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帶著一眾郎中去了山外村，卻發現祠堂內躺著七八十個等死的難民。看著那些人身上的潰爛和痛苦的樣子，這讓他忍不住掩麵而泣。
小龍更是一扭頭就將臉埋在蘇夢暖的懷裏，小家夥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隨之而來的官員們也都紛紛落淚，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悲慘的場麵呢。
那些人有的還在不斷抓撓自己身上的紅疹，指甲並不幹淨，所以身上的傷口大多都已經感染潰爛。
有的人還帶著一口氣就被老鼠當成了死人，蘇夢暖居然看見有幾隻老鼠在啃咬病人的手指！
“大人，這些人基本救不活了，您難道忍心看著他們這般痛苦的等死嗎？”縣丞紅著眼道。
張聰跺了幾下腳，又歎息了幾聲之後，這才道：“罷了，本官不忍你等遭受這般錐心之苦，與其在這裏喂了那些耗子，倒不如痛快的上路吧。”
“來人，去問清楚他們的名姓，本官會在這祠堂後頭給他們修墳立碑。”
跟來的衙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沒有一個人樂意上前去記錄這些人的名姓。
小龍則率先站出來道：“咱們都接種過牛痘了，不會被傳染的。大人，讓我去吧。”
“你們看看，竟然還不如個孩子，回去之後一人領十板子。”張聰怒道。
衙役們也有些臉紅，這才趕緊去村\/長家裏借來筆墨，師爺也跟著開始記錄那些人的名姓。
或許是知道自己就要解脫了，大家的臉上竟然都難得地露出了笑容。有的病得已經不能言語，便是旁邊認識他的人幫著說了名姓。
縣太爺看著紙上記著的名字，眼淚噴湧而出，弄濕\/了那張紙。
“暖兒，這些人要如何處理？”縣太爺詢問道。
“火葬是最好的處置方法，若是用土葬的話，疫情怕是消除得不徹底。”
張聰點頭，便吩咐人下去安排。
當天黃昏時分，就見山外村的祠堂後院火光衝天，足足照亮了半片天空，映紅了衙役們的臉。
這些人都是從外鄉逃難過來的，此時被燒，他們的家人躲在人群中，竟不敢上前去哭。他們擔心若是大人得知自己也是跟他們一起的，怕也一並被燒死。
大火足足燒了一整夜，山外村的村民們也都跟著站了一夜。有的家裏頭有黃紙，還在火邊燒了一些紙。
紙灰飄得到處都是，仿佛那些已死之人想要借此來讓人記住他們曾經的存在。
兩天後，山外村的村民們都已經注射\/了牛痘疫苗。至於那些輕度病患，則被郎中們每天圍著觀察。
這幫人提心吊膽地度過了觀察期，確定他們身上的牛痘抗體起作用了之後，蘇夢暖這才說自己要回山內村。
張聰聞言頓時色變，趕忙道：“暖兒，幹爹知道你家在山內村，可如今那邊的病情怕是很難控製，而且我也不方便一同過去，你……”
“沒事兒的，隻要幹爹答應，讓我將那些疫苗和針筒帶走一些便好。我會想辦法控製住那邊的病情，至於幫手麼~順其自然便好。”
聽她這麼一說，李十針頓時第一個竄了出來。老頭子大義凜然地說道：“老夫定然是要跟著暖師父的，誰攔著我我跟他急。”
郎中們當中有年輕一些的，這些都是李大夫的鐵杆粉絲。見他都跳出來了，隨後便有十來個郎中也說自己願意去山內村幫忙。
張聰見狀很是欣慰，承諾事後給這些郎中每人送個牌匾。
李氏這邊兒也已經注射\/了疫苗，當她從郎中們口中得知這次領頭的竟然是蘇夢暖的時候，她頓時就不淡定了。
直接跑去蘇夢暖所在的那家，進門就叉著腰吼道：“蘇夢暖，你這個死丫頭片子，見了自己奶奶都不說過來請安。這次你研究出了那啥疫苗的，一定是得了不少賞錢吧？趕緊拿出來孝敬你親奶。”
蘇夢暖正在給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子檢查身體，突然聽見李氏的吼聲，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
李氏見蘇夢暖不搭理自己，頓時就更來氣了。雖然隔壁的屋子裏就住著縣太爺和當官的，但李氏一想到能得到銀子，便不知道害怕了。
“蘇夢暖，你這個忤逆不孝的，跟你那個白眼狼的爹一個樣~”
張聰早就知道蘇夢暖家的事情，現在也聽明白了，合著外頭那跳梁小醜就是傳說中的潑婦李氏了。
“來人，出去把那攪鬧臨時公堂的老婦人給本官拉下去，掌嘴十下。”
李氏一聽頓時就懵了，趕緊求饒道：“哎呀大老爺，我隻不過是跟自己孫女要一些養老錢，這咋就成了攪鬧公堂了呢？再說了，這裏不是老張家嗎，這也不是公堂啊。”
“大人，咱們沒帶著刑具啊。”
捕頭知道那老太婆是蘇夢暖的奶奶，所以不確定大人是不是真的要打，所以才這麼說了一句。
張聰則冷笑道：“把她的鞋子脫下來，用她自己的鞋底子就好。”
周圍有不少村民，現在得知自己不會死了之後，便有心情出來看熱鬧了。紛紛圍攏過來，就見一個衙役將李氏的破布鞋拿下來，而後照著她的嘴巴就拍了下去。
十下雖然不多，但卻也足夠讓她回去喝一個月稀粥的了。
村民們有不少都拍手叫好，尤其是被李氏欺負過的人，更是大呼“青天大老爺”。
蘇夢暖忙活完了手裏的活計之後，這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見時間不早了，便決定盡快回家。
在與滿嘴是血的李氏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低聲說了句：“再作就死！”
李氏被嚇得忘了嗚咽，一臉驚恐地望著那道熟悉的背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說這丫頭好像真的跟之前不同了。
蘇夢暖帶著十幾個郎中回了山內村，好在他們當中有幾人趕車，這才將那些疫苗和針筒都給帶了過去。
這一路同樣很肅靜，仿佛鳥兒都沒有力氣鳴叫了似的。就在路過山腳下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一道熟悉的黑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