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走下床來,明知故問,“你為什麼要傷害我?”
李鋒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悶悶道:“我是說如果。”
“既然是如果的事,也就說明還沒有發生,不是麼?”我繼續朝著他走進,聲音平靜得不像我自己,“既然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那為什麼不能盡力規避呢?”
李鋒始終不敢多看我一眼,隨著我的逼近,他的聲線也顫抖得愈發明顯,“有些事情可以規避,可有些卻是不能的。假如,我是說假如,以後有一天我傷害了你,但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你會原諒我麼?”
我的聲音沉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我看似無心的一問,實則是給了李鋒坦白的機會,如果他現在將有關烏轉珠的事情和盤托出,我想我會重新找上格日勒,商量著怎麼應對接下來的事。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看破我的深意,慘然一笑道:“看來不論我是不是有難掩的苦衷,你都是不打算原諒我的,不過這樣也好......”
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我也沒再開口多說,一時間宿舍裏安靜得詭異,落針可聞。
就這麼又過了片刻,李鋒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繼而話鋒一轉說道:“看樣子趙曉傑他們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了,我那兒正好還有兩桶泡麵,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給你一桶。”
一聽李鋒說到和食物有關的事情,我立馬警惕起來,麵上卻道:“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嫌棄。”
“那就好。”李鋒勉強地笑笑,轉身去櫃子裏拿了兩桶泡麵出來,去了開水房泡麵。
幾分鍾後,他端著兩桶泡好了的泡麵進了屋,將泡麵往我麵前一放,問道:“你要吃哪個?”
我看著兩桶完全一樣地泡麵,問道:“不都是一個味道的麼,有什麼區別麼?”
李鋒搖搖頭,忽然自嘲道:“趙曉傑他們都說我對你沒安好心,成天想著怎麼害你,你也這麼覺得麼?”
我不知道李鋒為什麼突然話多了起來,但還是配合地回道:“當然不會,如果我也這麼想的話,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討論該吃哪桶泡麵了。”
“那就好。”李鋒又一次說了這句話,帶著點聽天由命的味道,“那你自己選一桶吧。”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畢竟李鋒也不蠢,隻怕說得多了會引起他的懷疑,便選了左邊的一桶,掀開紙蓋大快朵頤了起來。
吃完晚飯又等了一會兒,趙曉傑他們終於回來了,因為已經有了泡麵果腹,再看到他手裏的鮑汁撈飯時我已經完全沒了食欲。
“苟哥,你怎麼晚飯就吃泡麵啊?”趙曉傑在聽見我晚飯吃的是什麼以後,誇張地大叫起來,就好像這泡麵有多難以下咽似的。
甄英俊也跟著應和道:“就是,而且還是吃的李鋒給你的,也不怕......”
趙曉傑聞言立馬瞪了他一眼,甄英俊悻悻住了嘴,兩個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李鋒哪裏又惹著了他們。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李鋒全程都在一旁,我見他咬著牙,神情苦悶,但似乎並不是因為趙曉傑和甄英俊的話。
其實我隱約猜出來他為何會有此反應,畢竟李鋒並不是個實打實的壞人,要他在舍友的飯菜裏下藥,他多少還是會良心不安的。
我聽著趙曉傑和甄英俊陰陽怪氣地說了會兒話,便爬上了床準備睡覺。但我已經睡了一天了,哪有那麼多覺要睡,不過是做給李鋒看的罷了。
我其實剛一拉上窗簾就拿出了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給格日勒發了過去。
我在信息裏寫道:怎麼辦?我剛才吃下去的泡麵裏好像就有靈噬散,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不會有事吧?
信息剛發出去半分鍾,格日勒的信息就回了過來:隻要你確定這隻是第三回,就不會有事。
我細細回想了一番,掰著指頭算了算,確定肯定以及十分肯定,這隻是第三回,於是篤定地點了點頭,半晌過後又反應過來格日勒並不能看見,便又在信息裏回道:我很肯定,那我接下來要怎麼做?
格日勒回道:演戲,將烏轉珠成功引出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我問他怎麼演,他便讓我裝出肚痛難忍的模樣,最好還要能有大汗淋漓的效果,這樣才能更好地蒙騙過所有人。
我心事重重地關了手機,裝肚子痛倒是容易,以前上學的時候為了賴學在家,我沒少幹過這種事,可大汗淋漓地效果又要怎麼弄呢?
我抓心撓肺地想著,餘光一瞥,忽然瞧見床頭放了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猶豫再三後擰開瓶蓋到了點水在掌心,又均勻地拍在額頭上。
雖然是在開著暖氣的室內,可當冷水觸及皮膚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瑟縮了下,但為了成功騙過李鋒,這點困難又能算什麼呢?
我很快就準備工作做好,在心裏給自己默默打了個氣後,“哎喲”一嗓子叫了出來。
趙曉傑正吃吃著那份我沒來得及吃的鮑汁撈飯呢,一聽我這有氣無力的一聲,立馬放下筷子跑了過去,關切地問道:“苟哥,你怎麼了?”
與此同時,我下鋪的床位也動了動,想必是也已經成功引起了李鋒的注意,但李鋒並沒有急著走過來,看樣子還打算再觀察片刻。
我並不氣餒,更加賣力地表演著,一聲接一聲地慘叫著,不知道的人還當我們宿舍有人要臨盆了呢。趙曉傑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伸手在我額頭摸了一把,一驚一乍地叫嚷道:“完了苟哥,你這怎麼也得有40度了吧?”
我的額角瞬間垂下三條黑線,也不知道這趙曉傑究竟是怎麼給我探的體溫,我這明明正常得很好不好?不過倒還真要謝謝他,正是他這弄巧成拙的一句,很快讓李鋒再坐不住,拉開窗簾走了過來,假惺惺地問道:“苟懷祖,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