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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站在距離沈蘭山最近的前方，整個鬼軀都被陰氣籠罩著，他身後的厲鬼中飄出來幾個紅色級別的，一個個青麵獠牙鬼爪銳長陰氣濃鬱，恐怕任何一個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將我弄死百八十次了。
沈蘭山卻是不以為意的樣子，手中赤血大劍橫舉，說道：“涵雅，在天亮之前輪回生門打開，你就能投胎轉世了。我們夫妻最後再聊聊天吧。”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沈蘭山是幹嘛呢？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和墨涵雅聊天？他當沈家村的這些厲鬼是什麼？
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那幾個厲鬼感覺被侮辱了，還是沈家村的叛徒後輩，一個個鬼臉猙獰，揮舞著利爪便抓了上來。
似乎被沈蘭山舉重若輕的英雄氣概所感染，墨涵雅不再像之前那麼冷冰冰的口氣，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三個厲鬼，一個從正麵攻，一個從背麵攻，另外一個則在場外伺候著，隨時找沈蘭山露出的破綻。
“你還記得我們怎麼相識的麼？”沈蘭山聲音溫柔磁性，輕輕詢問著，而在他正麵那個厲鬼卻不解風情，尖銳的鬼爪朝他胸口處襲來，有些筋疲力盡的沈蘭山揮著赤血大劍，也硬生生地拍在鬼爪上。
“錚”的一聲厲響，一鬼爪一劍相撞擊，發出兵戈相交的金屬脆響。
墨涵雅回答：“那天大雨，我沒帶傘，你問我要不要躲雨。”
沈蘭山微笑著點頭，他身子輕輕一擰，在擋開正前方攻擊的厲鬼又一爪的同時，手中赤血大劍，以勢不可擋之勢，狠狠砍在身後那鬼的脖子上。
“嗤啦！”那鬼頭顱滾了下來，隨後化作一道飛灰。
但除了這兩個厲鬼外，還有一個一直虎視眈眈在旁邊等待機會的厲鬼，似乎看到沈蘭山的破綻，猛地撲了上來，銳利的鬼牙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撕拉下來好大一塊肉，鮮血很快染紅了他沈蘭山半個身子。
沈蘭山也不甘示弱，麵不改色的他掏出一張符，狠狠拍在這厲鬼的頭上，這個厲鬼砰地一聲化作一團火球，也灰飛煙滅了。
手臂受了重創的沈蘭山索性將背心撕下一大塊布，一邊警惕著新補充進戰局的兩個厲鬼，一邊快速地將傷口包紮，同時說道：“記得我們第一次吃牛排麼？你要的三分熟，一口咬下去，嘴角都是血漬……”
似乎回憶起那段有趣的歲月，受傷的沈蘭山和心疼得要命的墨涵雅都笑了起來。
包紮好傷口的沈蘭山不但沒有退縮，帶著回憶熱戀往事甜蜜的笑容，高高舉起赤血劍，朝其中一個厲鬼衝了過去。
赤血大劍平平刺了過去，正中那厲鬼的胸口，這個至少有幾十年陰齡的厲鬼，在衛道者沈蘭山的劍下，連躲避的餘地都沒有。
隻是沈蘭山這一劍雖然消滅了一個厲鬼，但背後又被其他兩個厲鬼狠狠抓了一把，撕拉一聲，他身上的背心徹底碎裂，快速流出來的鮮血糊在他的身上，猶如血人。
這一次，沈蘭山連傷口都懶得包紮，也包紮不到，他轉身平舉赤血劍，朝其中一個厲鬼刺去，那厲鬼自知不敵，連連躲閃，沈蘭山緊追不舍：“涵雅，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殺雞麼？雞跑了，你拿著菜刀追那隻雞，最後不小心踩在雞身上摔倒了，剛好把那隻雞壓死了……”
噗呲！
墨涵雅笑了。
這時又一個厲鬼悄然加入戰局，突然出現在沈蘭山背後，趁機重重揣了他一腳，重心失調地沈蘭山身子狠狠摔倒在地上，他在倒地之前，手中赤血大劍借力一擲，正好刺穿那逃跑厲鬼的胸膛。
噗通！
“你看，當時你就是這樣，不過你比我更加狼狽。”沈蘭山笑了笑，滿臉的鮮血。
觀戰的沈三氣得七竅生煙，他沒想到沈蘭山談笑風生中，殺得好幾個沈家厲鬼灰飛煙滅，一聲令下，除了少數留下來戒備我們突圍逃跑的厲鬼外，其他都圍向沈蘭山了。
沈三並不急著對付我們，他知道隻要拿下沈蘭山，我們幾個就是甕中之鱉。
看著一身重傷的沈蘭山，墨涵雅滿臉心疼，如果鬼有眼淚，她想必已經哭成淚人了，此時她隻能輕聲哽咽著，欲哭卻無淚流。
就算是旁觀者的我，腦子裏浮現了八個字——英雄氣短，美人情長。
沈蘭山已經是不要命的打法，可能他深知自己筋疲力盡，無法將這裏的厲鬼屠盡，那麼他就堅持到墨涵雅輪回的那一刻，那時天將亮了，厲鬼不得不回到地下，而墨涵雅能夠安全地投胎轉世，我和沈佳珺也能得救。
沈蘭山現在所做的一切正如他所說，來就沒想活著回去……
我看著身邊沈佳珺癡癡傻傻的陰軀，不禁想著，如果我是沈蘭山，佳珺是墨涵雅，我能不能也如此付出一切，乃至背叛衛道者的身份，乃至舍棄生命。
這個曾在我眼裏無比渣的渣男，形象驟然高大偉岸到令我窒息。
沈蘭山倒在地上後，立刻有幾個厲鬼撲了上來，其他厲鬼也蠢蠢欲動著。
他卻不為所動，嗤之以鼻一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合並，狠狠朝自己心髒方向插了過去，同時嘴裏突然念道：“衛之正道，驅之陰邪，燃我殘軀，庇佑蒼生——吾以心頭血，有請祖師爺，赦！”
黑漆漆的天空中突然射下一道強光，照在沈蘭山身上，剛才還筋疲力盡的沈蘭山瞬間又生龍活虎，就連身上的傷勢都基本痊愈了，他鯉魚打挺一躍而起，兩手各擰著一個撲在身上的厲鬼，像拍磚一樣，將兩個厲鬼狠狠撞在一起。
“噗呲！”那兩個厲鬼瞬間灰飛煙滅。
此時，墨涵雅臉上表情也悲傷得無以複加，她哽咽著說：“蘭山，你何苦呢？何苦要燃燒陽壽？”
沈蘭山不接話茬，反問道：“涵雅，你記得我們定情那天，我們合念了一句詩，能一起再念一次嗎？”
墨涵雅點點頭，看著沈蘭山矯健的身影又殺入沈家厲鬼中，追得他們雞飛狗跳。
這一次哪怕是厲鬼中最強的沈三，也不得不避開沈蘭山的鋒芒。
墨涵雅聲音清幽幹淨，輕聲頌道：“蘭山，願有歲月可回首。”
那邊，如獅入羊群，凶猛追殺著厲鬼的沈蘭山輕聲接道：“涵雅，且以深情共白頭……”
剛剛念完白頭兩個字時的沈蘭山，那一頭黑發突然變白，原本高大的身影瞬間縮水許多，蒼老無比。
“涵雅，我們一起白首了，這是那年我給你的承諾……”滿臉滄桑皺紋，看起來七老八十的沈蘭山看了墨涵雅一眼，無比迷戀：“你好美。”