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雨的線索

三輪又做夢了,而且夢到的內容似曾相識。

他們在辦祭典,可能是因為在夢裏的緣故,三輪並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那是“滿月祭”。所有人都在跳著,唱著,笑著。冬蟲就像是逛到了百花園的蜜蜂似的,興奮地四處亂飛。三輪微笑地看著他們,然後被冬蟲拉到了篝火麵前跳舞。

接著他又夢到了舊友們,半閑,浮生,王磊,甚至還有陳筱婕。最後他夢到了星晴,她背對著三輪,三輪想要叫住她,她卻頭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

他一邊跑一邊喊著星晴,把手伸了出去。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衣角了,夢卻結束了。

叫醒三輪的是夜裏的一場暴雨。當他從床板坐起來的時候,窗外的雨簾還會時不時地打到窗台上,濺射到三輪的臉上。

三輪沒有拒絕這水花,裏頭帶著一絲微涼的溫度。窗外湧來一股泥腥味,透露著夏天暴雨獨有的淋漓盡致。

三輪看到自己身上各處都有被繃帶包紮過的痕跡,突然想起了還有那些紅豺最後怎麼樣了?是不是被古消滅了?刀草又是不是平安無事了?他立馬爬下了床,奔出房間。他望向門邊找傘,卻發現刀草就在那裏靠著牆睡著了。

三輪頓時鬆了口氣,太好了,看來他也沒事。

“老媽也真是的,怎麼不把我的床讓給刀草大哥。”經過昨晚的並肩作戰,三輪對刀草更加的敬佩以及信任,自然就想對他好一點。

原本他想把刀草抬到自己的床上的,後來想了想,看到他呼吸均勻安靜地睡著,又擔心自己弄出來的動靜會吵醒他,三輪就放棄了。

他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了,便走到飯桌前找自己的杯子。在喝了一大杯水以後,他總算是舒服地打了個飽嗝。

要不要看看老媽睡了沒呢?三輪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回床上再次睡了起來。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太陽曬到腳趾頭的正午時分了。三輪看到那當頭的烈陽,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驚慌地說道:“糟了又睡過了!肯定要被老媽跟刀草罵死了!”

然後他一拍腦袋,突然想起昨晚才經曆了一場戰鬥,老媽應該不會像往常一樣催促自己去學砍柴了吧。再說了,刀草大哥估計也還在客廳那裏睡著呢,還怎麼訓練呀。

他回想起昨晚和那一群紅豺的戰鬥,心裏升起一絲愧疚之情。昨晚其實原本他們最終不需要陷入那樣的困境的,如果他沒有放走第一隻來偷襲的紅豺,又如果他能夠像刀草一樣獨力解決一半的紅豺,又如果他能不借助古的幫助就能使出異能....

“說到底我還是太弱了啊!”三輪抱著自己的腦袋,慚愧地說道。

雖然很不喜歡古那家夥,但三輪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一句話非常有道理。現在三輪可能對自己夠狠了,但對敵人還沒夠狠。

要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啊!就是因為他的仁慈,最後才會拖了刀草的後腿,使得他們兩人一同陷入那般絕境。

“不行不行,今天我也不能休息!要繼續鍛煉。變得更加堅強才行啊!”三輪活動了一下關節,突然對於變強有了更加焦急的渴求。

然而,當他走出房間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刀草大哥可能是回到田地上了吧,那老媽跟金鍾大叔呢?

三輪一邊查看廚房和臥室,一邊喊道:“老媽?金鍾大叔?你們在哪?”

沒有回應,屋子裏到處看過了也沒有一個人。

“奇怪了,平時老媽在這個時間也不會去哪裏啊...”三輪一邊想著,一邊再查看了一遍房間。

果然還是沒人,他疑惑地走出屋子,也還是沒看到有什麼人在。最後他決定先到田地上找刀草大哥,他比較早醒過來,可能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

“刀草大哥?”走到柵欄邊上,刀草居然也不在這裏。三輪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開始感覺到異樣,怎麼一覺睡醒什麼人都沒了?

“對了!”三輪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他從昨晚醒來那時候開始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一時又沒想起來。但這時他知道是哪裏奇怪了,那就是昨晚居然沒聽到金鍾的呼嚕聲!

這真的是太奇怪了,金鍾大叔那家夥的打鼾就好像是人每天要吃飯拉屎一樣,是習慣性的動作啊,然而且那音量絕對永遠都是比打鼓還響亮的。然而昨晚卻沒聽到他的呼嚕聲?那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昨晚沒睡著,第二種是他昨晚就已經不在家裏了!

但金鍾大叔那倒頭就能睡的豬一樣體質,又怎麼可能會失眠?那就隻剩一種猜測了,他昨晚不在。可是他不在家裏,又能去哪裏呢?總不可能是上山打獵去了吧?

三輪一邊思考一邊穿過田地,地裏的村民還是一如既往地辛勤勞動著。他實在想不到什麼其他的線索了,就想著問一下村民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了。

“那個,大牛叔啊,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我老媽或者金鍾大叔啊?”

“你老媽?沒有啊,還有金鍾是誰?”

不是吧,這麼快就忘了金鍾啦。能這麼容易忘掉那個肌肉大漢,三輪心裏也有點佩服這位大叔。

他繼續問道:“那刀草大哥呢?你有看見他嗎?”

“刀草?他不是癱瘓了嗎?我最近都沒去探望他欸,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什,什麼?!癱瘓了?”三輪大吃了一驚,說道:“不可能啊,昨晚我看他還好好的啊!”

該不會是被紅豺咬過的傷口感染了,沒有及時醫治導致要截肢吧...三輪心裏非常不安地想到。

“昨晚?不會吧,他都癱瘓了將近半年了啊!”

“半年?!你在逗我嗎大叔?我昨天還跟他一起砍柴來著!”三輪這下不滿意了,他開始覺得大牛叔是在耍他。沒想到這位大叔長著蒜頭鼻厚嘴唇的一副憨厚老實樣子,其實卻是個一點都不正經的家夥?!

“我騙你幹嘛呢?你不信再去問一下其他村民,他們都知道的!”然而大牛叔一臉的誠實,說話的語氣一點都不像被拆穿了騙局時候的局促。

三輪狐疑地看了他好久,最終確定他要麼就真的沒有說謊,要麼就是奧斯卡影帝級別的演員。他無奈之下隻好垂頭喪氣地說道:“好吧,我再去問問其他人。”

於是他又跑去了田地上的其他地方,問了好幾個村民。然而結果出乎三輪意料地一致,他們都說刀草癱瘓了半年的說法。

“難道這村子裏有兩個刀草?”三輪最後隻能得出這樣一個猜測。

他抬起右手捏著下巴,冥思苦想卻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在這不知不覺間,天上有迎來了烏雲密布,又雷聲轟隆隆地響起。

要下雨啦。三輪看著天色不對,隻好先回去家裏等待老媽跟金鍾回來了。

他剛回到家裏,坐到木椅子上,外麵就下起了雨來。

又是傾盆的大雨。然而三輪這時候卻沒了感受它的溫度的閑情,他隻覺得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房子顯得有些孤單,有些詭異。

“老媽,金鍾大叔,刀草大哥,你們都去哪兒啦...”他內心開始焦急,眼神看著門檻放空,期待著哪怕是隨便一個熟人也好,也請他先進來陪陪自己吧。

結果可能上天都憐憫孤單到要怕黑了的三輪,它就真的派了一個三輪的熟人過來陪他。

嗯,不過可能她還稱不上是三輪的熟人呢——出現在三輪視線裏的是村裏唯一的小女孩,冬蟲。

她先是在門的一邊冒出來一個腦袋,偷看到隻有三輪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以後,又壯起膽子整個人越過門檻走了進來。

她甩甩雨傘上的水珠,把它隨便地扔到地上,一蹦一跳地走到三輪身邊,笑著說道:“三輪!我好無聊,你陪我玩好不好?”

這時候的三輪哪有時間機會冬蟲呀,他笑著揉了揉冬蟲的腦袋,說道:“不好意思啊,哥哥我現在沒什麼心情,要不你先自個兒找樂子去吧。”

“唔~我不要我不要!我都悶了好多天了!你看現在外麵下這麼大雨,咱們去田地裏玩水吧!”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呀...”三輪有些困擾地說道。

冬蟲叉起了腰,說道:“你看你,整天窩在家裏有什麼意思嘛!天這麼黑又不開燈,黑燈瞎火的你能幹嘛!還是陪我玩水去更加有益身心健康啦!”

三輪無奈地摸了摸鼻子,說道:“好啦好啦,我開燈還不行嘛。現在又不是晚上,我不就懶得開了嘛。”

油燈隨著火柴上的火焰傳遞亮了起來,整個房間頓時溫暖了許多。原本被烏雲密布的天空感染得有些壓抑地氣氛,也隨之消散。

“什麼嘛...人家不要你點燈啦,我是想要你陪我去玩水啦~”冬蟲甩著雙臂,嬌氣地扁起了嘴唇。

三輪又不知道怎麼拒絕她,隻好說道:“哎呀,這種天氣跑去田裏玩水是很危險的啊...你爸媽要是看到我帶著你去玩,估計也會罵死我了吧!”

冬蟲嘟著嘴說道:“我媽媽可好人了,才不會罵人呢!”

“呃...”三輪眼珠一轉,說道:“可是你爸爸就不一定了嘛,對吧!”

冬蟲垂下了腦袋,說道:“我爸他總是在床上睡著,哪有可能去看我在幹嘛呐...”

“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三輪知道自己提到了不好的事情,於是連忙道歉道。

“沒關係,隻要你陪我去玩兒我就原諒你!”冬蟲馬上又露出了奸笑,抓起三輪的手晃來晃去:“來嘛,陪我玩兒嘛,好不好嘛~”

三輪有些無奈地說道:“好好好,我真是服了你了...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嘛...”

“耶!”冬蟲馬上興奮地蹦來蹦去,拖著三輪的手說道:“那咱們快點出門吧!等下雨停了就不好玩了!”

於是三輪慢吞吞地穿上鞋子,突然想到等下玩水會把鞋子弄濕,又脫掉換上了拖鞋。他撿起傘,看到冬蟲正在雨中轉著傘,專心致誌地看著被慣性拋成斜線的雨點。

他不禁露出了笑容,她的童真讓他心裏的陰霾稍微驅散了一點。就在他邁步走進雨裏的時候,突然有一把聲音直接在他腦海裏響起:

“三...輪...聽...得到...嗎...三...輪...”那聲音有點像是在信號不太好的話筒裏傳出來的一樣,有些斷斷續續。但三輪還是立馬就聽出來了,這是他老媽薄素的聲音!

“老媽?老媽,你在哪?!金鍾大叔呢?刀草大哥又是怎麼回事?!”他原地轉了一圈,沒看到半個人影,但他卻能確定剛剛那聲音一定不是他的幻覺。

而它又再次響了起來:“三輪...聽...好了...雨...是線索...冬蟲...刀草的...”

“什麼?老媽,你在哪?”聲音戛然而止,三輪隻能從那嘈雜斷續的話語裏過濾出幾個關鍵的詞語。他環顧四周,卻還是沒辦法在周圍找到除了冬蟲以外的任何人影。

他開始思考剛剛聽到的信息。雨是線索?冬蟲...刀草的...冬蟲是刀草的誰?

他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他快步走到冬蟲身邊。

冬蟲看到他走過來,興奮地笑著說道:“三輪三輪!快看,我發現隻要把傘轉的夠快,雨就會像線索一樣連成一長條了耶!”

三輪笑了笑,有些急迫地問道:“小冬蟲呀,哥哥問你一個問題啊。”

“嗯?什麼?是不是想問我怎麼樣轉傘會更好看呀?”冬蟲露出天真浪漫的笑容。

三輪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是想問你,你爸爸的名字,是不是叫刀草?”

冬蟲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說道:“你怎麼知道的呀?!”

三輪心裏一鬆,暗道果然如此!他感覺到,似乎自己總算找到了今天發生,不,或許是來到這個村落以後發生的怪事根源的線索。

雨像線索,它也是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