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人生一場夢
“這個……”
雖然早已經有準備麵對這個問題，可是真正在聽到舒彩問起的時候，陳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舒彩看著猶豫的陳竹，微微搖了搖頭，“竹子，我也就是好奇問問，不方便回答就別說了。”
“談不上方便不方便！”
陳竹擺了擺手，“隻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甚至到現在，我自己都還是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就別說了！”
影緊緊握住陳竹的手，朝著舒彩和有些切盼的眾女輕輕搖了搖頭，“竹子經曆了那麼長時間荒山野嶺的生活，回來雅姐姐又沒法陪伴在他身邊，肯定身心疲憊，還是先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子，什麼都不要問了。”
“嗯，先好好休息！”
舒彩也點了點頭，握住陳竹的手不再追問。
“蕾蕾，塵瑤姐，還有芳芳，我們先去買菜吧。”
劉晚霞朝著三女使了個眼色，“竹子這麼長時間住在荒山野嶺，饑一餐飽一餐，我們去多準備一點好吃的，也算是給竹子接風洗塵。”
“不急這一會兒！”
陳竹連忙搖了搖頭，“我和博雅在上飛機之前剛剛吃過飯，過來也才幾個小時，等下再準備也不遲，我們先好好走走。”
聽到陳竹這麼說，劉晚霞她們也止住腳步，靜靜的跟在陳竹身後，緩步朝前走。
走了一陣子，一直沉默的陳竹忽然微微點頭，“好了，我差不多把那事理順了，大致可以說下了。”
眾女聞言都是微微一震，不過都默契的沒有開口，靜待著陳竹的下文。
“大致說來，應該是一場夢吧。”
陳竹說了一句，思索了一下才繼續開口，“你們都知道，在我到漢市之前，我曾經摔傷過一次，那次傷勢很嚴重，在初中畢業之後，我第一次和晚霞相遇，就是摔傷之後住院。”
“是的！”
劉晚霞聽到陳竹還記得和自己相遇的經曆，輕輕笑了起來，“那會兒還是在老家殘破的醫院裏，你渾身綁得跟粽子似的，如果不是聽到楊嬸提起你的名字，我都沒能認出你來。”
“嗬嗬……”
陳竹輕輕笑了笑，繼續說道：“在那次摔傷之後，我應該是昏迷了很多天，在那段昏迷的日子裏，我經曆了一個很長而且很真實的夢。”
眾女聞言隱隱猜測到，陳竹的絕望之力很可能就和那場夢有關，所以都沒有再開口，生怕打斷了陳竹的回憶。
陳竹說到這裏，微微歎了一口氣，“夢境大致就是從我受傷開始，一直到我走完一生，在夢裏麵，我也上了大學。可是上大學之後的我，就沉迷到網吧裏麵，最後勉強混了個畢業證。在夢裏麵，我沒有在聽到晚霞和豔芳的消息，也沒有遇到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唯有一個好朋友一直默默陪著我，另外還有一個可憐的女孩子在異地戀著我。”
說了一句，陳竹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才繼續，“可惜，在夢裏麵的時候，我完全不懂得珍惜這僅有的一點友情和愛情，除了在網吧坑我那朋友的錢，整天都是和遊戲為伍。大學畢業之後，我也無心工作，到處流浪，手裏甚至沒有一分錢積蓄。”
看到眾女已經被自己的故事所吸引，陳竹吸了一口煙，強壓下心頭那種無奈和悲傷，微微歎了一口氣，“在我大學畢業不久，我那位朋友和我分別，說要去找工作，然而在他走的當天，就徹底失去聯係，就連他的父母和警察，也找不到絲毫關於他的信息。我唯一的好朋友，就仿佛一天之間人間蒸發，一切就仿佛真的是夢。”
“沒有任何能力，也沒有什麼人際關係的我，隻能靠著自己的力量拚命的去尋找，可是在這茫茫的世界，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微不足道。我用盡力氣，也找不到絲毫信息。而因為我一直的冷落，那個一直戀著我的女孩子，也黯然北上，到京城那邊尋找工作。”
說到這，陳竹頓了頓緩了一口氣，才繼續講述，“一個女孩子要在京城那種地方站住腳，實在不是什麼容易事，不過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到了京城那邊，生活如何，因為窩囊的我，根本沒有勇氣去主動聯係她。”
陳竹一口氣將嘴裏的煙吸完，吐掉煙蒂，再次點燃一支煙，才繼續開口，“在這期間，又發生了一件讓我無奈又悲痛的事情。一直默默關愛支持著我的父親，突然之間染上了絕症，等我聞訊趕回家的時候，看到隻是他冰冷的屍體和死不瞑目的遺容。”
“啊……”
聽到這裏，博雅忍不住驚呼出聲，不過她很快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打斷了陳竹。
陳竹微微看了一眼博雅，無奈的搖了搖頭，“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以至於我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是棺材裏麵冰冷的屍體，還有黯然垂淚的母親，讓我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就在不經意間，已經失去了慈愛的父親。看著父親睜大的雙眼和幹瘦的臉，我真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因為從上高中開始，我基本就很少回家，甚至連過春節，都很少陪伴一下他。畢業好幾年，我甚至沒想過給父母寄一分錢，就連電話都吝嗇都給他們打一個，更可惡的是，在他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還會很煩，我簡直不配兒子這個稱呼！”
“竹子，這不過是夢！”
舒彩看到陳竹情緒激動，忍不住輕輕安慰了陳竹一句。
“不，這隻是對你們而言！”
陳竹擺了擺手，“對我來說，那場夢無比真實，甚至比現在的生活還要真實！最讓我恐懼而絕望的是，這僅僅還隻是開始！”
眾女聞言，無不默然。
陳竹深深吸了一口煙，繼續著自己的故事，“在之後不久，我雙眼幾乎失明的母親，也因為思念成疾，加上沒人照顧，一病不起，不久就遠離我而去。作為一個兒子，我甚至沒能在她身邊守孝，因為學業的荒廢和前麵幾年的懶散，我身上甚至沒有一分錢，父親的葬禮，已經讓我欠下了天文數字的賬，一直到母親病危之前，我都不得不拚了命的去掙錢還賬，也希望能夠讓母親享受幾天富裕的生活，然而母親終究沒能享受到一天生活，甚至沒能得到我的陪伴。等我回去的時候，母親已經奄奄一息，隻能靜靜的看著我，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到母親緩緩閉上雙眼的時候，我的內心，瞬間崩潰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活著，也不明白，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陳竹狠狠的吐出嘴裏的煙蒂，狠狠的甩著腦袋，“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老天是如此的殘忍決絕，根本不給我一絲彌補的機會，而這個世界什麼都有，卻永遠買不到後悔藥！”
到這個時候，陳竹已經完全忘記了前進，而眾女除了比較堅強的影，都已經哭得一塌糊塗，就連影也是雙眸濕潤。
陳竹再次掏出一支煙點燃，眾女本來都有些反對陳竹抽煙，可是這時候誰也沒有阻止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煙。
深深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吐出一口煙霧，陳竹坐到街道邊上，靠在邊緣的護欄上，極為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就在這之後不久，在我終於鼓起勇氣，想和那位以前一直默默關注我，鼓勵我，戀著我的人聯係的時候，我卻發現QQ裏麵她的頭像變成了灰暗色，無論我怎麼發消息，以前都是秒回的她完全沒有了回應。我費盡心思，找到她的朋友群，卻發現群裏她的昵稱改成了此人已死！”
吐出嘴裏半截煙，陳竹無力的靠在護欄上，“在那個時候，我還堅持認為，那是一場惡作劇，可是在我打聽之下，我才知道，這根本不是，而是發生了一件令我萬分悲痛，追悔莫及的事情。遠上京城的她，竟然莫名陷入了小三事件之中，被人當街羞辱，含恨自殺了！”
“當我翻找到自己QQ裏麵她最後的留言，再看到關於那件事的報道的時候，我的心，也徹底破碎了！”
陳竹拳頭捏得‘哢嚓’響，手指甲深深陷入肉裏麵，血水順著拳頭一滴滴往下落，“當時我忍不住跪在地上，拚命的吼著，‘她隻是一個單純而有理想的女孩子，老天為什麼要對她如此殘忍，為什麼啊？’”
“竹子！”
完全被陳竹的悲痛經曆所感染的眾女，看到陳竹狀態極其不對勁，連忙忍住這種感同身受的悲痛，輕聲呼喚起來。
“我沒事！”
陳竹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搖了搖頭，“當時我唯一的念頭，就是報仇，幸運的是，在那些年的流浪過程中，我總算學到了一些東西，絕望而瘋狂的我，總算完成了我最後的複仇欲望。”
說到這裏，陳竹漸漸回過神來，露出一絲苦笑，“然而，這還不是最令我絕望的，真正令我徹底絕望的是，在我覺得終於可以解脫的時候，我竟然醒來了！該死的老天，竟然和我開了這麼個玩笑，讓我再次活了過來！醒來的我，真心好害怕，害怕那一切都是真實，都會一點點發生，因為最令人絕望的，不是對未知的恐懼，而是明明知道要發生什麼，卻無力改變！”
“竹子！”
影忽然緊緊的抱住陳竹，“一切都過去了，事實已經證明，那隻是一場夢，不要再沉浸在夢裏麵，快醒來。”
“影，我很清醒！”
終於把自己心中那些事都說出來，陳竹吐掉嘴裏的煙蒂，長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還好，那一切都隻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