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丘玄奇連說了三遍不可能,既然反應慢半拍的我也知道此刻的湖麵有古怪。
“到底怎麼回事兒,別跟我傻笑啊。”
“嗬嗬。”丘玄奇麵色很難看,他無奈的苦笑兩聲:“雖然不可能,但是真的發生了,這裏風水不錯,貧道下輩子估計能投個好人家。”
“什麼不可能,莫非……”
望著丘玄奇不置可否的樣子,我的心頓時陰沉下來,莫非我們真遇到水鬼鬼王了。還在岸邊的時候我就擔心,一旦遇到危險,四麵都是水,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
沒想到我真他媽成了烏鴉嘴。
我不想坐以待斃,我拚命滑動著船槳,誰知道船槳卻一動不動,好像紮根水底了一般。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一拔,沒想到船槳應聲而斷,木柄上纏滿了充滿腥氣的頭發,而且頭發落在船上後不斷蔓延,漸漸將整個木船包了起來。
“看什麼看,快點動手啊。”我拿出小刀拚命的割著,可是頭發生長的速度顯然不是我能對付來的,看著木呆呆發愣的丘玄奇,我怒其不爭的朝他啐了一口。
而此時此刻,我們所在的木船正在緩緩下沉。
“水鬼王可是至少百年修為的厲鬼,我的神符隻能對它造成並不致命的傷害。不過如果要是……罷了,哪有那麼多如果。”
我忽然覺得,丘玄奇也不是那麼不靠譜。
羅楚生的靠譜是因為無論事情他都能盡善盡美,層層遞進。而丘玄奇的靠譜在於在他能力範圍內的就做,能力範圍外的放棄,充分認識自己,也是一種靠譜。
大概因為我們三個歲數相仿的緣故,不知不覺間我便比較起來。
這在這時,我看到一隻布滿鱗片的手扒住了船槳,趕緊一船槳砸了下去,槳頭瞬間崩裂成了碎片,可是那隻手卻絲毫沒有退縮。
它緩緩爬著,已經露出了半個身子,它身上的髒水滲進了我們床上。我拚命用船槳打著,可是這隻水鬼卻無動於衷,而是朝我氣勢逼人的爬了過來。
我不能死,我還要找到五官門的敗類,找到殺千刀的羅楚生。我要為死去的父母報仇,我要為死去的兄弟還有翟老頭李隊長報仇,更重要的是,我還要救蘇薇。
連羅楚生的麵兒還沒有見到,我怎能死在這裏。
腎上腺激素瞬間爆棚,我怒吼一聲,抓住船槳狠狠插在了水鬼嘴中。水鬼的速度顯然有些緩慢,在我的巨力轟擊下硬生生撞下船去,我拿起幾乎四散五裂的船槳使勁砸去,不管水鬼王還是水鬼王子,我都要把它打成稀巴爛。
砰,水底忽然湧上一陣惡臭,水浪不住翻滾著。
與此同時,我感到木船正在緩緩下墜,我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準備割斷纏繞木船的藤蔓,當我探向水底的時候,一個布滿腐肉的頭顱突然朝我衝了過來,而且它利嘴大張,露出因為腐蝕而殘缺不齊的牙齒。
我已經來不及閃避了。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突然從我的肋間閃過,狠狠釘在水鬼的頭顱。
我回過頭來,恰好看到丘玄奇無可奈何的麵龐,他一臉無語的對我說道:“小餘鋒啊小餘鋒,看你這麼努力,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樣吧,我也仁至義盡,至少撐到水鬼鬼王出來。你別說,活這麼大,我還沒見過水鬼鬼王啥樣呢。”
不管能否成功,至少我們得學會嚐試。
不斷有水鬼浮現在湖麵,丘玄奇手握符籙,嘴中念念有詞。金光所到之處,水鬼傳來嗷嗷的慘叫聲,甚至有個冒失的水鬼被神符斬落頭顱,粘稠的綠色血液咕嚕咕嚕的流了出來。
砰,忽然木船底部傳來一陣巨響,我隻覺得身體一陣虛浮,根本無處借力。然後我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而丘玄奇,亦是手舞足蹈的飄在空中。
我以為是丘玄奇使用了什麼飛天大法,但很快我發現我錯了,因為此刻我們正在下落,腳下的木船已經破裂。原來水底湧上了一股巨浪,直接洞穿了我們的立足之地,不,立足之船。
砰的一聲,水花四濺,我和丘玄奇跌進了惡臭的濰水湖中。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隻覺得整個人都要窒息了。無數雙黏糊糊的手附在了我的身上,不斷的撕扯著我的身體,那些手爪又黏又硬,抓在身上撕拉拉的疼。
我拚命掙紮著,可還是敵不過烏壓壓的水鬼,左臂率先中招,一股鮮血嗖的一聲流了出來。我睜開眼睛,隻覺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都是藍紅相間的水鬼頭顱,我咬緊牙關,不斷向上遊著,但越來越多的水鬼抓住了我的四肢。
我隻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全身上下的筋骨火辣辣的疼著。
麻辣隔壁的丘玄奇,說什麼就一個普通小鬼,還說什麼都是路過的水鬼。你見有鬼拖家帶口一大群幾百個一起旅行的嗎,丫的信你一句,結果把命搭上了。
按照丘玄奇的說法,水鬼必須找到替代品才能投胎轉世,這就像傳銷組織,今天你解脫了,我上套了,然後我就要變成一個水鬼,開始尋找替代品的道路了。
如此糊裏糊塗的死了,我真是心有不甘。
我的胸口突然一陣發燙,雖然閉著眼睛,還是感受到了一陣刺眼的金光。我想我的魂魄應該神遊到了天堂,而我的心髒此刻正在某隻水鬼的嘴裏大嚼著呢。
我享受著死亡的味道,畢竟人生隻有一次。但奇怪的是,我身上一點都不疼,而且似乎很舒服。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我忍不住睜開眼睛,刺眼的金光險些晃瞎了我的雙眼。我確認此時此刻正在水中,但我的呼吸順暢,甚至能夠看到眼前的一切,我的身邊有著數以百計的水鬼,他們拚命朝我嘶吼著,但是卻無法靠近我。
我驚訝的發現,這股金光好像一道屏障般將我罩在其中,而金光的來源,正是我胸口的一道符籙。水鬼抓傷我的肩膀,鮮血混在湖水中浸透了我的衣衫,同時啟動了口袋裏的符籙。
我瞅了一眼,這張符籙畫的跟其他符籙似乎不一樣,之前我並沒有在意,沒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場。
我趕緊尋找丘玄奇這個坑貨,他在我不遠處,拿著桃木劍胡亂揮舞著。他顯然沒我那麼好運,臉憋得通紅,兩隻充血的眼睛看上去快要爆炸一般。
我抓起兩張燃燒著紅光的符籙,狠狠朝他扔了過去,我的符籙顯然比丘玄奇的神符更有效。水鬼紛紛躲避著,幾個不長眼的水鬼被它擊中,慘叫一聲晃晃悠悠的跌向湖底。
他似乎看到了我,拚命朝我遊了過來,但處境依舊艱難。既然我有金光護體,那麼暫時應該沒有危險,我又摸索了一陣子,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對!我還有失而複得的軒轅指環,我趕緊朝丘玄奇扔了過去,希望在軒轅指環的幫助下趕緊跟我彙合。我需要經驗豐富的他,告訴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軒轅指環果然起到了效果,一個被它擊中的水鬼哎呦一聲,獨腿好像被灼燒般起了一絲氣泡。就在我自信的認為軒轅指環所向無敵的時候,這個水鬼竟然張開嘴,一口便將指環咬在嘴裏。
然後它竟然嚼了起來,沒錯,他丫的把我的軒轅指環給吃了。
我簡直要崩潰了,這可是我們老餘家降妖除魔的無敵法寶,你他媽怎麼說吃就吃了。不過軒轅扳指還是吸引到了一些注意力,丘玄奇終於騰出手來,胡亂揮舞著桃木劍殺出一條血路。
我伸出手穿過金罩,在冰涼的湖水中抓住了他的手,然後一使勁將他拽入金光結界之中。他使勁喘了幾口大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顫顫巍巍的說道:“這是我們嶗山派不傳絕學嶗頂金光符,我這輩子也隻是見過一次,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嶗頂金光?我做夢都沒聽過。
我有些尷尬:“這是我的業餘愛好,等以後有時間了再告訴你,我想知道的是,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丘玄奇的臉上重新恢複了鬥誌,他嘴角微微上翹的笑道:“既然有你相助,我就有機會施展我的壓箱底絕招了。這可是我鑽研十年的嶗山定魂陣,不惜用我十年陽壽換這湖泊安寧!餘鋒,我這套陣法需要十分鍾的時間成陣,在此之前,你一定不能讓水鬼打擾我。”
丘玄奇說的斬釘截鐵,雖然我不信十年陽壽,但還是堅定的點點頭:“你抓緊時間,我不知道這個奇葩結界能撐多久,但我會給你爭取更多時間的。”
丘玄奇點點頭,嬉皮笑臉的麵龐變得陰沉。他拔出桃木劍念叨著咒語,然後狠狠割在自己手腕上,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著,他咽口吐沫,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紅色的粉末灑在地上,沾著鮮血在空氣中書畫著我看不懂的符咒。
我集中全身精力,死死提防著水鬼的突然襲擊。
水鬼越聚越多,粗略數數至少有三百之多。它們的相貌基本相同,都是紅藍交錯的頭顱,獨腿,身上布滿了鱗片,其中幾個嘴上還長著鯰魚一般的須。
它們穿著的衣服亦是各式各樣,有的衣裝革履,有的還是小孩,穿著開襠褲,更有甚者長袍大褂,似乎是個古代人。最多的水鬼身上統一穿著破舊的褂子,雖然已經衣衫襤褸,但能夠看出是灰色的料子。
不管他們穿著什麼,都是在水中死去的可憐人。
我歎口氣,低下頭,對他們的悲慘遭遇表示憐憫。
等我抬起頭來,令人詫異的事情發生了,裏三層外三層的水鬼忽然遇到岩石的浪潮般緩緩分開。就在我鬆口氣的時候,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