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略微思考了一下,隨後也坐了下來,勻了勻嗓子,開始從第一次碰到彭姐的時候講了起來。
臨江市街道、kfc、遊樂園、映月灣河邊、玉天市北的別墅…………食品加工廠。
每一個地方,每一個經曆,我將我對彭姐的所見所聞全都講給了雷羽,他也是聚精會神的聽著,無論是驚險還是溫馨的內容,雷羽的表情也不見一絲變化。
講述的過程中,我仍然沒有放鬆警惕,右手一直放在可以快速取刀的位置。
我將自己所知的事情全盤托出,隻是在最後留了一個謊言,我用一些捏造的‘跡象’告訴他,在加工廠出事以前,彭姐可能已經隨著最後一班飛機離開去安全所了。並且還順帶提出我們的目的地也是玉天安全所。
當我將一切講完的時候,雷羽那張棱角分明的大叔臉仍然沒有任何動搖。
“你有什麼想說的麼。”我問道。
聽到這句話,雷羽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淡淡的笑了出來,但那個笑容怎麼看怎麼覺著難受。
“小子,”雷羽開口了,他的聲音變得嘶啞又生硬,斷斷續續的說道:“你試過…心痛的感覺麼。”
我沒說話。
現在我所理解的心痛,在上學的時候,我隻有過一次,那是在收到一個女孩飛機失事消息的時候。而到末世以來,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了。
我也哽咽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當初和彭姐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比較能安下心來,現在和她的丈夫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有連帶作用,我發現自己的感情又開始有些容易波動了。
但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清了清嗓子,問道:“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雷羽沉默了一會,隨後說道:“再說吧,我想先靜一靜。”
談話至此,我想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但我想要他一個態度,那關乎於我的隊伍在這個夜晚能不能安心休息……說實話,到了這會,雖然雷羽一直沒多說什麼,但我對他已經沒有那麼強烈的戒備了。
不等我再說話,雷羽就又開口道:“是自己離開還是跟著你們又或者怎麼樣,我明天會給你一個答複,今晚我就住在這屋了。”
雷羽頓了一瞬,隨後抬起一根手指指著我的腳腕,說道:“我現在算是姑且信了你的話,所以今晚你的小刀應該不會見血了。”
聞言我一下就愣住了,聽這話的意思,他已經明顯知道我的腿上有刀了。
不過驚訝隻是轉瞬即逝,這個能獨自從安全所一路跑到這裏的男人,再怎麼樣也不會是個傻子,何況他還是彭姐托付終生的男人。
我淡淡一笑,隨後便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給我留兩根煙。”雷羽說道。
我從兜裏掏出煙盒,發現裏麵剩下的兩三根已經都折了。
我把煙盒衝他揮了揮手,雷羽又繼續道:“讓門口那個拿給我,剛才他把我煙都拿走了。”
…………我心裏暗想道: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麼。
“你在樓上對他使眼色是當我沒看見還是怎麼的,再說他下樓的聲音太大了。”雷羽的聲音又變得和平常一樣冷靜無異了。
我不敢再多想什麼,徑直走過去打開了房門,狄岩正站在外麵,也是一臉的無奈。
剛才在樓上我囑咐狄岩去找飲水機的時候,我的眼神則是在告訴他,一會自己跟著我們下來,為的就是萬一我和雷羽翻臉了,還可以有個幫手。
其實狄岩下樓聲音並不大,最起碼我就沒聽見,但我知道他會在這裏。而雷羽說聽見了,也或許是他在給我們一個信號:他是很厲害的,不要把他當傻子。
沒多廢話,狄岩掏出煙盒抽了幾根,剩下的都給雷羽扔了過去,隨口道:“慢慢享用吧您!”
“謝了。”
雷羽單手接住煙盒,坐在沙發上沒有再囉嗦。
我撿起真夜走了出去,關上房門後就看見地上有一盒三國殺。
狄岩漫不經心的撿起盒子,左手拿著三國殺右手拿著弩弓,輕聲道:“我本來打算如果你倆談崩了那咱就右手,如果談妥了就左手。這下可好,小家巧的花招逃不過老麻雀的眼睛。”
我揮了揮手,看著狄岩手裏的盒子問道:“哪來的牌。”
“樓上翻出來的,”狄岩又揮了兩下,道:“今晚要是有睡不著的,可以和值班的一塊打牌。”
“行了,回去吧。”
說著我邁步往樓上走去。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個夜晚是難以入眠的,即便他們再怎麼困倦。但是玩牌這事怎麼看都是極不靠譜的。
上到二層,我們沒急著進屋,狄岩靠牆而站,對我問道:“喂,你覺著能信他麼。”
我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狄岩又道:“你把事一五一十跟他說了,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去想,萬一這個晚上出點幺蛾子,你想怎麼弄。再者說,他畢竟跟過孫愛奇,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好到什麼程度,這種事不能憑一麵之詞,如果他打定主意跟咱們作對,那我估計誰都好過不了了…………我這麼說也不是攛掇你辦了他,畢竟他是你好姐姐的丈夫,我隻是希望你能盡快考慮清楚。”
考慮清楚……還用考慮什麼,我心裏一直就有一個答案。
“如果夜裏他上來了,”我運了一口氣,道:“殺。”
狄岩露出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話鋒一轉,說道:“那子青呢。”
這次我沒有回答,同樣沒有考慮的。
狄岩見我沒有下文,才又開口道:“好吧我也不問了,你心裏清楚就得。”
頓了一下,狄岩又換了個口吻,說道:“還有昂,你不覺得咱這些人太過死氣沉沉的嗎?本來大家就在末世逃亡,肯定是誰的心情都好不了,但是你覺得隊伍裏總是一個個的麵癱這樣真的好麼?”
我挑著眉毛看了他一眼。
狄岩繼續道:“別人不說,咱就提小雨妹子,我不知道她單獨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什麼樣,但你看當她在大家麵前的時候,那小臉就一直是麵無表情的,跟你是一樣一樣的,你跟我說你真覺得這樣不錯是嗎?如果咱們有一天到了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或者以後永遠都不用為喪屍、逃命什麼的去考慮的時候,你也希望小雨妹子一直這個樣子麼。”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想說什麼,難道我們整天被喪屍追著還得哈哈傻樂麼。”
“那倒不是,缺心眼的有我一個就行了。”狄岩道:“我隻是給你個建議,要我說想當好一個成功的末世團隊領導者,並不是說非得整天臉繃得跟石塊似的,也不用總是通過這種外在的表情或肢體語言來給別人表現出自己的果決和冷酷。一個隊長,應該是時時刻刻都能給周圍的隊員帶來信心和活下去的動力,說文藝一點,就是要在黑暗中給大家帶來光明,或是指出一條最為敞亮寬闊的生存之路……當然,這其中就得該嚴則嚴、該笑則笑。像是今晚,咱們損失了多少人,但你沒時間去感傷,你得想辦法怎麼把剩下的人再次團結起來,讓他們找到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的動力。如果隻是一味的冷眼相對,那並不能起到太好的效果。”
“所以你剛才在樓下的廢話,就是為了這些麼。”我說道:“說什麼富二代官二代的。”
“算是吧,”狄岩道:“我知道那話我說的有點無聊了,說實話我今晚也沒什麼心情閑侃,但我知道這個隊伍裏需要一些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