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的輕輕一拽,手中一空,絲毫感覺不到楊勇的存在。我回過頭來,驚詫的發現,我的手中竟然抓著一截斷手。楊勇在不遠處木呆呆的看著我,肘間一截白骨硬生生的漏了出來。
“楊勇,你沒事吧,我是餘鋒,我是你的兄弟餘鋒!”我不忍離開,走過去使勁晃著楊勇的身體,希望能夠將他搖醒。
它就像木偶一般,任由我搖晃著,卻一言不吭。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懷裏多了一個什麼東西,我低下頭一看,整個人險些昏厥過去,竟然……竟然是楊勇的頭,我竟然把楊勇的頭晃了下來。
它的身子依舊站在原地,大塊大塊的腐肉散發著惡臭掉了下來。我想起了醫院裏的那個屍體,我不敢再看,轉過身跑了起來。
楊勇,對不起,我現在沒法幫你,但我發誓,一定會替你報仇!
我拚命跑到村頭,村頭的石製牌坊上刻著大柳樹村四個大字,牌坊兩邊載著成片成片的柳樹。我想起聽過的諺語,前不栽桑,後不栽柳,當院不栽鬼拍手,這裏柳樹這麼多,難免不讓人想到一些不幹淨的事情。
就在這時,忽然刮起了一陣陰風,柳枝颯颯的擺動著,我竟然出現了幻聽,感覺有人在我身邊笑著。
不,不是幻聽,真的有人在笑。
我匆忙望著四圍,楊勇已經不見蹤影,周圍哪裏有人地影子。
“誰!到底是誰,是誰在裝神弄鬼。”我扯著嗓子喊道,之所以我的聲音很大,一來是想給自己壯膽,二來,亦是想要通知村裏的便衣,你們準備好,我來了。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你選擇了赴約,我很欣慰,可是連主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是不是有些荒謬。”
這股聲音斷斷續續的,不斷變幻著語調,雖然不像,但內容已經告訴了我,說話的人就是羅楚生。我尋找著他的位置,可是讓我沮喪的是,聲音似乎是從地底下傳來的。
他隻是個人,又不是鬼,怎可能在地下。
“羅楚生,你到底把楊勇怎麼了,他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他。而且既然你想得到軒轅扳指,直接找我就是,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兄弟們,他們都是無辜的。”
這是我的心聲,隱藏在心中很久了。
不管他們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搶奪軒轅扳指,盡管衝我一個人來就好,何必讓我的兄弟們慘死,還有蘇薇,蘇勇,以及蘇伯母,他們是無辜的。
“你可是我的意外收獲。”
“你什麼意思。”我皺皺眉頭,望著地麵,我不知道他在那裏,可他卻似乎在我身邊,這讓我感覺很不好。
“嗬嗬,反正你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我起初並不知道你是李秋鴻的後代,純屬因為蘇勇在直播間裏邀請我妹妹才來到濰寧。我一不做二不休,不斷利用網絡殺人,想要借此引出翟山河。嗬嗬,我料想到他們會去尋找軒轅扳指,隻是沒有想到,他們花的時間如此之短,因為你就在他們身邊。”
我的眼睛不斷掃視著周圍的環境,通過胡扯拖延時間。我相信羅楚生一定藏在附近,否則他不可能跟我對話。
難道,他真的藏在地裏不成。
等等,我注意到對麵的柳樹上有一隻麻雀,天色已晚,它應該休息才對,為何還在枝頭上,而且眼睛冒著紅光。
這道紅光我在學校裏似乎遇到過,這絕對不是動物的眼睛。
我不顧一切的跑過去,一把將麻雀抓在手裏,果然它已經死了,一個精致的攝像頭掛在他的脖子上。羅楚生正是通過紅外攝像頭看到了我的一切,或許他不在附近,而是通過諸如手機之類的東西跟我說話。
我的底氣稍微足了一下,羅楚生也不是無所不能,他也會玩些鬼把戲。
“既然你很不老實,那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既然你已經破壞了我們的遊戲規則,那就應該接受懲罰,我不知道你是否聽過這樣一首民歌,五個兄弟愛姑娘,大哥跳井死,二哥上吊亡,三哥埋土坑,四哥飲毒漿,五弟好彷徨,一頭紮進長江水,下輩子,我為姑娘你為郎。”
羅楚生不知怎得唱了起來,他的聲音很是尖細,這一點跟女主播有點相像。這是一首北地民歌,描寫了兄弟為了愛情自相殘殺,表達了紅顏禍水不如兄弟情深的道理。
可是他唱這首民歌做什麼。
然後我聽見羅楚生告訴我,這裏有兩顆柳樹,左邊是我的兄弟,右邊是我的情人,我可以選擇任意一邊,讓他活下去,而另一邊的人就會死亡。
可我哪有兄弟?
我的舍友算是我的兄弟,可是他們都死了。除此之外,我根本沒有親兄弟,甚至連堂兄弟都沒有。可我也沒有姑娘呐,前女友是有一個,可她因為事故已經死了。
我有些好奇,羅楚生在搞什麼鬼。
我的遲疑讓羅楚生很不滿,他告訴我,並肩作戰的都是兄弟,為之拚命的都是情人。我恍然大悟,莫非,他是要我在雷震丘玄奇,以及蘇薇之前選擇一個。
這讓我如何選擇?
蘇薇,還是雷震。我決定聽天由命,我開始數我的筆畫,餘是七劃,鋒是十二劃,加起來是十九劃。老天讓我選擇蘇薇,想想也是,蘇薇隻是一個身負重傷生死未卜的弱女子,而雷震和丘玄奇並不會輕易被沒有屍鬼傍身的羅楚生傷害。
我不是拋棄兄弟,而是相信他們。
所以我果斷走向右邊的柳樹,我是來救蘇薇的,我一定要成功。
就在我的手心觸碰到柳樹的瞬間,我隻覺得柳樹搖晃了幾下,緊接著村莊裏傳來了一陣接一陣的慘叫,我的心撲騰撲騰狂跳,因為我能聽出這些慘叫聲,是人類發自內心的恐怖。
可是這村子裏,也有我的兄弟嗎?
羅楚生陰險的聲音再次傳來,他告訴我,是我先破壞了遊戲規則,所以這個遊戲是給我的小小懲罰。兩個小時後,我們在湖邊渡口見麵,在此之間,我隻能在貼有黃紙的地方走動,否則,後果自負。
我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羅楚生的聲音卻如同消失了一般。
沒辦法,我隻好走一步算一步。
我小心翼翼的走進大柳樹村,大概是因為這裏靠近湖泊又較為偏遠的緣故,整個村莊異常潮濕。甚至我還發現村裏有不少吊腳屋,這在北方極為少見。
很快,我看到了一座井,而且井沿上趴著一個人,他幾乎整個人都要跌進井裏了,隻剩下兩隻腿在外麵晃蕩著,而且看上去正在不斷向下跌。
遭了,他要跳井!
我趕緊上前抓住他的腿,使勁將他向上拉,雖然他的腿很粗肉很多,但身體卻並不沉重,雖然有些吃力,我還是勉強將他拉了上來。他穿著一雙做工精致的駱駝戶外鞋,耐克的襪子,看上去不像普通的漁民。
我喘口氣,準備問他怎麼回事兒。
但當我看到他的臉上,整個人瞬間有種想嘔吐的感覺,不,我沒有看到他的臉,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臉。他的上半身全都不見了,我隻能看到他那殘缺不齊的腰肢,上麵布滿了牙印,似乎被什麼東西攔腰咬斷了。
我不敢再做停留,閉著眼睛往前瞎走著。
可是沒走兩步,我便撞到了一個東西,然後我嗅到血腥的味道,疼痛的頭部有股黏黏的東西。我抹了一把,木呆呆的抬起頭來,我手上的是東西是血,但不是我自己的。
一具屍體掛在樹上,身上正滴著鮮紅的血。
這也太邪門了,我事前問過楊勇,他說這個村落確實鬧過鬼,但並不是鬼村。這裏住這一批以打漁為生的村民,很少與人打交道,但還算安逸。
為什麼突然間出現了這麼多死屍。
我決定克製住內心恐懼查看一下,我掏出一張符籙,念著丘玄奇教我的咒語,然後狠狠朝屍體的天靈感按了下去。泛著靈光的符籙並沒有什麼變化,我鬆了口氣,這確實是一具屍體,我讓女主播搞得有點緊張過度了。
等等,我看見屍體的褲襠有塊凸起,碰上去硬邦邦的。我仔細想了想,黃種人應該沒有這種東西,我掀起他的褲子看了一下,我去……這東西我也要,就在我的褲襠裏。
當然,請不要想歪,我說的是槍。
普通村民當然不可能佩槍,也就是說,這是一個臥底。我忽然想到井裏的半具屍體,他穿著跟村民不符的駱駝戶外鞋和耐克針織襪,他很有可能也是一個臥底。
大哥跳井死,二哥上吊亡!
莫非羅楚生說我破壞了遊戲規則,就是因為他知道了這些臥底的存在,我的心咯噔一下,仔細數數,我似乎聽到了四聲慘叫,難道因為我的選擇,使得四個臥底慘死柳樹村?
看似簡單的選擇,原來真的是一場死生抉。
我跪下來給兩個臥底一人磕了三個響頭,希望他們的在天之靈庇護我找到真正的凶手,不要記恨我的選擇。
我看見樹下塞著一張黃紙,上麵畫著我看不懂的東西,這應該就是羅楚生說的黃紙了。我記得上墳的時候都是燒黃裱紙,所以我不管不顧的取出打火機點燃黃紙,又對兩位便衣的遺體鞠了個躬。
黃紙燃燒殆盡,我的背後刮起了一陣陰風,不禁涼,而且吹在身上生疼,好像刀片割在肉上一般。
我咬咬牙,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