒注意到三輪驚訝到了極點的表情,自顧自地把玩著掛飾,一直解釋道:“我媽媽說,把這個戴在身上以後,它就能保佑我不會被野獸襲擊,是我的護身符。”
三輪的腦袋裏閃過了許多的畫麵,他似乎懂了,又似乎還沒懂。
就在這時,三輪的腦海裏又響起了薄素的聲音:“三輪,把傘...拿開...”
“什麼?”聲音斷斷續續的,三輪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啊,怎麼就說了句把傘拿開?難道要他被雨淋嗎?
然而聲音沒有再響起,三輪隻好按照自己聽到的內容嚐試一下了。
“你在幹嘛呢?”冬蟲看到三輪突然把傘收了起來,疑惑地看著他。
三輪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沒事,我就是突然不想撐傘,想淋下雨了。”
“三輪你是傻瓜吧哈哈~不過好像不撐傘更好玩的樣子,我也來!”冬蟲幹脆地把傘扔掉,在雨中一邊轉圈圈一邊笑得沒心沒肺。
三輪正想撿起她的傘勸她不要這麼玩,薄素的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
“三輪,聽好了,我現在要告訴你很重要的事情。首先,我是通過這場雨才能把聲音傳遞給你的,所以我讓你不要撐傘,才能更好地接收到我的話。第二,可能你現在也已經察覺到了,這個村子很不正常。我並不是無故消失的,而是因為這個村子開始排斥我了。”
果然有古怪!三輪感覺自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某個恐怖故事的主人公,闖進了一個詭異的村落,難道自己也會像那些故事的結尾一樣慘死在這裏嗎?!
薄素的話還在繼續:“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到,其實這個村子,它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它隻是被人通過異能創造出來的!”
三輪覺得非常詫異,但又有種早有預料的感覺。詫異的是要創造這麼真實的一個百人村落,那要多強大的異能才能做到!而早有預料,是因為就在剛才,三輪看到冬蟲脖子上掛著的,正是他最近打交道很多的異能媒介——星石!
果不其然,薄素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而這個創造了村子的異能者,就是村子裏唯一的小女孩,冬蟲。”
三輪看向冬蟲,她正在一邊開心地奔跑一邊朝三輪揮手,三輪笑著點頭回應,目光中透露著複雜的神色。
“冬蟲的能力是創造,她創造了這樣的一個村子。村子裏的人都是根據她的記憶製造的,是不是覺得很神奇?這個信約村就像是海市蜃樓,它其實是虛幻的,但卻又真實存在。
嗯...怎麼解釋呢,這樣說吧,信約村它所在的是和我們不一樣的另外一個時空,就先稱之為第二時空吧。它跟我們的時空每個月隻有兩次的接觸時間,那就是滿月和新月的時候。所以其實信約村它原來也不叫信約村,而是新月村。
冬蟲的能力在滿月時會達到最強大的狀態,這個虛幻的村子一開始就是在這時候形成的。它就像是一瓶香水,自那以後就一直地在減弱在消散,大概會持續兩個星期以後,最後在每個月的初一,也就是新月時徹底幻滅。而這場雨,也就是徹底衰竭的前兆了。
而在衰竭以後,這個村子裏的一切都會隨冬蟲一起陷入沉睡,村子會回歸到第二時空,再也無法接通。所以啊三輪,你一定要在這時候找到連接兩個時空的通道,回到這邊的世界來。”
“所以說,一開始那個的士司機說有很多遊客在這個村子裏消失不見了的事情,並不是虛假的傳言咯?”三輪覺得心情有些沉重,沒想到這個村子還真的是靈異村莊嗎?!
三輪覺得有些頭疼,問道:“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從這裏脫離出去啊?”
“至今為止,從那個村子逃出來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刀草,另一個就是我。關於方法,我也沒辦法教你,你隻能自己去領悟。三輪,一開始我把你帶進來,就是相信身為我的兒子,你就一定可以破開這個境界,回到現實世界裏來的。一定要記得,雨停的時候就是兩個時空完全斷開的時候,你一定要在這之前回來。我相信你,加油!”
“我的天?!敢情老媽你是早就算好了要坑我啊!你就算真的要自信也自己自信去啊,我可沒有那麼強大的自信啊!!”三輪仰天長歎,隻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在一片草地上,有三個人席地而坐,中間圍著一個小小的土丘,身後就是一片白色的竹籬笆。
“我說薄素啊,你就這麼相信自己的兒子?萬一他最後沒能找到通道,那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了啊。”
薄素淡然一笑,說道:“就算這次他真的沒找到通道,他還有下個月的機會啊不是嗎?”
“真的還有機會嗎?誰知道冬蟲力量衰竭的那半個月裏麵,三輪是不是還能像我們一樣活著?不然為什麼那些遊客到後來一個都沒能找到?”
“其實我也懂,冬蟲她創造的信約村,每次出現都是按照她記憶來構築的,那些遊客對於她來說永遠都是不存在於記憶裏的異物。滿月而生,新月而滅,伴隨這半月周期,她創造的村子估計還會有一個還原設置吧,也就是那些在她記憶力的異物,經過了那半個月的期限都會被清除掉。”
刀草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三輪也不例外。”
“那麼沒關係,”薄素笑了笑,說道:“我相信他,他會創造奇跡,成為下一代的砍柴人!”
“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刀草搖頭。
金鍾在一旁露出憨厚的笑容,說道:“俺也相信少爺,他已經創造了無數次的奇跡了,多這一次也不多!”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刀草聳了聳肩,又問道:“話說回來...砍柴人這個說法,是誰先創造出來的啊?”
薄素驕傲地指了指自己說道:“如此冰雪聰明,知性有文化的名字,也就隻有本姑娘能想出來了。”
刀草沒有潑她冷水,自顧自笑著說道:“破鏡砍柴,夢醒時分。想要從那時空裏穿越回來,確實是需要砍柴人一般的果敢與意誌力。他...真的可以嗎?”
“說了多少遍了,他是我兒子,自然可以!”薄素翻了個白眼說道。
——在另一頭,三輪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他露出溫柔的笑容,緩緩朝冬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