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來，看到了一張慘敗腐爛的臉。
這突變的畫風讓我一驚，情不自禁喝了一口河水，一直憋著的氣息瞬間崩盤。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背後的水聲更多了，越拉越多腐爛的臉出現在我的背後。
不過它們並沒有為難我，而是撲向了跗骨幽魂。
它們一個接一個困住了跗骨幽魂，讓它無法掙紮。
就趁現在，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將桃木匕首插進了它的額頭。我已經用盡所有氣力了，可是匕首仍然不能完全插進去，而是似乎被什麼力量阻擋一般。
跗骨幽魂露出邪魅的神情，晃動著身子。
就在這時，我忽然感受到背後有一股巨大的推力，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向前傾斜。我看見跗骨幽魂的眼神瞬間變得驚悚起來，桃木匕首穿腦而過。
我回過頭來，一張熟悉的麵龐出現在我的眼前。
竟然是小昕。
小昕朝我笑笑，告訴我有水鬼告訴它，我介紹了兩個白骨屍鬼過來。它擔心其中有詐，就先帶著幾個水鬼過來瞧瞧，沒想到不僅僅遇到了白骨屍鬼，更遇到了我。
我指指正在不斷消散的白骨屍鬼：“小昕，這家夥……”
小昕咯咯一笑，告訴我，它已經死了。
我鬆了口氣，跗骨幽魂終於死了，這隻有著千年修為的老鬼實在給予我太多困擾，但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不，並沒有結束。
現在郭宇宙還活著。
我問小昕能不能幫我，他露出了難為的神情，它說現在是白天，水鬼是無法到岸上的。我點點頭，現在隻能靠自己了。
小昕帶著水鬼們將我送上岸邊，當我走上案的時候，發現郭宇宙已經躺在地上了。我終於鬆了口氣，跗骨幽魂跟郭宇宙生生相息，現在跗骨幽魂死了，郭宇宙亦是受到重挫。
果不其然，他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著，想要站起身來卻沒有力氣。
我走過去，狠狠踢了一腳，郭宇宙慘叫一聲，卻是並沒有站起身來。現在他就是案板上的肉，想要抓住他，簡直是易於反掌。
我蹲下身子，拿起郭宇宙腰間的手銬將他拷住。
我忽然想起了戚語宣，我跟跗骨幽魂在水下鬥了一段時間，不至於真被郭宇宙給幹掉了吧。我瞥了一眼，此刻她正趴在地上，身上的皮衣被鞭打的粉碎，渾身上下都是血跡。
而且，她倔強的小嘴緊抿著，眼角有淚水劃過。
我一愣，她竟然哭了，我確定這不是水，而是淚。一直不知天高地厚的戚語宣戚大警官竟然哭了，難不成，不，我意識到她哭了並不是因為她被郭宇宙毒打一頓，而是因為我即將抓住郭宇宙，贏得我們的賭注。
唉，她還真是個愛麵子的女生。
雖然看上去冷若冰霜，但心裏還是爭強好勝吧。
我一向不喜歡欺負女生，或者這就是一個愛要麵子男生的自尊心吧。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朝戚語宣走了過去，我決定把她扶起來，然後一起抓住郭宇宙。
這樣，我們這場無謂的賭局便不再有敗者。
我走了過去，準備把她拉起了，沒想到當我即將抓起她的手時，腳下突然一劃，整個人以一種猥瑣的姿勢趴在她的身上。戚語宣騰地一聲把我推到一旁，她受的大多數皮外傷，現在基本緩了過來。
而我，顯然點燃了她的導火索。
她將我踢翻在地後，並沒有繼續痛毆，而是加快步伐朝郭宇宙跑了過去。我暗叫一聲不好，這丫心裏還是惦記著我們的賭，一旦讓她抓住郭宇宙，我這光著身子奔跑肯定是免不了了。
我連滾帶爬的站起來，發瘋似的奔向郭宇宙。
原本是一場激烈大戰，卻發展成了一出生死時速。
戚語宣畢竟被郭宇宙揍了一頓，步伐有些緩慢，但是占了時間的便宜，眼看便要抓住郭宇宙了。我怒吼一聲，腳下蹬地，整個身子平著飛了出去。
拚了！
就在戚語宣即將抓住郭宇宙的時候，她忽然愣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用左手抓住我的手腕朝下按去。我的左手跟她的左手同時按在了郭宇宙的胸口，我止不住勢頭，狠狠摔在地上。
我揉揉屁股站了起來，戚語宣轉過身去依舊高昂著頭顱說道：“我餓了，我要吃點東西，這一次就算咱們平手了，不過下一次我可不會讓你，哼……”
她戴著郭宇宙的防毒麵具，回到漁家樂，拿起筷子吃起了餐後水果。望著戚語宣那張倔強的小臉，我忽然覺得，再冷冰冰的人，也有可愛的一麵。
我笑了，搖搖頭，低下身子，將手銬拷在郭宇宙的手上。
這一次，真的結束了，我沒有說謊。
我重新站了起來，抬頭望著天上的太陽，陽光炙熱，萬物現行，沒有什麼能夠永遠隱藏在黑暗之中。可是不得不說，現在的我，隻是一道陽光，什麼時候才能像爺爺，像周雲真道長，像肖阿三還有文誌軍楊瘋偉那樣，成為耀眼的太陽呢。
一個念頭，在我心中暗自誕生。
是的，這才是我的歸宿。
我走向漁家樂，坐在戚語宣的對麵，不動聲色的喝起了魚湯。就這樣，我倆保持著距離，沉默的繼續吃著飯菜。她光著腳，身上的衣服和腿上的絲襪破破爛爛，可她依然挺著胸脯，裝出冷冽的樣子。
說到底，她還是個孩子。
漸漸地，煙霧散去，雷震醒來了，另外兩個重案組成員和老板店員也醒來了。但是小李，卻早已經死透，雷震喊來重案組的成員將郭宇宙還有小李的遺體帶走，然後開始收拾現場。
過了一會兒，一輛寶馬開了過來，我認出這是唐雨綺的座駕。她帶著光正大和尚趕了過來，經過調息打坐，光正大和尚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他替小李進行超度，望著半死不活的郭宇宙，長長歎了口氣。
雷震開始跟戚語宣進行交涉，我不願摻和進去，牽著唐雨綺的手，一起來到了水庫岸邊。我輕輕告訴唐雨綺，就坐在我的身邊，什麼都不要說，唐雨綺雖然不懂我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眼前碧波蕩漾，楊柳萬千，有水鳥在空中滑翔。
我微微一笑，閉上眼睛。
我隻想跟小昕說說話。
雖然成為了水鬼，但小昕還是保留著心屍鬼的特點，可以通過心靈感官跟我對話。我們聊了很多，它告訴我現在水鬼都很聽它的話，雖然缺少了很多轉世的機會，但大家都很開心，漁民們還會投放一些食物給它們吃。當然，我也告訴它分別之後遇到的各種奇怪事，聽得小昕一驚一乍的。
最後，我們的話題變成了我的爺爺。
小昕告訴我，它相信爺爺沒死。其實我也相信爺爺並沒有死，可是，他現在究竟在哪裏呢。
說著說著，有人叫了我的名字，雷震和戚語宣走了過了。我趕緊跟小昕說過一會再說，然後站起身來。
雷震不耐煩的皺皺眉頭，朝著我聳聳肩膀：“大名鼎鼎的亢州重案組組長戚語宣有話要親自跟你說……”
我愣了一下，望向戚語宣。不得不說，現在的戚語宣很是狼狽，零亂的短發貼在臉上，一臉煙熏妝更是成了塗鴉。因為衣服在搏鬥中毀壞的緣故，黑絲玉足穿著沾滿泥巴的解放鞋，紋著紋身的胳膊縮在軍大衣裏，好端端的犀利女漢子，打扮成了落魄的村姑。
不用說，一定是雷震搞的鬼，不過雖然破點，總好過穿著乞丐裝。
我好奇她想跟我說什麼。
戚語宣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一個我字，便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
我第一次見到雷厲風行天子最大老子第二的戚語宣還有羞赧的時候，情不自禁瞪大了雙眼，我什麼我？唐雨綺偷偷扭了我一下，我知道，她一定是吃醋了。
戚語宣不會真被我無敵英姿吸引了吧。
我趕緊咳嗽一聲，當我開口的時候，戚語宣亦是同時開口，我倆可謂是異口同聲。不過雖然一起開口，話的內容卻是完全不搭，她說的是，我想要你加入亢州重案組，而我說的卻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和戚語宣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唐雨綺更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尷尬，真的尷尬。
還是雷震打斷了尷尬的我們，他擺擺手，用渾厚的聲音說道：“那不行，餘鋒是個人才，我們濰寧重案組已經把他給預定了，想要挖牆腳，那得先問我雷震……”
就在這時，一陣阿彌陀佛的聲音傳了過來，光正大和尚不知不覺走了過來，他緩緩說道：“阿彌陀佛，我看餘鋒施主頗具慧根，貧僧希望餘鋒施主隨我前往靈隱寺，我自會將你介紹給光泉師兄……”
噗，我竟然成了香餑餑，雷震，戚語宣，還有光正大和尚都想把我要過去。
唐雨綺微微一笑，攬著我的手臂笑道：“他可是我的人，和尚也好，警察也罷，我都不喜歡。我家族有公司，就算他不工作我也養得起他。何況國光商廈的齊雲麓也是我們家餘鋒的兄弟，早就想要喊他過去了……”
四個人吵了起來，戚語宣和雷震針鋒相對，再加上光正大和尚的絮絮叨叨和唐雨綺的喋喋不休，我簡直就要崩潰了。
我尷尬的笑笑，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大哥們，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想不想聽我的意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