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早上我醒得很早，不過是被尿憋醒的。
原本還想再回屋子裏睡個回籠覺，路過院子裏的時候才發現小桌上已經放了粥和小菜，是爺爺給我留的早飯。
早飯旁邊還有一張爺爺留的紙條，讓我吃過早飯以後就去小胖家。
我這才想起來爺爺昨晚交代我的事，不敢再有懈怠，火急火燎吃完早飯就往小胖家去了。
走到小胖家院子裏的時候意外地沒有聽見小胖的鬼哭狼嚎，我心頭莫名一喜，會不會是小胖身上的傷自己好了？
我興衝衝跑進小胖的房間，一看才發現他原來是睡著了過去。
隻是比起昨天，臉上的慘白已經轉為了灰敗，饒是我和他自打娘胎裏出來就玩在了一起，一見他這副模樣還是嚇了一跳。
“昨天你們走了以後小胖就睡了過去，除了晚上醒過一次，說是嘴裏渴想要喝水，就再也沒有睜過眼睛。”小胖媽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哀傷與絕望，我故意沒有回過頭去看她，隻是點了點頭表示我有在聽。
因為我怕一對上她絕望的眼神，自己也會忍不住哭起來。
“我們家小胖其實真的是個好孩子，以前都怪我和他爸對他要求太高，盼著他今後能出人頭地。”
小胖媽媽小聲啜泣著，“現在想想又是何必呢，隻要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成不成得了人上人又有什麼關係？”
我雖然是個孤兒，卻也能明白她的想法，隻是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
我想了想還是轉頭安慰她道：“阿姨，沒事的，我爺爺已經在想辦法了，小胖他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真的麼？”小胖媽媽抬眼看著我，緊緊握著我的手，就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因為爺爺特意關照過我，他去縣城一事要保密，所以我並未多說，隻是搬了張凳子在小胖的房門外坐下。
“阿姨，小胖這裏有我呢，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我看她雙眼赤紅，昨晚一定是也沒有睡到覺，便勸著她先去休息下。
小胖媽媽走後我又進到屋子裏看了小胖一眼，還是老樣子。
我失望地退到房門外，開始數羊，心想著可能我數羊數到一半小胖就會醒了，他會從床上咕嚕一下爬起來，笑眯眯地朝我道：“懷祖你看，我身上的傷都好了。”
我想著想著嘴角也掛上了笑，愈發賣力地數起來，隻是剛數到九十九隻，就聽外麵傳來了小聲的交談聲，像是有誰來了，說了點什麼，然後又走了。
我沒有多問，自顧自地數著羊。
直到吃午飯的時候，我想到之前的交談聲，隨意地問道：“叔叔阿姨，上午是不是有人來過。”
小胖媽媽夾了塊肉放到我的碗裏，點了點頭道：“嗯，村口的河裏又淹死個孩子，咱們村子最近不太平啊。”
“啪啦”，我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又淹死人了？”
想到小蝶的死和爺爺昨天的話，我的手不受控製般抖了起來。
小胖爸爸悶聲喝著酒，許久後說道：“這麼下去終究不是個事，要讓苟村長安排著在村裏做場法才好。”
我們村子這麼多年來都是風調雨順，從來沒有出過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還是一樁接著一樁的，人心惶惶也是正常。
我胡亂地往嘴裏扒拉了兩口飯就再吃不下任何東西了，心事重重地回到小胖的門外站崗，猶豫著要不要把爺爺給的符咒用了，把他老人家叫回來。
雖然我還不敢妄下斷言今天這孩子也是被邪物害死的，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絕對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時值深秋，白日裏就算有太陽還是覺得涼意叢生，尤其小胖房間外的過道兩端都是門，穿堂風嗖嗖地吹過，我下意識攏了攏單薄的衣襟。
我在門外坐了兩三個鍾頭，又沒個說話的人，犯起了瞌睡，頭不住地往下點。
就在我正要睡著過去的時候，外麵突然想起一聲悶雷，天完全地黑了下來。
如果是夏天，這天說變就變倒也不是稀奇事，隻是這都已經秋天了，這多少有點不正常。
我望著屋外的天空，黑雲集卷而來，黑壓壓的一片，沉悶得人透不過氣來，就連河道裏的魚也紛紛從水麵下探出了腦袋，大口大口地換氣。
“啪嗒啪嗒”，沒過多久豆大的雨點子便猛地砸了下來，狂風凜冽，吹得路邊的樹木都折了腰。
“奇了怪了，這都什麼天，居然還下這麼大的暴雨。”小胖媽媽趕在雨下下來前就把衣服都收了回來，不過還是忍不住抱怨了兩句。
我抬頭望著天空發呆，看著看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看見黑雲後麵有條大雨在翻騰，尾巴高高翹起又重重拍下，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歡暢。
我猛地搖了搖頭，那魚又不見了。
就說呢，魚肯定是要生活在水裏的，怎麼可能好端端飛天上去了。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正要把視線收回，突然就見還是剛才的那片黑雲，後麵一條魚尾一閃而過。
“啊！”我嚇得驚呼一聲，胸口猛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我的這聲驚呼也把小胖媽媽吸引了過來。
“怎麼了懷祖？”她邊說邊將我拉進來些，免得疾風帶進來的雨水將我身上打濕。
我哆哆嗦嗦地伸手指了指那片黑雲：“阿姨，你有沒有看見那片雲後麵有一條魚？”
小胖媽媽看了看雲，又看了看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今天在這陪了小胖一天了，想必也是累了，要不等雨停了我就讓你叔送你回去休息吧。”
小胖媽媽話裏的意思很清楚，她一定是覺得我疲累過度出現了幻覺，不然怎麼會好好地說起了胡話？
我正要解釋自己沒有瞎說，也沒有出現錯覺，隻是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身影就衝著我疾馳而來，它雖沒有直接撞到我身上，但卷起的氣浪還是將我掀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