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跟它走

當我告訴丘玄奇我家也有一本書,而且是全本,而且是作者的名字是我爺爺的時候,丘玄奇隻說了一個字。

我想任誰也猜不透他會說這個字。

讚,不是;哇,不是;哦,也不是;曹,更不是。

他隻說了一個字,哥。

然後他一把攬住我的肩膀,告訴我他有生之年的願望就是讀到道士入門的前半本,以及見到書的作者,既然我爺爺是書的作者,那麼不用說,我就是他親哥。

我對丘玄奇很有好感,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但明天我就要奔赴柳樹村,參加完全沒有底氣的鴻門宴,我不知道羅楚生到底挖了多大的坑等我去跳,但我知道以我的水平九死一生。

我拍拍丘玄奇的肩膀:“哥們,你好好賺錢,明天要是我還活著,一定送你本道士入門全集。”

在丘玄奇的強烈要求下,我隻好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丘玄奇的神情不斷變化著,終於嚴肅的點點頭。

“謝謝你把事情告訴我,我也不想隱瞞什麼。你也看出來了,貧道法力一般,隻是略懂略懂而已。那是因為我隻是嶗山的一名小販,平日靠著偷學和這本道士入門才稍微懂了點道術。”丘玄奇一本正經的說道,他終於將事情全盤托出,這讓我很欣慰。

“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嶗山門人?”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嶗山的一個師傅挺欣賞我的,告訴我隻要湊足十萬香火錢,或者成功宣傳我們嶗山派,就允許我加入。”

說到這裏丘玄奇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原來他辛苦賺錢,隻是為了圓夢。不過這個師傅真是鑽了錢眼裏,還十萬香火錢,你以為是少林寺高僧呢,我有點替丘玄奇不值。

丘玄奇朝我笑笑,他告訴我他要陪我去柳樹村,這不僅僅因為我們是兄弟,也是證明自己的時候。一旦製服羅楚生,拯救蘇副市長的千金,自己就出名了,沒準還能獲得獎金呐。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羅楚生隻讓我一個人去。

丘玄奇眼珠子咕嚕一轉,告訴我他可以這樣子,我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猶豫片刻終於伸出手來。

“既然你決定前往大柳樹村,那麼咱兄弟倆好好幹他一場!”

“好,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明天就是貧道出人頭地的日子,但願我們的計劃能夠成功。”

兩個人的手緊緊疊在一起,這是我們倆的決心。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雷震親自帶人趕來過來,經過我的簡單敘述後他了解了經過,但還是對楊樹村進行例行公事的檢查。

然後他帶著我和丘玄奇來到楊勇家,仔細商討起明天的對策,因為我們不知道羅楚生的陰謀,所以隻能從大麵上進行討論。

大柳樹村位於楊樹村附近,整個村子隻有十幾戶人家,是附近出名的鬼村。但究竟為什麼鬧鬼,或者說鬧鬼到了什麼程度,這個就人雲亦雲了。

為了防止羅楚生躁動,我們配合他的要求,允許我一個人前往柳樹村。但雷震會安排大部隊在附近村落埋伏,形成一個包圍網,而且派遣精英部隊化裝成村民進入大柳樹村偵查,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跟我聯絡。

雷震將一把泛著青光的老款五四推了過來,告訴我拿著防身,我望著黝黑的槍口,點點頭將他塞到腰帶上。丘玄奇亦是照著《道士入門》給我畫了幾個神符,雖然比不上爺爺的符籙威力強大,但終究聊勝於無。

槍,神符,雷震和重案組,再加上我和丘玄奇的秘密計劃,我漸漸對自己有了信心。丫的是我手下敗將,主屍和小鬼又都報廢了,哥有兄弟千千萬,為何怕他羅楚生。

……

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來到了晚上十一點。

我跟丘玄奇以及雷震他們道聲晚安,準備養精蓄銳迎接明天的大戰,我關上燈,躺在被窩裏,但噪雜的心事讓我難以入睡。

砰砰砰。

忽然傳來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我匆忙披上衣服,輕聲問道門外是誰。但是並沒有人回答,隻有敲門聲回蕩在寂靜的夜裏。

我想打開台燈,可我無論如何按動開關,台燈就是不亮。

我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雷震和丘玄奇不會跟我開這種玩笑,一定是羅楚生。我想喊人,又怕打草驚蛇,所以我故意裝出打鼾的聲音,同時輕身披上衣服下床。

為了避免弄出聲響,我沒有穿鞋子,光著腳丫從後窗戶摸了出去。我決定在外麵看看是誰,如果真的是羅楚生,我就把他們都喊來,當然,如果這是個惡作劇,那就再好不過了。

漁村的夜晚分外涼爽,我隻披了一件背心,竟然有點哆嗦。這裏經濟發展落後,基本保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這個時間整個村子幾乎是黑暗的,偶爾有陰風吹過,吹得人毛骨悚然。

我來到門外,輕輕扒住院牆,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砰砰砰敲著門。

我使勁揉揉眼睛,借助微弱的夜光看去,竟然是楊勇。

我鬆了口氣,從後麵走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怎麼是你。”

他的身體很涼,好像觸摸到冰櫃的感覺,他緩緩轉過來麵。

他的麵色陰青,兩隻沒有瞳孔的眼睛充滿了血絲,好像隨時都要崩裂一般。他一句話不說,而是抬起兩隻胳膊,一步一步朝我蹣跚走來。

我心中又痛又怕,楊勇到底怎麼了。

他絕對不是跟我開玩笑的主,唯一的可能是,他中了邪。

我正準備掏出神符,卻發現楊勇手裏拿著一張紙。

我接過信封,信封的質地硬硬的,似乎還濕乎乎的,弄的我一手粘稠。我想擦擦,可整個人瞬間愣在原地,肉色信紙正滴著鮮血,我甚至能夠看清鬆垮的脈絡和毛孔,這封信是新鮮人皮製成的!

而信紙上用鮮紅的血液寫著六個大字,守規矩,跟他走。

落款則是三個字,羅楚生。

我早該想到,既然羅楚生約在大柳樹村見麵,那麼不會選擇對他而言毫無優勢的白天。我還沒有出動,他卻找上門來了,而且楊勇亦是中了道。

守規矩,跟它走。

我注意到了,不是他,而是它。

我不能叫醒雷震和丘玄奇,這在這時,楊勇忽然轉過身子,一步一步朝外走去。沒辦法,我隻能跟在他的後麵。我試圖叫他的名字,可他一路上都沒有答話,隻是緩步走著。

我倆一前一後沿著泥濘的黃土路走著,走著走著我發現景色變得如此熟悉,果然,最後我們停在了濰水湖前。我戒備的抓著神符,剛剛在這裏進行了一場殊死大戰,如今故地重遊,怎麼感覺怪怪的。

楊勇僵硬的係開木船,一步跨了上去,我遲疑了一下,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做了上去。雖然楊勇的劃船技術不錯,但我的心卻激蕩著不能平靜,生怕跳出一隻水鬼將我拽入水中。

我發現楊勇的耳朵和眼睛開始向外滲血,麻木背心更是被血染得通紅,可他卻渾不自知的繼續劃動著船槳。我的心砰砰的跳著,我決定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響,以不變應萬變。

可是砰砰的聲音越來越大了,似乎不是我的心跳聲,我睜開眼睛,發現小船已經過了楊樹村,而前麵就是大柳樹村了。湖麵上飄來成片死去的魚群,它們周圍飄著油膩膩的屍油,惡臭的湖水黑不溜秋的,讓人感到惡心。

更詭異的是,湖麵上飄著一股奇異的香氣,我正在回憶什麼時候嗅過這股香氣的時候,船側不足一米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一道巨浪。

黑漆漆的水麵上露出了一個腐爛的頭,正是一個麵目猙獰的水鬼,我還沒緩過神來,左側又冒出一隻水鬼。

越來越多的水鬼出現在我的周圍。

但是楊勇並沒有任何表示,依舊默默的劃著船槳,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驚擾了它們。它們好像列隊兩邊的迎賓隊伍,隻不過並不是歡迎我,而是看著我如何一步一步走進死亡的深淵。

我的心越跳越快,楊勇說大柳樹村是出了名的鬼村,而且水鬼逃離的方向正是這邊。再加上丘玄奇言之確鑿的說這群水鬼才是過客,也就是它們的老巢很可能在大柳樹村。

我了個去,剛剛在水裏跟它們大幹一場,終於僥幸活了下來,結果炕頭還沒熱乎就要自投羅網。

現在好了,我們設計的計劃都被羅楚生破壞,沒有了雷震,沒有了丘玄奇,沒有小昕,我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有道是既來之,則安之,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我已經經曆了那麼多生死時刻,再來一次又何妨。

對了,我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雷震說他的手下便衣已經偷偷混進了大柳樹村,他們應該會在暗處給予我支持。

我正想著,船忽然晃了一下子,我匆忙扶住船舷這才沒有跌下去。原來,船已經靠岸了,我抬起頭來,前往黑漆漆的,隱約能夠在大霧中看見村落的輪廓,隻是整個大柳樹村陰森寂靜,沒有一絲生氣。

如同一座死城。

楊勇走上岸去,拴好繩索,然後向我伸出手來。

他的手臂好像被人啃了一半的玉米,腐肉大塊大塊掉在地上,露出白森森的手骨。我大口喘著粗氣,終於狠下心來抓住它的手,然後一個箭步跨到岸上。

我向前的衝勁太大,接連走了幾步這才停了下來。

我距離小船已經有幾米遠了,可楊勇的手,可楊勇的手竟然還在我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