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霖沉吟片刻開口道:“是妖是怪這個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盯上你們的這個東西道行不淺。”
嘁,我在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還當這老頭是有多大的能耐呢,到頭來居然連是妖是怪都說不準,我都有點懷疑他之前說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假了。
爺爺點了根煙埋頭抽了起來,我被青煙熏得眼睛酸酸脹脹,竟有點困了,隻是眼皮還沒來得及耷拉下來,就聽爺爺問道:“那既然這個黃醫生不是人,是不是也就說明那所謂的檢查報告上的結果也都是假的,我家懷祖的眼睛根本不是腫瘤壓迫造成的?”
這點上劉玄霖倒是十分肯定,直接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不過是他尋了個由頭,想要借機將你家娃娃這眼睛剜去。”
“什麼?”原本正要睡過去我猛地睜開眼睛,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可還是死死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時間震驚與匪夷所思填滿了我的胸口。
爺爺顯然也是十分不解,抽了口煙沙啞著聲道:“懷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剜去了又能有什麼用?”
我忙跟著點頭:“就是,誰會沒事想要雙不能看見東西的眼睛,閑著沒事做麼?”
劉玄霖聽我這麼說忍不住大笑起來,就好像聽見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半點可笑之處。
我忍不住皺眉,臉也因為生氣鼓成了個包子:“這一點都不好笑!”
就在我怒不可遏的時候,爺爺終於又開口說道:“師兄,你是不是還知道點別的事?”
“不知道。”劉玄霖回答地幹脆,“不過有一點我倒是也沒有隱瞞你們的必要,那就是這孩子的眼睛會變成這樣呐,並不是因為生了怪病,至於該要怎麼恢複,解鈴還須係鈴人啊......”
這老頭說話就是這麼不痛快,絮絮叨叨的,我被他說得更加雲裏霧裏,就聽凳腳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一聲“吱呀”聲,是劉玄霖站了起來。
“我該說能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該怎麼做,我想師弟你心中也有數了。”劉玄霖拿起桌上的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背著手出了茶館,不一會兒那佝僂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角。
爺爺木然地坐在我對麵,心事重重的模樣,我等了許久不見他說話,也隻得陪著他呆呆地坐著。
爺爺一直在茶館裏坐到了日頭西沉,蕭瑟秋風卷著塵土落葉掃過街道,終於起身,牽起我的手道:“走,懷祖,我們回家。”
坐在問村裏人借來的拖拉機上,我被顛得胃裏難受,忍不住問道:“爺爺,還有多久才到家啊?”
“快了。”爺爺隻是簡單回了一句,就又恢複了沉默,拖拉機行駛在崎嶇的小路上,突突的聲響尤為突兀。
我不知道我們到家的時候已經幾點了,隻知道爺爺將我從拖拉機上抱下來後,又去了隔壁林叔家裏一趟,再回來的時候很明顯的多了一道腳步身。
我在矮凳上坐著,隨口問道:“是誰?是不是小胖?”
“是靈雨。”回答我的人是爺爺,“靈雨,你在這兒陪你懷祖哥說會兒話,我去把拖拉機還了。”
一個甜美的聲音應道:“好。”
這聲音有點耳熟,隻是我還沒來得及細問,爺爺就已經帶上門走出了屋子。
一時間這狹小的空間無比安靜。
我又有點困了,這幾天好像總也睡不夠覺,可真當躺到床上時又睡意寥寥,我疲憊地以手支著頭,突然又聽那道聲音響了起來。
“懷祖哥。”她叫了我一聲。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臉上竟有點紅,從小到大我也不是沒聽人叫我哥哥,可那些和女孩這聲帶著點依賴的“懷祖哥”都不同。
就在這時我突然記起了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竟然是那個擅自進到我房間又被我趕出門的女孩!
原來是她,她的名字叫靈雨?別說,還怪好聽的,我隨便一想,竟就這麼脫口說了出來:“靈雨是你的名字麼,真好聽。”
“嗯。”女孩輕輕應了一聲。
許是這幾天都沒人陪我說話,無聊憋壞了,我聽她這麼回答又接著問道:“是誰給你取的名字,你爸爸媽媽麼?”
“爸爸?媽媽?”靈雨愣了愣,疑惑地重複著我的話,然後問道,“爸爸媽媽是什麼?”
我被她問得一怔,半晌幹笑了兩聲:“別鬧了,我們村頭的二丫,才兩歲多都知道爸爸媽媽是什麼,你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是麼?”靈雨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落寞,“那我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她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說玩笑,我的心莫名就柔軟了下來,突然想到了什麼,我不確定地問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從小就沒了爸媽......”
隻是我話還沒問完,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靈雨連忙起身,一路小跑著去給外麵的人開了門。
“大師兄,你終於回來了!”居然是小胖那小子來了。
隻聽他拖了張長凳在我麵前坐下,又拍了拍空出的那邊道:“靈雨,你也過來坐啊。”
“不。”靈雨的話不多,回答問題不管是同意還是拒絕,都是簡單的一個字。
小胖沒想到靈雨會拒絕得這麼幹脆,又有些尷尬,忙轉過了頭和我說起了話,就好像剛才碰了一鼻子灰的不是他一樣。
“師父人呢?”小胖的眼神在屋子裏逡巡一周。
“去還拖拉機了。”
“哦。”小胖坐在長凳上,一雙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大師兄,你們這次去縣城那醫生怎麼說,你的眼睛能治麼?”
一說到這個我還有點心有餘悸,眼睛沒有治好不說,還招惹上了妖怪,而且現在這個妖怪也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會不會什麼時候又找上了我。
可這些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小胖說起,也不想再把不相幹的人牽扯進來,就像上回高老板的事一樣,想了想還是說道:“應該能治吧,我沒注意聽醫生具體怎麼說,爺爺他比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